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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192章 第一战
 
布洛宁放松下来,却并不是将精神全部松懈,只是肚子里感觉空荡荡的,相比在场的任何人,他的情绪都是低落的。他看着眼前即将进行的厮杀,思考这世界怎么会有人好这一口。

那一排战士开始被分发武器,这让布洛宁不得不想他们在训练时是不是也使用武器搏斗。他们没有让所有人都使用同样的武器,而是将武器架以及布洛宁所提及的,无论是头盔还是身体护具,士兵们抬上来整整几箱。结果大家多数都只是站在武器架面前慎重把弄着一件件武器,对于那些可以穿在身上保护自己的护具少有人问津。

“如果让他们身上穿的严严实实的,对我们来说一定会增加战斗时间。”迪拉德说,“其实我的兴趣并不在这里,因为我大概已经猜到谁是赢家了。”

“赢家?”布洛宁眨眨眼?要推测也不要这么快吧?对了,迪拉德叔叔说过这些人是他挑选的,所以他对他们的技艺肯定有数。但时隔一年的时间,他又能给出什么判断呢?也许曾经被他轻视的人如今厉害了也不一定。

布洛宁转过头暗自思忖,就是因为每一次都会有这种讨论,所以才会让这种竞技如此受人追捧。他庆幸父亲并不是好战的人,在他的国度里,像这种活动早早便被他禁止,他曾经说过:好斗的人往往并不会长期满足于取胜,慢慢的,他也会向权力靠拢。

如果就迪拉德叔叔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些人彼此相搏,除了很久才出现一次的战斗之外,几乎也没有什么其它威胁,毕竟这些人被控制得很好,而且重见天日对他们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布洛宁可以想象,他们对于这刺眼的阳光实在躲都躲不及呢。

当所有人都选好了自己的武器之后,游戏似乎拉开序幕了。手持武器的战士们在阳光下挤眉弄眼,仿佛躲避阳光才是第一要务似的,他们摆好架势,开始向一边的位置扩张。布洛宁以为这是活动的一部分,可看下去之后,他发现他们是在慎重地挑选战斗的对象。也许是他们的规则所定,也许因为死掉一个人造成了对战的选手无法均匀分配,他们采取群体混战的模式。布洛宁环顾现场一周,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入到自己喜欢的或者是离自己最近的战士身上,也有部分人紧张兮兮地从这一个人跳跃到那一个人身上,不论这种混战是否会造成一些不公平,但是显然,现场的每一个人现在都有自己可看的东西,这无疑是节省时间,争取最大刺激的最好方式。

比赛开始——

几个人逐渐从原本的绕场地分散的模式变换过来,转换成了两人对战的模式。这是一个让布洛宁意想不到的地方,他以为他们会拉帮结派,形成同盟,以干掉比自己更厉害的目标。可是,他们看起来并不为这种可以更容易取胜的方式所动,而且,似乎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过这种打算。也许,长期以来的牢狱生活让他们丧失人性,没有在人与人之间建立友谊关系吧?布洛宁只能推测这种结果,他们互不信任,帮助自己的人也可能是捅自己刀子的人,然而当大家都忙于自己战斗的时候,这种风险就会很小,当然,这种状况要除了一个——

那是一个穿着铠甲的人,他的包裹严实,铠甲虽说不上厚重,但在他的身上,头上,却都覆盖着严密的铠甲。在场上有四个穿着战服的人,两个皮甲,两个铠甲;在这四个人中间,有三个是后来穿着的,而还有一个,覆盖灰尘的、脏兮兮的那个人自走出来之后就没有任何行动,甚至于——他连武器架上的武器都没有选。

之后,当布洛宁看到这个身材相对矮小的人一转身,他的右手所持的一把短小的剑——相对于其他人所持的武器来说——才暴露出来。一些不论大小,摆好架势的人完全将他忽略,而这个人则一步一步向场地一边退去,在几乎无路可退的时候,他便静静地站住了,感觉好像是在扮演一个在场守卫的士兵一样。

“那个人在干嘛?”布洛宁因好奇而让话脱口而出。

“别管他,看中间,好戏就要开始了。”叔叔兴奋的神情稍微勾起了布洛宁的一丝情绪,他转过头,被场地中间——也就是体型最大的那个名叫霍拉斯的人吸引。没办法,以他的个头来说,几乎现场人的目光都在他那里。而与他对战的那个人穿着破烂,衣服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弄碎的,肌肉上遍布划伤。他咬着牙,狰狞的面目像他曾见到过的狮头雕塑一样,因为见不得阳光,布洛宁觉得他们身上其实都是很白的,但是他们将泥土抹满全身,在牢狱当中,除了训练、斗争,还有吃、拉、睡之外,就完全没有别的事做了。而这个人身上最精彩的地方是他虽然看不出老态,但他的头发稀疏,并且十分松散。一些黏在头皮上,另一些则打着弯飘飞在空中,就像茅草一个样,布洛宁觉得叫他“毛头儿”比较合适。

霍拉斯首当其冲,他选中了跟他身材相符的一把巨斧,斧柄看起来似乎比布洛宁还要高。他的双手一只把持着斧柄的尾端,另一只则强压在几乎是斧头的地方,在他向前跳跃的同时,一记飞斧直接向斜下方劈过来,虽然这把斧子看起来十分沉重,但在霍拉斯的手中,却像一根树枝一样,他已经完全把斧头忽略了。

才一开始,布洛宁的心便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没有人能顶住这样一把斧子。显然,在“毛头儿”的判断中也是一样,他将一只腿向一边横跨一步,身体也直接迁移了过去,这一举动没有丝毫犹豫。正当布洛宁为他的这一举动窃喜的时候,霍拉斯却疯狂地将已经着陆的斧子重新规划轨道,如疾风一般地由空中平行划过,直接向着“草头儿”的身体袭来。

“毛头儿”手握长剑,意图档下斧子,但是以他的位置似乎只能挡住斧柄,同时,他也根本没有机会真正将其挡住,因为从布洛宁看来,那一挥霍拉斯只是单只手握住斧柄,但其力量要比两只手要大得多。两只手尚可让斧头保持在控制范围之内,一只手的话,斧子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除非“毛头儿”能有一把能够双手僵持的武器,还有足够的力气,不然显然无法与这种力量抗衡。即使他将剑身横放,用另一只手抵在剑面上,也只会让自己的武器彻底断掉,而无任何能与之僵持的机会。

又是一瞬间,“毛头儿”将剑迅速收了回来,一转身,将后背靠地躺了下去。那一次坠落,仿佛让布洛宁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噗通声,当斧头彻底飞过,“毛头儿”翻身跳起,布洛宁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余光看到迪拉德微笑着关注了他几秒,他承认自己的确被这种声势吓到了,在用眼睛看了一眼全场,似乎每一个人都武艺都有可圈可点之处——以布洛宁的话说就是:毫无破绽。不知道这是否说明了所有人都配做他的师父,这一点他没有考虑,他想到的是这些打斗的确让他心生涟漪,并紧紧握拳。

就在这时,现场出现了一阵与方才的欢呼不同的声音,布洛宁赶紧看向战场,在一个人的脚下,显然一个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而他身体僵硬的样子,似乎证明他的生命已经终结。随后,布洛宁看到那个人的身体下有一滩血缓缓流出。而胜者颇带蔑视地将剑持在手中,用手轻轻擦着剑上残留的鲜血,看了一眼守在场地外围的那个穿着肮脏盔甲的战士,向地上吐了一口,便躲到一边,坐在地上休息去了。

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布洛宁有些诧异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实力相差悬殊?不——不,当然,这里面肯定有这种情况。令他惊讶的是,他这一次并没有为死去的生命哀悼,而是在为自己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而惋惜。他叹了一口气,尽管击倒人的方式有千万种,但是了结一个人的方式却并不多。

带着跳动的心,他将视线再次转回到霍拉斯与“毛头儿”的战斗上来,在这么多人战斗的同时,虽然他可以略微给其他的人一瞥,但他还是无法同时将所有人的战斗都全部看全的。而他奇怪地猜到,或许那个人之所以休息,就是为了给这些观众留下聚焦目光的时间。

一会儿的功夫过去,布洛宁发现这两个人的战斗似乎在不经意间过去了不知几个回合,因为他们的位置改变了,同时身体站位也交换了一次。在躲了几次霍拉斯的巨斧之后,“毛头儿”开始进行尝试性的攻击,这是一个比较聪明切实际的想法,其一因为霍拉斯本身并不迟钝,他给他留下的攻击的间隙太少;其二,霍拉斯的每一次攻击几乎都是致命的,所以唯独闪躲才是能让他多活一些时间,而且还不一定会有攻击的机会。

到了,时候到了,布洛宁将精神提紧,在这一次砍劈的过程中,霍拉斯因为挥动过猛,身体没有掌握平衡,在斧子走完一个大环之后,他的身体打了一个趔趄,像斧头坠的地方飘了半步距离。“毛头儿”敏锐的眼睛显然也看到了这个机会,他从霍拉斯的斧柄下一闪即过,打算挥剑划向霍拉斯的腹部。只是,“毛头儿”的弯腰泄去了他挥剑的大半力气,所以,当他成功越过霍拉斯,并来到他的身后,他的腹部只留下了一道口子。由于距离的关系,布洛宁并没有看到那是多深的一道口子,但他听见霍拉斯大吼了一声,他抛弃地上的斧头转身挥过一拳,那一拳正好打在毫无准备的“毛头儿”脖子与肩膀的中间,强力的打击让他不由得向前冲了好几步。

借助这个缓和的机会,霍拉斯从地上重新拿起斧头,他用手抹了一下腹部的伤痕,布洛宁看到伤口在扩大,一片赤白的组织漏了出来,他感到一阵冷冷的刺痛。而受伤的人显然也在忍受着这疼痛,他咬紧牙关,原本放松的形态已经消失。他侧着身,尽量将伤口对在一起,但血毕竟还是会渗透出来,布洛宁觉得,除非他现在认输,或者“毛头儿”没有躲过他余下的那些次有力的攻击,否则时间慢慢过去,他最终一定会死。

霍拉斯提着斧头一步步向前走着,正在这时,布洛宁才发现刚刚给了敌人重要一击的“毛头儿”现在竟然倒地不起。怎么会?布洛宁想不到,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试着去想象霍拉斯的劲头有多大,在那样的一瞬间,或许折断了“毛头儿”的颈骨,或者肩骨也说不定,那么,他还能战斗吗?

布洛宁紧握的拳头松懈下来,眼睛不知为何渐渐湿润了,迪拉德看到这情景,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给他什么安慰。因为在这种时候,的确什么话都没必要说。

霍拉斯逐渐接近,他的对手则跪在地上,一手抓住脑袋,另一只手抓住肩膀,布洛宁并没有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动作,在一声近乎凄厉的惨叫之后,“毛头儿”似乎将错位的骨头移回原位一般,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仍旧带着疼痛,脸上皱满皱纹,嘴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便摆好架势,似乎准备重新攻击。

站在他对面的霍拉斯冷笑了一声,嘴巴张大,只露出两排参差不齐,似乎盈满恶臭的暗黄牙齿,再次持起斧头向他挥了过去。而令布洛宁吃惊的是,“毛头儿”竟然打算抵挡,他将长剑横在眼睛前面,膝盖微微蹲下,已经做好了抵挡的招式。布洛宁的心中颤抖着,紧张地就快坐不住了,他紧盯着那一幕,就在斧头落下的一瞬间,“毛头儿”的剑却发生了偏差,显然,他其实并不是强硬地挡住那一击,而是在让斧头偏离轨道。

结果,他奏效了,他抓住那一秒的机会,用剑卡住斧柄与斧头之间的角落,顺势让斧头沿着他的身体一侧劈下去,然后将剑向上一挥。霍拉斯猛地一抬头,竟然也躲过了“毛头儿”的攻击。他咧嘴一笑,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将斧头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直当当的、没有丝毫怜悯地戳进了“毛头儿”的肚子,当斧头拉出来时,还有更多的东西也出来了——

布洛宁看呆了,他的身体颤抖起来,盯着“毛头儿”趴在了自己的那堆“身体”上。

怎么会?他原以为……或许身材矮小的人总爱怜悯与他同类的人,布洛宁就是,当然,他是年轻一些,但是他身材矮小,所以他很希望看着矮小却灵活的人取胜。在他眼里,依赖体型和力量的优势战斗就不算真正荣耀的战斗。可是,毕竟霍拉斯赢了,但是他依旧想象不出为何霍拉斯会将斧头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若不是他的那一次失误,“毛头儿”对他几乎无计可施。

他略含悲哀地看了一眼迪拉德叔叔,“很精彩,如果你刚刚看的是霍拉斯和穆道尔的战斗的话。”

“可是,他那种打法也太夸张了吧?”布洛宁不可思议地说,“就算他力气大,也没有可能在躲过对方的攻击之后这么迅速地发动攻击吧?况且他的斧子还——”

布洛宁找不到什么词汇形容,他只觉得:“太假了。”

叔叔冷笑了一声,“你跟穆道尔一样没看到事情的真相。先前霍拉斯是握着斧柄的尖端,那样的确力道十足,但是在这一次劈砍中,他的一只手抓住的是斧柄中间,不是别的地方,是正中。”迪拉德叔叔特别强调道,“你可以想象他在虚晃了那一次之后已经做好了对方迎击的防御准备,但他也已经做好攻击准备了。以他的力气,让一只斧子以他的一只手为中心——另一只手操纵斧柄尾巴——绕一圈是再容易不过了。我想如果他的腹部没受伤,你可能还会看到更好的表演。”

布洛宁看着在竞技场中心的霍拉斯,他从自己身上和对手身上撕下破布,然后弄成一条一条的,敌人给了他这样的一个伤害,他也给了敌人一样的还击,他用布料将腹部缠绕了几圈,他想,至少这样不会让皮肤之下的组织见风了,对吗?

“那么,您说的结果,就是说最后胜利的人,是不是他?”

迪拉德叔叔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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