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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艳刺萧绝傅少御 > 33 书房议
 
“滚开。”

萧绝横剑一扫,震荡剑气割破轻薄黑纱。

拦路人几乎本能地抬手遮脸,同时快速侧身,避开视线。

虽只有短短一瞬,但萧绝还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称得上俊朗,不过有一道伤疤自那人左额斜下划过眉梢,没入鬓角中,平添二分凶煞。

萧绝还注意到,任凭自己攻势如何紧迫,对方的右手始终蜷缩在袖口中不肯露出。

既不肯出手亮剑,也不主动进攻,黑袍只用单手就能缠得他无法脱身,萧绝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

他出剑越发凌厉,非要逼着对方出手不可。

两剑下去,黑袍头上的斗笠被劈成两截儿,额前碎发也被削断一缕。

剑影绵密不断攻来,黑袍疾速后退,竟是约莫着时间差不多,想要脱身。

两人前后出城,跃上那片树林时,萧绝忽然想起当初在不至峰,追击黑衣客的情景。

越看越觉得两人背影极度相似。

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当初偷走崔玉书尸体,趁机在不至峰杀人作乱,会不会就是唐筠与这名黑袍联手所为呢?

那唐筠今日敢打着崔玉书的名号登门叫嚣,也就说得清了。

不过他这么做又是何居心呢?

难道是想打着死人名号,做踏仙阁真正的主人?但唐筠身负屠杀同门的叛逃之名,阁中之人又怎肯乖乖听命?

还有,若这一切都是唐筠精心设计,又为何要在当初引他下山去杀傅少御?

是巧合,还是想借刀杀人?亦或另有更深的原因?

唐筠又为何要献上凌家夜宴刺杀图?他与凌氏有何渊源?

一阵清风扑面,白色粉末如细雪纷扬而至,萧绝下意识屏息,眨眼功夫便被落下数丈。

傅少御也在此时跟来,长臂一揽,将萧绝拽入怀中,带他旋身避开了黑袍射来的飞镖。

“放手!”

眼见黑袍转瞬消失在视野中,萧绝心急低呵,欲推开怀抱再去追人,却被傅少御紧抱着抵在树下。

“我偏要拦你,还要问你一句,你怎么回事?”

傅少御语气冷肃,眼神也不及平日温柔。

“为了追个人,着急起来竟是连性命都不顾了吗?你到底把自己置于何地,把我置于何地?”

萧绝沉下眉头:“你不要小题大做。”

“我说的难道不对?之前你我交手时也是如此,为达目的甚至甘冒自断一臂的风险,你总这样不爱惜自己,教我如何能够放心?”

傅少御本是假意训斥他几句,但越说越觉得萧绝性子里的那股疯劲需要扳一下。

过去已然遍体鳞伤,他不希望未来还是如此。

他想保护萧绝,但也要萧绝学会自保。

萧绝忽然笑了,傅少御沉声道:“严肃点,批评你呢,笑什么?”

萧绝道:“原来傅少侠爱翻旧账,芝麻大点的事都能倒出来教训人,心眼小的可怜,偏偏人人还称你心胸似海,不好笑吗?”

傅少御凝眉,正要再说他两句,萧绝忽然欺身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以极为强势的姿态说了句“我错了”。

心瞬间软成一滩春水。

傅少御把人抱进怀里,单手轻抚他的后背,叹道:“我虽不知你与唐筠的恩怨,但他出自踏仙阁,你若想找他也不是难事,今日跟丢了那就改日去不至峰一趟便是。以后不要再这般不管不顾了,别让自己受伤。”

萧绝双手改盘上傅少御的脖颈,闷闷地问:“我受伤,你会心疼吗?”

他笃定傅少御会答“是”,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矫情,但他就是要问。

他需要听到傅少御亲口说出这份疼爱。

唯有如此,他才敢信上一二。

果然,他听到了预料中的回答。

“那是自然。”

萧绝笑着昂首咬住男人的下巴,含糊地问:“为何钟情于我?你我在沈家庄相遇之前,到底有过什么交集?”

傅少御却是不答:“你自己想。”

萧绝自是想过无数遍,最有可能的答案却不敢轻易向他求证,一旦得到否定的回答,他们极有可能因为正邪不两立而分道扬镳。

他收紧胳膊,咬上傅少御的嘴唇。

傅少御温柔地吻了他许久,才道:“出来时间有些久了,我们先回燕家看看情况。”

萧绝看了眼西沉的金乌,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他是该回去一趟看看燕无计的表情。

两人相携而归时,在门口正好撞到要出来寻他们的施奕,傅少御道:“唐筠有人接应,跑了。”

施奕不疑有他:“他敢选在这种时候登门挑衅,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引二人往燕无计的书房去,在路上简单地把府上的情况说了下:“膳厅的那些散客也都着了道,不过他们喝酒喝的热闹,不知前殿的事,现下大多都被扶去后院厢房休息。”

傅少御点点头,和萧绝并肩走进书房时,大家停下商议,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们。

一时间,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紧张。

萧绝太熟悉这种眼神,是怀疑、是不安,更多的是审视。

沈仲清咳嗽两声,打破这一隅的沉默,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和:“少御和这位小友当真应了‘英雄出少年’那句话,内功深厚莫测,非常人所及。”

表面是在夸赞,暗里却在怀疑。

为何这么多人都失了内力,唯他二人没受任何影响?

萧绝眸色转冷,他最讨厌武林正派的一点便是如此,有什么疑问总要拐上十八道弯才肯说出口,猜来猜去好生无聊。

傅少御抱拳道:“前辈谬赞,傅某与萧绝应该只是好运而已。”

“哦?此话怎讲?”沈仲清捋捋胡须道。

“方才听施奕讲,用膳的人都失了内力,能在短时间内使这么多人毫无防备的遭了算计,想来也只有在酒菜上动手脚。”傅少御解释道:“我与萧绝侥幸未受波及,只因那桌的酒在开宴前被霜妹换成了燕前辈的桂花酿。”

燕飞霜不在书房,施奕出面作证:“傅大哥所言不假。”

敖江道:“既是如此,那又是谁偷偷在酒中下毒呢?”

还有人在盯着萧绝看,显然疑心未消,但又没人敢开口质问一句,毕竟傅少御已作出了解释,若再多问,只怕会落下心结。

施奕道:“唐筠只带了两人就敢上门,想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踏仙阁高手如云,潜入酒窖下毒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寒毛倒竖。

“若当真是他提前布谋,那岂不是今日他有机会杀光所有人?”

“的确如此,踏仙阁养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他若是知道我等毫无内力,定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那不是他又会是谁?”

“我看就是他!姓唐的不是没动杀机,只不过是见傅少侠没有中招,不敢轻易乱来罢了。”

……

萧绝越听越觉得滑稽。

这些人还有脸说踏仙阁里的都是畜生,在他看来,踏仙阁的人至少坏得坦荡磊落,不似这些人,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还要给自己披一张名为“正义”的假皮。

好不恶心。

他有些待不下去了。

“与其追究谁人下毒,还不如好好想想踏仙阁此行何意。”

施正平突然出声打断议论声,冷不丁地扫了燕无计一眼:“崔玉书是要与一人为难,还是要挑衅整个武林,得需要仔细斟酌领会。”

燕无计沉吟片刻道:“我与崔玉书当真素未谋面,只是曾在多年前有过两封书信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沈仲清问:“可是与那支玉箫有关?”

燕无计点点头:“沈兄应该也认出了,唐筠所赠的那支玉箫本是我多年前的东西,是……一名红颜所赠。”

他隐去了名讳,但明示了性别,不少人听出了风月故事的意思。

“后来我与夫人结识,怕她吃味多心,便将这支玉箫还了回去。那崔玉书不知从何处所得,曾写信与我,我知他出身魔教,不想与之深交,便修书回绝了。”

燕无计说得简单,至于真假,就难以分辨了。

“那他今日赠的那幅画又作何解释?”施正平又问。

燕无计摇摇头,眉头紧锁。

施奕接话道:“父亲,关于这幅画,我有一点想法。”

他将在不至峰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众人这才尽力忽略那极具冲击感的血腥画面,注意到了被唐筠踩脏的部分画着凌氏的牌匾。

“我与傅大哥当初推测,有此画和部分剑谱原稿作为辅证,崔玉书应该是当年凌氏灭门的元凶之一。”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我又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崔玉书只是当年的一个见证者,因受人所托,才将此画献来?”

施正平道:“你一口气说完。”

“是。”

施奕将他曾去过凌氏旧址,发现有人定期请人打扫凌氏祠堂的事一并说了。

“虽说一个满月婴孩逃过灭门死劫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也并非毫无可能。若他是被什么人救走了呢?凌氏遗孤多年后长大成人想要寻仇,这才花重金托踏仙阁做出这些事,也能说得通。至于崔玉书为何要将画挑在今日送到这来,我就不知了。”

萧绝早知崔玉书已死,施奕这些推测自然不会成立,但因他这两句话,倒是想明白了一点。

不管唐筠和凌氏有何渊源,他挑在今日将画送来,自然是怀疑燕无计参与了当年的凌氏灭门,或是元凶就在殿中的宾客之间。

谁沉不住气,谁便是心中有鬼了。

“嘶——小子你把我搞蒙了,照你这么说,崔玉书还是好人了不成?”敖江皱眉问。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无实证。”施奕很谨慎地说,“不过,那两名异域女子口中的公子也姓凌,前辈不觉得巧合吗?”

沈仲清捋着花白胡须,沉思片刻道:“的确,当年并未见凌渊遗孤的尸身。”

燕无计道:“要不要提早去趟春山台,看看这位凌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施正平忽而冷笑一声:“小儿不过胡扯两句故事,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别说是一个才刚满月的孩子,就是把施奕丢到那天的凌府,也得横着出来。动动脑子也该知道,那个孩子绝无生还的可能。与其白费力气,不如去踏仙阁找姓崔的对质。”

“不找找怎知不可能呢?”

施奕话音未落,就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

“闭嘴,就你长了条舌头不成?”

萧绝挑了下眉头,施正平反应如此强烈,只怕也不简单。

书房内,众人围绕凌氏遗孤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萧绝偏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弯月已悄然露出一角,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偏头看了异常沉默的傅少御一眼。

“为何不说话?”他低声问。

“嗯?”傅少御微微倾身道,“没什么好说的。”

他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淡淡的,看着书房里的众人,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这是萧绝第一次在傅少御身上看到“冷漠”这种情绪。

他此刻特别想抱一抱他。

手指刚伸出去勾住男人的衣角,就听得后院忽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紧接着有小厮匆匆忙忙地跑来,进门时被门槛绊倒,直接扑倒在地,满头大汗地说:“不、不好了,少、少爷他——少爷出事了!”

“啊——?”

一片惊诧声中,萧绝看向那个曾将他一脚踢出家门的男人,极轻极浅的勾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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