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老管家白发苍苍，从段黎川认识起就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齐地背在脑后。他弯腰鞠了一躬，茶盘里端着牛奶。
段黎川眉毛一挑，带着几分狐疑。
老管家明白先生的意思，不苟言笑的脸上，嘴角微微向上，嘴边的纹路清晰得若隐若现，“是春宴小姐交代，每到这个时间段，就让我给您热的牛奶，难道小姐有心，怕您胃疼。”
段黎川一听又被现实拉了回来，现在他有爱他的未婚妻，蒸蒸日上的事业，他还为那个女人，在纠结什么，于是脸色稍有缓和，“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好的，先生。”管家微笑。很商务的那种，没有什么情感。
在管家走到门口的时候，段黎川马上像想起什么似的，“等一下，”管家回头，颔首。
“我问你，你觉得，夏夕可，是个怎么样的人？”
“回少爷，我给先生做事，主子的事概不过问，对不起，我不太清楚。”
“你也不清楚？那段家上上下下都不会有人清楚了，”佣人大部分都让春宴换新的了，只有几个老管家一直留着，段黎川轻叹了口气，“算了，你下去吧。”
“是的，先生。”说完，他抬起步子拧开了把手。
“这件事，不要和春宴说。”
“知道了，先生。”
“嗯。等太太回来了，我就下去。”
说完，管家也将门轻轻的合上了。
隔着落地大窗，欧式窗帘，宽敞庭院的甬道长长的修葺出一条小路，周围草地相拥，一抬眼，就看见那红色的宾利小轿车驶入进来。
这院落，这别墅里的装修大部分都按照春宴的风格来的，春宴这女人识大体，拿出去也够艳压群芳，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入门，就喜欢把原来的东西全部都毁掉。
总得来说，她是一个占有欲非常强的女人。
这不，还没等进卧室的门，就听见客厅里春宴指挥下人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不喜欢就必须给我拆。”
“可是……太太，后花园的秋千一直都在这，风水先生说了那地方不能轻易改。”
“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才来几天啊，就拿风水来压我，你当这是旧社会啊，我看着碍事。”
从来没听见春宴这倔强得理不饶人的脾气，段黎川在书房没出声，打算听听她到底能因为一个小秋千闹成什么样子。
“太太，真不是我们有意要违反您，您要提前跟我们说了，我们也好向段少爷申请，这今天这么一会儿，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啊？”
下人的口气已经压得很低很低，不用见面，他都能想象到春宴此刻会是怎样傲娇的嘴脸。
颐指气使，是每个千金大小姐养出来的通病。
“我说一句，你有十句顶着。你怎么申请，我不管，我只要结果。”
“太太，您别跟阿坤一般见识，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这样，我待会就跟先生说，保证明天早上就把秋千拆了，全部按照您的意思来，您看行吗？”
连老管家都惊动了，看来春宴闹得不小啊。
“既然，明叔都说话了，那我就先放过你，不过，你们这屋子的每一个人，都竖起耳朵给我听好了——”
“我不管原来的女主人，待你们如何，但是从今天起，我董春宴是你们的主子，这所有的佣人也都要听我的口令做事，干得好薪水翻倍，干不好明天就给我滚蛋。”
“段家从来不缺一个跑腿的佣人。”
放完话，佣人们都低着头，互相用眼神交换了彼此复杂的心里感受。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吗？还不去干活。”
“是是是……”一群人，低着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个佣人一边擦楼梯口，一边小声地跟做饭的婆姨嘀咕，“至于嘛，多大点事儿，就嚷嚷得满屋子人不得安生。”
“哎呦，姑奶奶你可小点儿声吧，千万别让春宴小姐听了去，否则又要大发雷霆了。”
“我说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我看呐，她就是嫉妒段先生对夏小姐的依恋，”小丫头片子，声音尖细，一说话的时候晃动着前额整齐的碎刘海，“那秋千，以前就是夏小姐最喜欢的，先生都舍不得拆，她凭什么说拆就拆，哼。”
“唉，”婆姨长叹了一口气，“那也是从前了，先生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不知道是真的身体病了，还是心病了。”
“我看呐，就是心病。”小丫头嘟着嘴，把下巴抬得老高。
“算了，住嘴吧，要是让先生听去了，我们也要辞退了，你不想保住饭碗，我还想呢。”
段黎川听完这话，想了想有关“秋千”的记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头疼得厉害，他不得已，蹲下去，揉着太阳穴。
正巧着门把手被人拧开了，春宴一双精致的小高跟，在地板上叩击得“嗒嗒”直想，许是太专注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屋子有人。
“你回来了。”段黎川先开了口。
“啊……黎，川……你在啊。”春宴轻捂心口，顿时觉得方才在佣人面前的嘴脸被他听了去，讪讪地，惊觉失语，脸上无光。
声音也没刚才那么趾高气扬，“不是说，加班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公司不忙，就提前回来了，”注意到她的眉眼有几分躲闪，“怎么？你不高兴？”
“怎么会呢，黎川，我就是……哎呀，算啦，不提了，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给你做去。”
春宴上来，搂住他脖子，把脸颊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像小猫那样蹭。
“我吃什么都行，还有啊，这不是旧社会了，人家帮我们做事，我们给他们钱，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你别总欺负那些下人。”
“哎呦，黎川，你别对人家凶凶嘛，你知道我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那秋千放在花园，很破坏别墅的整体风格呀。”
“一个小秋千，碍着你什么事？再说了，不为了你，建了一个游泳池嘛，”他轻轻推开了她。
“黎川，你为了那秋千不高兴了？怎么这么看着我啊，”她嘟着嘴巴，十分的委屈。
然后又十分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我什么也记不得。”
见段黎川纠结地冷着一张脸，她脸上的神色稍稍有了缓和，殷勤地整理男人的衣领，“别急，有我在，你一定都会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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