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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凌细柳舒檀 > 第九十三章 树敌
 
翌日,凌细柳果然从丫鬟口中得知了映月卧病不起的消息,甚至于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她得了痘症,迁居别院便好似被打入了冷宫,再难有翻身之日。

但世上变数无处不在。映月那丫头又岂是轻易便能打发的?

凌细柳正想的出神,突然发顶微痛,却是白鹭拿着篦子为她梳头,不知怎地便勾了她发丝儿,她尚未出声,白鹭却似慌了神。脸色微微的白了。

她急忙跪在凌细柳脚边儿,连声道:"奴婢该死!"

凌细柳微怔,瞧着伏倒在自己脚边儿的青衫少女。沉默良久才道:"白鹭,你在怕我。"

白鹭不由地身体一僵,更加俯低了身子,咬着唇不敢言语。

凌细柳皱了皱,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曾生气,只淡淡吩咐道:"你下去吧,唤了春鸳进来为我梳洗。"

往日里都是春鸳伺候凌细柳梳洗的,可是经了凌细柳坠湖一档子事儿,春鸳被老太太拘了几日,虽说后来得了凌细柳的求情人是放回来的,但由原来的大丫头降为了二等丫鬟。

如今她屋子里真正得脸的丫头便是白鹭和青叶,青叶毕竟是老夫人赏下来的,平日里凌细柳也亲近着,但毕竟是隔了一层。

凌细柳兀自坐在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待听得身后窸窣的脚步声,凌细柳微微侧首见是青叶。

"奴婢请六小姐安,春鸳这会儿子正布置早膳忙的不得空,奴婢便自作主张进屋伺候六小姐。"青叶行至凌细柳跟前,福了福身子,见凌细柳不曾反对,便随手拿起桌上的篦子,一手掬起凌细柳一缕青丝,道:"白鹭怕是昨晚值夜疲累了,望姑娘莫怪。这事儿也是奴婢大意,白鹭原是得了风寒,鼻塞淤堵,呼吸不畅,奴婢未及时发觉,竟由着她在姑娘房中守夜。好在姑娘身子康健。不然奴婢罪过就大了。"

鼻塞淤堵?凌细柳眸色一闪,她昨夜里依旧燃了安神的香,若是白鹭掩了口鼻,香气入体便稀薄了许多。再回想起白鹭方才惊慌失措的举动,凌细柳心底已有了几分计较。

"白鹭既身体不适,今日就不需她来伺候了,且让她休息一日。"凌细柳透过铜镜瞅了一眼垂眸仔细为自己打理头发的青叶,见对方眉目清冷,一脸的沉静,不觉便多看了几眼。

却说谈姨娘撞柱而亡那日,常欢装晕被人抬了下去,竟是连亲生母亲死前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谈氏更不曾为这双姐妹留下只言片语。

偌大的楚府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人相依为命,常欢想着找自家妹妹商量些许对策,哪知自己一只脚还未踏入房门便被跌碎在门槛儿处的釉面花觚惊的退了回去。

随即屋子里便响起了常笑的怒喝声:"作死的丫头!眼下连你也要骑到我头上了么?"

常笑似是气不过。又摔打了几样东西,里头又是噼噼啦啦一阵脆响。

常欢一直在外边听着,待里头没了声响,这才举步而入。

入眼便是满地的狼藉,随处可见碎裂的瓷片,四小姐常笑冷着一张脸气鼓鼓的坐在紫檀荷花纹床上。跟前两个丫头颤抖着跪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出。

常欢看着这一幕,顿觉一阵无力,她垫起脚甚至找不到一处可以落足的地方。

四小姐常笑见到自家二姐进来也不过是瞥了一眼,未有动身的意思。

见状,二小姐身旁的嬷嬷立即吩咐了侧厅的丫头进来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常欢这才寻了机会进来,她从满地狼藉中拾起一个沾满灰尘的大红底绣并蒂莲的锦枕走到常笑身边。

常欢轻轻拍了拍枕面,弹去上头的灰尘,低声说道:"妹妹可还记得这方枕面?"

常笑侧首看了一眼,却是眉头蹙起,半晌才冷哼一声撇了撇嘴道:"自然记得,这大红底绣并蒂莲的锦枕是我娘为我绣的。"

常欢笑了笑道:"那你可记得娘那时说了什么?"

常笑不觉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却记不大齐全,侧首瞧见常欢一脸失望的瞧着自己,胸腔内方才被压下的火气顿时冒了出来,她愤声道:"娘说了那么多话,我怎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她果然是不记得了。常欢心口似压了一块儿巨石,她快要透不过气了,手指摩挲着大红色枕面。垂眸呢喃道:"娘说,嘉莲双葩,茎杆一枝。花开两朵,是为同心、同根、同福、同生……"她的嘴唇颤动着,最后竟是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砸在枕面上,渗入浅粉的两朵荷花里,映着那花似是娇嫩了许多。

常笑隐约听出了常欢语气里的哭腔,她悄悄侧首觑了常笑一眼,见她果真哭了,心里也十分难受起来。待听到她念出昔年谈氏绣这枕面时对她姐妹二人的言语,回想起谈氏说这话时眼中的期许,她亦红了眼眶,伸出颤抖的手,一把握住常欢的胳膊大声哭道:"二姐,常笑不好,常笑没能救下娘,眼睁睁地看着娘撞死在我的面前,那血流的满地都是,娘那么爱美,可是她的脸都被鲜血染红了……"

尽管常欢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但是从下人们的描述中她可以想象的出谈姨娘死的有多惨。

"二姐,我好怕!我想救娘,可是崔嬷嬷拖着我……娘死了!"常笑的哭的歇斯底里,这几天她日夜不眠,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谈氏那一张被鲜血浸湿的脸,谈氏的嘴唇颤抖着,不断地吐着血沫子,鲜血顺着眼角往下划……

常笑心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她抓着二姐常欢的手,一字一字沉声道:"二姐,我一定要为娘报仇!"

常欢在来之前心里是有几分怨怪常笑的,明明是妹妹就在眼前,她为何不向祖母求情,若是她苦苦哀求,娘是不是就不会死?

待听到常笑这一番哭诉,常欢心里的怨怼一瞬间消散。崔嬷嬷是谈氏身边的得力奴才,她拖着四妹定是得了娘的吩咐。娘怕是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明知四妹求情也无济于事,反倒是惹了老太太反感。

想到这一层,常欢的脸色煞白,双目猩红,她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顾不上擦拭,只咬牙切齿道:"柳细细,我此仇不报枉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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