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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艳刺萧绝傅少御 > 52 如律令
 
绝影当夜便辞行南下蜀中,翌日清晨,巫山云也来向傅战风辞别。

“怎得一个个的都要走?”

昨天家里还热热闹闹的,今天就要各奔东西,傅战风有点不高兴。

巫山云说:“离教近两月,积务繁多,不得不回。”

傅战风也不再多做挽留,他命傅少御护送她出城,自己一个人蹲在小花园里收拾昨天被骆驼糟蹋得七零八落的花花草草。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地说:“小绝过来。”

待萧绝走近后,傅战风见他穿戴整齐,腰间还缠着软剑,问:“你要出门?”

萧绝本打算趁傅少御不在,偷偷去趟客栈核实下施正平的死活,转念一想又摇头说:“不出去,”他在傅战风旁边蹲下.身来,“外公在做什么?”

“你可知这花叫什么名字?”

傅战风摆弄着几株小花,或紫红、或明黄,叶片肥厚似松针,花瓣却单薄,算不上多漂亮。

萧绝摇摇头。

“这叫松叶牡丹,是少御他娘亲最喜欢的花。”花泥沾了满手,傅战风无奈地甩了甩,叹道:“哎,老夫就不是种花逗鸟的料!”

“我来。”

萧绝挽起袖口,用小铲将土壤松好,把倒伏的还有救的小花重新栽好,傅战风乐得自在,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量这一小片花圃。

“你是不知,少御他娘亲十六七岁的时候,顽皮得很,在家里片刻也待不住。那时我整天忙东忙西,也没空管她,一不留神,她就溜了。”傅战风笑叹一声,“这性子,一点都不像我。”

萧绝勾起了嘴角,静静听他回忆自己的女儿。

“你知道她跑去何处了吗?”傅战风说,“她竟只身去了蜀地,数月方归,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说那边漫山遍野都是这种松叶牡丹,比家里漂亮。”

萧绝仔细看看手中的花,单拎出一朵确实平平无奇,倘若是连成花海,想来别有一番风趣。

“我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罚她去跪祠堂面壁思过,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终究不落忍,夜里给她端了碗羹汤过去,结果人又不见了。”

萧绝有点意外:“赌气离家?”

傅战风摇摇头,想起当年往事,饱经沧桑的脸上尤有无奈而宠溺的笑意:“她半夜三更跑去种花了。”

“……”萧绝哑然片刻才说,“您的女儿很有趣。”

“哼,怪我对她太过宠爱,才让她那么天真。”

天真到和那个姓凌的剑客私定终身,完全不考虑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受,若当初她肯听自己的一句劝,怎会受到牵累招来杀身之祸?

他盯着那堆东倒西歪的花苗,两道花白剑眉微微拧了起来:“命啊,这都是命。”

萧绝把土填好,用手掌压实,想了想说:“您把御哥教养的很好。”

提到傅少御,老人的心情又开朗起来:“这小子比他娘还要难管教,但是个懂事的孝顺孩子,而且他眉眼间有傅觅的影子,有他陪着,老头子也算有个安慰。”

“她一定很漂亮。”萧绝说。

“谁漂亮?”

傅少御只听了半截儿话,在萧绝身旁蹲下,见他脸颊上沾了一点花泥,比平日更添可爱生气。

傅战风问:“把你姑姑送出城了?”

“嗯,”傅少御点点头,“她叮嘱我要监督您多按肩周关穴,不许偷懒。”

傅战风佯装没听见,起身拍拍尘土,对萧绝说:“你别弄这些了,交给下人们去打理吧。”说完,他转身就走,“我去看看骆驼,别饿着。”

“一会儿我去找您按肩。”傅少御高声说,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摇头轻笑,又撞了下萧绝的肩膀,问:“还没回答我呢,方才你在说谁漂亮?”

萧绝专心栽花,垂着眼睫但笑不语。

傅少御用指尖勾了些泥土,作势往那张白皙的脸上抹,“说不说?说不说?”

萧绝偏头要躲,双腿因久蹲有些发麻,没有撑稳,摇摇晃晃往旁边摔去,被傅少御手疾眼快拽到怀里,紧接着天旋地转,他被压倒在花丛里。

新翻的泥土清香就在鼻尖弥散开来。

“脏了。”萧绝抗议道,“今日新换的衣衫。”

“没关系,我给你洗,你先老实交代。”傅少御追问,眼里明晃晃的都是笑意。

萧绝想了想,便把方才与傅战风的对话简单转述给他听。

傅少御闻言沉默片刻,忽然俯首抵着他的额头,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母亲去世后,我由外公教养长大,在沛都常住,偶尔会去另一处地方?”

萧绝点点头,他还记得傅少御承诺要在他痊愈后,带他去那里,把自己的过去一点点全部说与他听。

“那里有一面山坡种满了松叶牡丹,听外公讲,那是我娘的劳作成果,”傅少御从他身上翻开,仰躺在松软的泥土上,眯着眼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道:“就是这个时节了,花陆陆续续开放,特别美。”

他歪头看向萧绝:“想不想去看看?”

“想,”萧绝倾身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带我去。”

傅少御摸了下脸,方才被萧绝蹭上了一点泥土,他对已起身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我帮你洗衣,你给我洗脸啊!”

萧绝头也不回,快步朝他们的小院走去。

两人又在沛都陪老爷子待了几日,这才启程,至于此行的目的地,傅少御没打算提前告诉萧绝。

“你为何不问我?”傅少御勒下缰绳,让马儿稍微放慢速度,与萧绝并驾齐驱。

萧绝一身玄色衣袍被风鼓荡得猎猎作响:“问什么?”

“自然是问去往何处。”傅少御轻佻地笑,“不问一句就跟人走,不怕我把你卖了?”

萧绝冷哼一声:“我看谁人敢收。”

傅少御放声大笑,扬鞭策马,带人朝西南进发。

途经一处地名叫做“五十里坡”,两人暂且下马休息,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碗阳春面。

“你可知此地为何叫五十里坡,而不是三十里、八十里?”

傅少御斟了杯茶,推到萧绝面前。

萧绝摇头说:“不知。”

“喏,”傅少御指了指西南方,“此去五十里正是春山台,因地势连绵起伏类似山坡,所以取名叫五十里坡。”

春山台,萧绝总觉得这名字似曾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确切源头。

正想追问时,小饭馆里进来几名剑客,吵吵嚷嚷的择了旁边的桌子坐下,点好酒菜就继续侃天说地,旁若无人。

萧绝最烦这种聒噪之辈,冷眼扫了旁边一眼,见那些人毫无察觉收敛之意,他想警告两句,傅少御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在他耳畔轻声道:“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江湖人聚在一块,聊得自然都是些江湖近期的新奇事。

最近顶要紧的一桩事,那就是不日便将举办的英雄大会,这几个剑客有幸受邀前去参加,兴致高昂,亢奋不已。

要知道,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拿到那张英雄帖的。

“这次英雄大会机会难得,你我兄弟若想在江湖扬名立万,一举成名,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扬名立万倒在其次,主要是那厮所犯恶行实在令人愤慨,倘若真能手刃恶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李兄所言极是,不过听说那厮狡诈无比,他当真被擒了?”

“召帖白纸黑字,清楚分明,朱兄不必多疑。”

“可是我听说……”那姓朱的左右四顾,压低了声音,分为小心地说,“燕家的事不是异瞳者所杀吗?按理说,该把那人捉来审判才对,怎么捉了个……”

“朱兄慎言,”同伴点点桌子打断他的话,也跟着压低声音说:“踏仙阁作恶多端数十载,近日更是肆无忌惮滥杀我武林正义之辈,岂能容它?”

萧绝心中一凛,看了傅少御一眼,对方低眉敛目,仍在认真听着,没有多大反应。

只听得那名姓李的剑客接过话头:“朱兄难道还没看明白?英雄大会不过是征讨踏仙阁前的一个誓师大会罢了,至于要拿谁祭旗并不重要,只要他是踏仙阁的人就行了。”

姓朱的连连点头称是。

傅少御突然转过身去,冲那桌上的几人抱拳拱手,好声说道:“可否向几位兄弟打听一下,那个被捉去祭旗的是哪号人物?”

那个姓朱的是个直肠子,见傅少御气质风度不似邪辈,就想如实告知,结果被李姓剑客拦下。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傅少御身边,但见萧绝神色冷峻不带善意,又以眼罩遮覆左眼,便有心将他与那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异瞳联系到了一处。

出于谨慎,他小心回答:“阁下气度不凡,若是江湖中人,也该收到了英雄帖,我等兄弟所言何人兄台自然知晓。若只是好奇,还是奉劝阁下一句,不要与这等麻烦事牵扯关系。”

这样一听,傅少御便知是问不出来了,他道过谢,坐回座位。

直到他们两个吃完阳春面结账出门,旁边那几道审视的目光就一直灼灼逼人,不曾有半分收敛。

见萧绝面色不快,傅少御颇有几分自责:“早知封彦会信口开河泼你脏水,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去断龙山,更不该再与他碰面。”

萧绝气恼的倒不是这个,燕星寒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也是因他而死,倒也不算封彦污蔑。

他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事。

为何那几名无名小辈都收到了英雄帖,傅少御这等重要人物却不知此事?

难道是他的身份已然暴露,连累到了傅少御一并被怀疑了吗?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纵然他不在乎什么狗屁正义,但他怕傅少御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他怕傅少御会因此痛恨他,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御哥难道不怀疑此事?”

“怀疑什么?想请就请,不请就不请,反之亦然。”

想去就去,不管他请还是不请。

傅少御翻身上马,并没有纠结这事,两人继续前行,不过还没走出五十里坡的地界,送帖的人就到了。

白衣烈马,长刀在背,正是丹阳派大弟子、未来掌门人——施奕。

“还好追上你们了,傅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傅少御摇头不答,只问:“阿奕如此急切,可是有要紧事?”

施奕点点头,他翻身下马,将两张帖子分别递了过去。

萧绝讶异:“有我的?”

“那是自然,”施弈笑道:“沈伯伯特意嘱咐,萧公子年少有为,不能轻待。”

萧绝接过帖子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白纸黑字,力透纸背。

“蜀中踏仙阁有崔氏贼子,豢豺狼、狎邪佞,残害忠良,好乱乐祸。先有屠凌氏满门三十二,今又纵恶犬毒害后起之秀无数,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唐筠乃其门下鹰爪,残贤害善,作恶多端。然多行不义必自毙,终被生擒。特定于七月十五晋平城内,举办英雄大会暨屠魔誓师大会。

维我天下英豪,云集响应,席卷起征,提剑挥鼓,剿杀恶鬼,荡涤乾坤。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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