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然也不知道帝轻语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能放心让陆郗年过来和她签合同。
她不相信，帝轻语对她和陆郗年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毕竟有韩霜那样一个妈妈在。
又或者，这是帝轻语对她和陆郗年之间的一个考验。
那她跟陆郗年更是少见面为妙。
陆郗年听她说完了那些，还是点头回道：“好，你说怎样就是怎样，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不会过来找你。”
做事情的分寸该是怎样，陆郗年比谁都清楚。
他只是想借着工作的机会，偶尔跟秦暮然见个面，顺便在秦暮然不太明白的方面，经常提点她一下，并不是要打扰她，让她有心理负担。
他知道，秦暮然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会再给她徒增烦恼。
“合同下次再签吧。”秦暮然斟酌许久，朝他低声道，“今天就先谈到这儿。”
“可以。”陆郗年就像之前那样，秦暮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什么都顺着她的意。
拿起合同起身时，也还是再平静不过的样子。
阿泽送走陆郗年他们，回过来时，忍不住问秦暮然：“可是这份合同不谈拢，小姐那儿怎么交待？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这边是故意刁难？”
秦暮然微微皱眉，扭头问阿泽：“谈合同哪儿就有一次谈拢的道理，无玦以前有不考虑立刻就签下合同的先例吗？”
“这倒是没有。”阿泽犹豫了下，轻声回道。
秦暮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晌。
果然，半个小时后，帝轻语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二婶，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为难郗年？”电话一接通，帝轻语便语气不善地沉声责问。
秦暮然想了想，回道：“你跟郗年现在不过是正在交往的关系，是吧？”
帝轻语顿了下：“我们要订婚了！”
秦暮然冷静回道：“可现在还没有订婚，没有确定订婚日期，没有对外公布订婚消息，你是帝家的千金大小姐，哪儿有上赶着求着陆家倒贴他们的道理？”
“你……”帝轻语有些恼了。
“放心，这份合同你要签，我就给你签，但是得在你们订婚宴过后。我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帝家的面子。”秦暮然淡淡回道。
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她要是二话不说，就给陆郗年签了合同，两人隔三差五就见面，一定会出事。
韩霜既然安排了这份合作关系，就有她安排的道理，秦暮然怎么想都不对，所以能往后拖，就得尽量往后拖。
最好那时候帝无玦已经醒来了。
刚挂了帝轻语的电话，阿泽忽然走了进来，朝秦暮然道：“夫人，有个甲方的王总，说今天晚上要跟咱们谈一谈机器供应的事情，之前他态度模棱两可的，今天似乎有戏。”
“之前他不肯给吗？”秦暮然想了下，轻声问。
“营销经理一直没有谈拢，对方要求很多，是咱们业内出了名的难搞，但他确实背后有人，手上资源厉害。”
“无玦之前对他态度如何？”秦暮然想了下，又问。
阿泽如实回道：“二爷是觉得假如能谈下来，自然最好，谈不下来，也没什么要紧。”
秦暮然朝阿泽看了会儿，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阿泽等着她回复，轻声道：“对方还等着您给个准确回复呢，今晚去或者不去，这都快傍晚了，得定吃饭地方。”
秦暮然刚接任没几天，这个王总忽然肯了，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秦暮然思量再三，正想说可以，花荣忽然来了电话。
“怎么了？”她随即拿起接了。
“你现在要是不忙，赶紧回来景园一趟！有事儿跟你说。”花荣急匆匆道。
……
秦暮然赶回景园时，花荣和老祝正在二楼房里。
秦暮然早就跟花荣说过，关于帝无玦的事情，一概不能在电话或者信息里说明，她听盛易说，假如有门路的话，其实就连电话通话内容都能查得到，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妙。
她赶回来得急，还没缓过气来，就直奔房间，匆匆进门问：“怎么了？”
“你这几天给他吃的药方我瞧瞧。”老祝朝她伸手道。
秦暮然立刻把抽屉里自己开的药单拿了出来，递给老祝。
老祝盯着上头几味药看了半晌，沉吟道：“那怪不得了……”
“什么怪不得？”秦暮然有些不懂。
“你这一味川穹，对于治疗某些脑神经方面的问题，在一些特定的人身上，会有效果。加上你们在吃丹参，丹参和它有互益的效果。”老祝指着上面一味药材，轻声道。
说完，老祝又指着帝无玦微微颤动的拇指，轻声道，“你看，我插了脑后这两个穴道，他是有反应的。上次我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
“我以前接过几个植物人的病患，倘若对这两个穴位有反应，就证明有希望，反之，就不行了。”
只是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老祝没敢直接告诉秦暮然，怕她会悲观绝望。
是药三分毒，秦暮然这些天给帝无玦开的药方，都是斟酌再斟酌了决定的，药量用得很谨慎。
帝无玦吃了几天，秦暮然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是打算换药了。
老祝这么一说，无疑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眼里闪过一丝狂喜，反问道：“那我适当加重川穹和丹参的剂量？”
“可以。”老祝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丫头，真是不简单！不止是因为药用对了的缘故，你给他每天针灸，也有作用。”
秦暮然会的，都是爷爷那时候苦心孤诣，言传身教。
爷爷总说，有一技傍身，总比什么都不精通来得好，将来她长大了会懂他的用意。
秦暮然现在懂了，她从没有想过，爷爷教给她的东西，有朝一日她会用来救自己最爱的人的性命。
她送走老祝和花荣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看时间来不及再跟那个王总见面，索性也就不了了之。
舒姨在门口用一只顾松柏给的小火炉慢慢煎着药，淡淡的药香味，飘得满屋都是。
秦暮然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帝无玦轮椅跟前，将轮椅的位置调整成半卧，从鼻胃管里，慢慢灌了一些丹参汤给他吃。
她灌了一点儿，忍不住，目光又落在了他偶尔颤动的拇指上。
想了下，转身拿了个小勺子过来，舀了一点儿汤药，试着送进帝无玦的口中。
喂进去之后两秒，帝无玦的喉结，微微上下动了下。
秦暮然愣了几秒，猛地站了起来。
他在吞东西。
他竟然会吞咽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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