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霜又朝周围几个帝家长辈，和帝无尘看了眼，和他们交换了眼神，忽然伸手，轻轻拉住了秦暮然一只手，语重心长道：“我们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一时之间无法承受。”
这句话话音刚落下，秦暮然便淡淡回道：“有事直说，都已经这样了，我没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秦暮然这句话，等于直截了当给韩霜难堪。
韩霜脸色不由得微微变了下，却还是忍住了，继续拉着秦暮然的手，柔声道：“其实是这样，你方才在后山祭拜时，我们帝家，商量了几句你跟无玦两人的事情。”
“出了这样的悲剧，谁都不愿看到，但是在医院，严医生也已经说了，无玦，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站不起来。”
秦暮然咬了咬牙，轻声道：“他会醒来。”
一定会醒过来！轮不到韩霜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在这儿诅咒帝无玦！
韩霜点头，随即回道：“我们当然也希望他可以醒来，无尘也只有他一个弟弟，我们心里比谁都希望他能尽快恢复，可事实摆在这儿，我们自欺欺人，是没用的。”
秦暮然回头，和韩霜对视了眼，随即默不作声地，从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韩霜却继续道：“我们考虑到，你跟无玦之间，虽然情投意合，但没有订婚，更没有结婚，他若是十年之后才醒来，或者更久，或者这辈子都醒不来，难道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要为他守活寡吗？”
“现在不比古代，婚姻自由，人人平等，我们不会用道德绑架你，也不会责怪你连累了无玦，这事儿毕竟是师小姐所为，你也是受害者。”
“然然，你离开无玦，离开帝家吧。”
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不过就是最后一句。
秦暮然默默看着她，隔了几秒，又抬眸，扫向其余席上众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除了韩霜，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多余的话，似乎就等着她给一个回答：离开。
这不是跟她商量，而是直接赶她走。
她深吸了口气，调整了呼吸，低声回道：“确实，大嫂说得没错，我没有必要为无玦守活寡。”
“但是，现在严医生那儿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而且，这才十几天，无玦刚渡过了危险期。”
“倘若，他再过几天就能醒来，或者是再过一两个月就能醒，醒来发现我不在，发现，我跟别的男人谈恋爱去了，他会有多难过多失望，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我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娘，都没有对他失去耐心，你们就连多等一两个月的耐心都没有？”
秦暮然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说到了每个人的心上。
“还是说，你们大家，就这么盼着他死吗？！”
一旁帝无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紧皱着眉头开口道：“你误解了，自然不是！无玦可是我亲弟弟！”
“那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点儿时间？而且我是中医，就算他靠西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可以给他开药调理！”
“沈哲的话你们前几天也都听到了，无玦当时已经没有心跳了，电击设备当时没有运到爆炸现场，是我，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秦暮然说着，浑身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面对那场事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花荣和顾松柏甚至请了心理医生过去，给她做了疏导。
她以为她可以很平静。
然而坐在这儿，满堂帝家的人，除了帝非恒以外，她根本感受不到哪怕一丁点帝家的人对帝无玦该有的亲情，她只感受到了冷漠。
所有人都盼着帝无玦死，她如何能把帝无玦丢给他们照顾？
哪怕她今天，跪在地上求他们。
帝非恒看着秦暮然，他此刻恨不得起身过去将她搂入怀里，告诉她没事儿的，有什么难关，他会陪她一起渡过。
可若是这么做了，帝家的人就更有理由，只会更迫不及待地把秦暮然赶走。
看着秦暮然一个人势单力薄地坐在那儿争辩，假装若无其事，但其实她声音都已经在发抖，帝非恒一双拳头，忍不住捏得咯吱作响。
他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们……”
就在这时，战修忽然从侧门快步走了进来，满头的汗，走到秦暮然身边沉声道：“夫人，事到如今你就跟他们说了吧！不要再隐瞒了！”
秦暮然根本没有察觉到战修刚才那几分钟里离开过。
韩霜他们的注意力也全都在秦暮然身上，也没察觉。
秦暮然却不知道战修是什么意思，她不太懂，战修要让她公布什么消息。
两人对视了眼，战修长叹了口气，继续又道：“反正不管二爷会不会醒来，这件事大家终究会知道！”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本红色小本子，放到了秦暮然手上，“您跟二爷已经领了证！你们已经是有法律效应的合法夫妻，你怎么可能会丢下二爷不管？”
秦暮然的目光，落在了手上本子上，上面赫然印着“结婚证”这三个字。
她有些懵了。
她何时跟帝无玦领过证？她怎么不知道？
之前的事情她已经全都记起来了，她确定，全都回想起来了，她肯定自己没有跟帝无玦去过民政局！
可手上的证件，是明明白白的！
一旁的帝家人，更是惊讶到目瞪口呆。
整个餐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秦暮然愣了会儿，尝试着，打开了一本结婚证，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看了几眼，心里越发震惊。
上头贴着她跟帝无玦两人的证件合照，底下标注的日期，是十二月二十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倘若这是假的，那战修找来做假证的人，手艺未免也太厉害！
帝无尘盯着秦暮然的手，半晌，不可置信低声开口问：“你们两人……什么时候领的证？”
秦暮然也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此刻当着帝家人的面前，她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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