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里，钟父万念俱灰，所有办法都已经用尽了，现在只剩下两条死路，赔钱或者是申请破产。
无论是哪一条都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翻开和兴城签订的合同，这还是钟父第一次仔细查看这份将公司逼迫到绝境的合同。
从接下订单开始到现在临近倒闭，钟父从来都没有这样后悔过。如果当时没有这么草率地接下这个订单，钟氏会不会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逐字逐句，钟父打开始做生意起就没有这样认真地研究过一份文件。之前还以为有法务把关就可以了，没想到这里头的东西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越看越心惊，钟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么一份合同中给自己的公司埋下了那样多的坑。
当时想方设法要拿下这笔单子，就是冲着高昂的定金。至于完不成的违约金，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开公司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做不出产品这样子的事情。
翻到产品质量这一页，钟父紧紧皱起眉。在查过关于产品精度的资料之后，他已经能够看懂这上面关于质量方面的问题了。
整批产品的精度要求高的离谱，根本不是世面上一般的企业能够生产出来的。
钟父回想着整件事情的始末，感觉到事情有诈，而且这里面恐怕是有人在故意为难钟氏。
听助理说有单子可以接的时候，正是钟氏资金链快要断裂的时候，兴城这个时候说有意向合作，难道真的是巧合？
想到这里，钟父都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枉他自诩纵横商场三十载，居然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还迫不及待地求着人家让自己往下跳。
重重合上合同，钟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笑话，行业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笑话他吃不下那么大笔单子还要硬塞。
现在交不出货，没有人会在乎是因为什么原因，只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钟氏。
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钟父将公司的法务叫了过来。
“说说吧，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钟父将合同扔到两个人面前，“这样的产品我们公司做不出来，你们当真不知道？”
两个法务面面相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钟总，咱们公司不是都已经购置市面上最新的设备了么？”
“最新的并不代表着是最先进的！”钟父大吼起来，将自己心里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亏你们还是学法的，公司每年花钱养你们干什么，摆着当装饰吗！”
当初还不是你自己非要签下这份合同的么，也不是没有劝过啊。两个法务心里腹诽，但是谁都不敢说。
钟父将两个法务都训斥一顿之后，也觉得没有意思，慢慢平静下来，问道，“眼下出了申请破产和偿付违约金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案？”
没有作答，这已经是最后的选择，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钟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打发两人先回去。
戴云朗听到钟父要过来见他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算算时间，也快要到冯耀廷收网结账的时候了。
“告诉钟总，我这边他就不用过来了，有时间到我这里，倒不如去张建发那边试试。”戴云朗面无表情。
助理听到戴云朗这么说，对钟父也就少了几分客气，直接用礼貌而生硬地语气让他赶紧离开。
秋意见钟父狼狈地模样，还故意跑到人家面前奚落几句。等钟父离开，她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到办公室，继续去看她追的电视剧。
相比于钟舒望，秋意还是更加讨厌钟父和钟紫欣，那两个父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就知道跟戴云朗要钱。
她虽然看不惯钟舒望和戴云朗亲昵相爱的样子，但是对于钟舒望这个人的人品，她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还是认可的。
不过，哪怕钟舒望人品再好，那也不能跟自己抢戴云朗。
走投无路，钟父只能带着钟紫欣上张家求助。公司还不上这么一笔外债，就算是申请破产，也是要将公司的一切抵债的。
没有公司，钟父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糟糕。他必须为自己留好钱养老，而这钱，目前看来只能从张建发这个女婿这里拿。
张建发自从上次将钟紫欣逐出家门之后，就一直和外面的小情人住在一起。听到老丈人带着老婆上门，心里还是有些慌乱，赶紧从小情人那里赶回家里。
见张建发回来了，钟紫欣也不敢再跟他摆谱，乖乖地站在自己父亲身边，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现在是要跟这个暴发户拿钱，只要拿到钱，委屈一点算什么。
钟紫欣抬头，对着许久不见的张建发微笑，满脸的讨好。
张建发从钟氏父女的态度中就看出他们此番的来意，瞬时，感觉自己的腰杆子硬挺不少。
大摇大摆地走到钟父面前坐下，斜睨着父女俩，问道：“怎么了，在外面野这么多天，终于知道回来啦？”
钟父一听张建发先冲钟紫欣发火，搭理都不搭理自己这个岳父，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冷了下来。
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钟父还是努力将自己心里的怒火压制下去，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和张建发交流。
“建发啊，这次钟氏出了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钟父也不打算跟张建发这样的人多扯，开门见山，直接就说明来意，“你作为钟家的女婿，我也不期望你承担所有的责任，不过，该表示的，你也应该表示一下吧？”
张建发冷笑着看向钟父，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岳父大人，你收那笔千万定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我呢，现在出了事情倒是要我来表示表示。呵，你这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张建发眼睛里面散发出来的那种嘲讽和寒意让钟父有些吃惊，他发现这个一直都被他瞧不起的暴发户，似乎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啊，居然连定金都知道。
敛了敛心神，钟父摆出长辈的样子，继续说道，“建发啊，都是一家人，当时的定金公司是用来购买原材料的，又不是直接收入我的口袋的。再说了，我这个岳父要是发财了，还能委屈你这个女婿？”
钟父说的情深意切，好像和张建发真的有着良好的翁婿关系。只是张建发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对于人事情世故还是看的十分通透的。
对于钟父刚才说的那番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自打娶了钟紫欣这个女人以来，他还真没有看出来钟家人是把他当做一家人来对待的。
平日里别说是有什么好处落下来了，不从他口袋里拿出去一些钱就不错了。
这次的大单子也一样，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了，也不见得钟家要给张建发什么好处的样子啊。
“行了，那些光鲜亮丽的话，咱们也别多说了，说吧，这次过来，又想从我这里拿走多少钱？”张建发好整以暇地看着钟父，满眼鄙夷。
“咳咳，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好久不见，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弄得我们钟家就是冲着你的钱才来的一样。”钟父被张建发说中了来意，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摸摸鼻子，将目光转移开。
张建发：“呵，你们不就是冲着我手里钱才把钟紫欣嫁过来的吗，也别装模作样了，直接说吧，这次打算从我这里拿走多少钱，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直接给拿给你了。”
钟父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真的吗？你能帮钟氏把违约金都给偿付吗？”
看着钟父那一脸贪婪的模样，张建发还真的是觉得有些大开眼界。本以为自己这样的人已经够爱财够贪婪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个老丈人和自己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啊。
钟紫欣注意到张建发眼中的鄙夷和嘲弄，伸手推推钟父，让他不要这么性急，要不然不光拿不到钱，还会白白给张建发提供一个嘲笑他们的机会。
钟父感受到钟紫欣对自己的提醒，也知道刚才自己有些太过性急，清清嗓子，正色道：“你真的愿意帮助钟氏？可别只是口头上开开玩笑。”
“不开玩笑，”张建发笑笑，突然间冷下脸，“我只是在玩你们，你们还真拿我这里当慈善机构啊？”
“银行都不愿意给钟氏贷款了，我这里你们凭什么来拿钱？凭你这个姿色非凡的大女儿，哈哈哈哈，可笑，我还没有跟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离婚已经够给你们钟家面子了！”
张建发的一席话，让钟紫欣一下子苍白了脸色，她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张建发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她在夜色包养了几个男性服务员的事情。
钟父转头看向惊慌失措的钟紫欣，心里一紧，他知道这个大女儿作风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流产到无法生育。
只是他没有料到，钟紫欣还是死性不改，居然被张建发抓住了把柄。这无疑让他们从张建发这里拿钱的可能性降低到百分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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