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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凌细柳舒檀 > 第二百二十章 婚变
 
凌细柳惊慌之下连忙伸手去抓苹果,好在她动作快,眼见着苹果就要滚出轿门,却是素手一捞,便将苹果抓在了手中。

她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外头的哄笑声,顿时涨红了脸,脸色竟是比她手中的苹果还要红上几分。

她愤愤地抓紧了苹果,正欲缩手,却被外面探进来的大掌抓了个正着,凌细柳愣了下,用劲儿挣了挣却是没有挣脱。她生恐接轿的媳妇儿给瞧见,吓得心突突直跳,正在她记得不知所措时,那双大手突然松了力道,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捏了捏。

凌细柳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待回过神时,舒檀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轿帘被掀开,接着凌细柳的手中被人塞入了一截大红绸缎。

她抬眸,见是一个年轻的妇人笑吟吟地伸手将她搀扶着下了花轿。

众人见新娘子下了花轿,身形窈窕,此时被媳妇子搀着。端的是弱柳扶风,婷婷袅袅,众人不由响起轿门上狠狠踢地那一脚,不由哄笑道,新娘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倒是个内里厉害的主儿。

凌细柳牵着红绸出了轿子。耳畔听到众人的哄笑,一阵羞恼,不由用力拽了拽红绸,绸缎的另一头握在舒檀的手中,察觉到新娘子的恼意,他不由低低笑出声来。

凌细柳闻言,掩在红色盖头下的脸更红了,她垂眸瞧见各式各样的鞋子在眼前掠过,唯有一人始终不紧不慢地伴在自己身侧。

早在成婚前几日凌细柳的嫁妆就被搬入了安国公府,多是些大件儿的嫁妆,今日留下的也不过是些小件儿的奇珍异宝,这边厢新娘子都入了安国公府的门,那头从安成侯府送来的嫁妆还没有搬完。

这样的排场,当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了。

耳边听着喜娘一阵高歌,凌细柳在舒檀的牵引下,进门,进厅,在堂屋停下,鼻端隐约嗅到一阵香烟,她微微抬首,见前头不远处设了香案,红烛高烧,香烟缭绕,两侧站满了观礼的亲朋好友。

这时候,引赞人将两人引到香案前,高呼一声道:"新郎新娘就位。"

礼乐声起,赞礼人高呼道:"新郎新娘进香烛。"

凌细柳的手中被人塞入了香烛,掺着上了香,再是叩首。

她顶着头上沉甸甸的珠冠,压得脖子酸涩不已。再是一拜二拜,浑身上下压的似是喘不过来气。

献完香之后便是拜天地,听得赞礼人喊道:"一拜天地祖宗,叩首!叩首!再叩首!"

"二拜高堂父母,叩首!叩首!再叩首!"

这会儿却不见吵嚷声,凌细柳刚手肘被撞到的地方这才隐隐作痛,隐约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划过手臂,她的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害怕,却莫名的心慌起来。

大婚见血,却是十分不吉利的。

赞礼人又喊道:"三拜夫妻百头偕老!"

"慢着!"就在赞礼人喊到白头偕老四个字时,突然有人尖声厉喝道。

凌细柳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她便听到了整齐而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兵戈与盔甲相撞,发出冷锐的声响。

她惊慌之余便要掀开盖头去瞧,这时一双微凉的手掌触上她的脸颊,温柔而醇和的声音擦着她的脸颊穿入她的耳中。

"先前我总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梦终究会醒,是我太天真,以为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他揽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仿佛要刻进自己的灵魂中去。

"对不起。"舒檀突然放开凌细柳,转身向堂屋外走去。

宾客们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纷纷仓惶地向后退去,凌细柳在舒檀转身的刹那,扬手掀开了红盖头。

只见人群散开,厅门外立着一群身穿铠甲的禁军守卫。为首立着两人,左边的年轻男子同样身穿铠甲。手压在腰间的佩剑上,眉目凌然,瞧着舒檀的眼神复杂难辨。

此人正是谢锦月的哥哥谢伯瑜。

他的身旁立着一位身穿太监服的中年男子,凌细柳认得他,那是皇帝跟前最为得宠的大太监,福安。

谢伯瑜目光沉然,向着厅堂走去。

凌细柳不由紧张地抓紧了手中的红绸,生恐谢伯瑜对舒檀动手,然而谢伯瑜却越过了舒檀径直向前走。

越过了凌细柳、越过了香案,在座上的年迈老人跟前停下。

谢伯瑜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冷然张口道:"舒衍,先帝光熙八年,细柳城之战你指使骑都尉曹参捏造凌家谋反的证据,使忠臣蒙受不白之冤。本朝太初二年,你暗中与反贼晋王互通书信,助其谋反,太初十六年,明德太子遗孤谋反,你却与他暗中通信,往来近二十多年,意图借机颠覆帝位,复辟旧朝。"谢伯瑜拔剑而出,冷喝道:"舒衍,你可知罪?"

高座在上首的耄耋老者。眯起一双斜长的眼睛,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骑都尉曹参?凌细柳手中的红绸猛然坠地,她脚下险些站立不稳,踉跄两步,手掌按在桌角复才稳住身形。

曹参便是当年在细柳城之战中上书皇帝,诬陷凌家谋反的人。是凌细柳心心念念要抓的仇人,她没有想到曹参的背后还有人,而这个人竟然是祖父称之为大宁国柱的安国公。甚至不久之后,便会成为自己的公公。

"认罪?我何罪之有?"老者微微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福安垂首缓步迈入厅内,他将手中的明黄色纸笺晃了晃,沉吟道:"您还需要我当众将这些信件读给在座的宾客听吗?"

谢伯瑜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便押着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谢伯瑜指着来人说道:"这个人您可认得?"

老人的目光落在曹参的脸上,面色顿时煞白,锋利的眼神狐疑的看了舒檀一眼,蹙着眉冷哼一声。"年轻人,凡事给自己留点儿余地。"他拍了拍谢伯瑜的肩膀,眉眼平静道:"走吧!"

谢伯瑜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来人,将国公爷和世子带走。"

"为什么要带走檀儿?他没有错!"舒夫人突然冲了过来,她一把将舒檀护在身后,张开双手拦住拿着刀剑的禁军。

淡淡的日光里,舒檀缓缓抬首,他笑了笑,伸手推开了护在身前的舒夫人,"母亲。你早就知道是吗?"

他在笑,可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半年前,安国公寿诞那日,凌细柳在狐狸洞遇险,他暗中查询数月,终于在半月前寻到了狐狸洞的秘密,传闻的狐狸洞中住着的不是狐仙,而是他的亲叔叔。

他的二叔在二十多年前便已知道了真相,但他生就了刚正不阿的性子,为祖父所不容,数番排挤陷害之下,他终是疯了。

初时倒是真疯,一年前却渐渐清醒了过来,为了掩人耳目,便一直装疯卖傻至今。

舒檀数次逼问,用尽了法子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真相。也终于明白,一年前他与方青墨暗自潜入楚府暗室中救人,为何在竹林里迷失了道路,却没有生命危险。这也解释了为何他遍寻不出暗室入口,却在萌生退意时,安然走出。

只因在暗中牵引他的人一直就是至亲的亲人,他的祖父安国公。

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整个人几近崩溃,他害怕凌细柳知道真相之后会将他视若仇敌。他那么爱她,万一她狠毒了他,他要怎么办?

他又有何面目再见她?可是在他见到凌细柳房中的嫁衣,他想要坦白出口的真相便再次压了回去,他那么努力才靠近了她,只要再一点点他就可以和她长伴。成为这个世上最为亲密的人。

一切的一切,只因他太过爱她,他舍不得她,所以他选择了最为自私的决定,他愿意用一生一世来弥补祖辈的错。

原本以为是今生最幸福的一日,却成为了他今生最为恐怖的噩梦。

她会原谅他吗?

舒檀的目光越过舒夫人看到堂内女子嫁衣如火。红盖头坠在脚边儿,一张美丽的脸庞惨白如雪,此时她身子微微颤抖,手指压在桌沿,贝齿紧紧地咬在唇瓣,仿佛是枝头被风吹雨打后颤颤巍巍。欲坠非坠的娇艳花瓣,被风一吹便要坠落于尘埃中。

"对不起。"他启唇轻轻呢喃。

蓦然触上舒檀的目光,凌细柳心头一震,她此时脑中乱作一团,光影交错里她仿佛看见舒檀在哭,他的眼睛里虽然没有眼泪,可是心里在滴血。

舒檀凝望着凌细柳,深深的看着,像是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快走!"

她眼睁睁看着舒檀被禁军押走,刺目的光线下,她依稀又看到了暴雨如怒的夜晚,跪在大雨中声声抽泣的瘦弱孩童。

她俯下身子,拾起仍在脚边儿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大红盖头。

"于磐!"凌细柳的脚不由自主地追了出去,却在少年回头的瞬间猛然收住了脚步。

她的嘴角慢慢牵动,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好好活着。"她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红色盖头塞入于磐的手中,抬首,眉目宛然。

她眼底忧伤漫漶,那如流水般泻出来的疼痛灼伤了他的眼睛,然而她的脸上却洋溢着恬静的笑。

舒檀怔了怔,黯然眸光中隐隐升起一缕烟火。

她终是在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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