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水袖的照顾，林清晚也没了顾忌，一心一意翻看册子。
水袖见她看的认真，动作也放轻了许多，取来了银炭点燃，屋子里升腾起淡淡的雾气，温度也不似外面寒冷了。
林清晚僵硬的手指渐渐灵活起来，提笔便有磨好的墨水，咳嗽一声热茶便能递到手边，油灯摇曳便有水袖帮忙修剪灯芯。
遇到难处，出于习惯用笔杆子轻轻敲着脑袋，歪着脑袋思索的模样别有一番风采。
水袖看在眼里，她跟着主子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她如此上心，发髻散乱也全然不顾。
林清晚揉了揉眼睛，尽管字迹工整，但架不住长时间的盯，她的眼睛有些干涩，却一点思绪也没有整理出来。
似中毒却又无具体的症状，似是体虚又透露着几分心脉受损的迹象，叫她无从下手，怪不得太医院毫无办法。
“啊！”忍不住倒在椅子上呻吟了一声，坐的久了，她的腿也有些麻木了，刚想站起来走走，却发现水袖不见了。
嗯？去哪里了？
带着些许疑惑推开门，一股子冷风似是张了腿一般往温暖的屋子里灌，才脱了袄子的林清晚一个哆嗦，连外面的情况都没有看清就火速关上了门。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炭火前，伸手取暖。
嘴里不住的吐槽，“天哪，好冷啊。”
水袖端着一个小碗推门就瞧见了她那瑟缩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林清晚满脸幽怨的转头，视线落到她手上的时候又欢喜起来，“水袖，你也太贴心了，正巧我看不下去了。”
水袖一个侧身躲过了那一双伸过来的小黑手，无奈了扬了扬头，“小姐，洗洗手再用。”
“哦。”美食当前，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噘着嘴把手洗净了，炫耀似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可以了吧？”
“嗯，有些烫，小姐慢些用。”
颗颗饱满的莲子搭配红枣，偶有一抹银耳透明的部分露出羹面，细小的桂花点缀在莲子边，让人食欲大增。
捧着碗壁时仍隐隐的暖意传出，林清晚满意的一双杏眸都眯起来了，小勺子一舀，大片的银耳滑落，她呆愣愣的盯着勺子里的一颗莲子，眨了眨眼睛。
似乎勺子小了些，偷瞄一眼旁边的水袖，她好想直接喝啊！
算了，再接再厉，第二回合，红枣把银耳挤下勺子了。
第三回合，林清晚倒是舀到了银耳，过于激动，一个手抖，在即将入口的前一秒滑落了，溅起几滴汁水后，碗内归于平静。
水袖看不下去了，“小姐，下次奴婢把银耳处理小一些，您直接喝吧。”
林清晚深以为然，干脆了放弃了那把中看不中用的小勺子，豪迈的吞咽起来。
莲子羹入肚，林清晚也精神一些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咂咂嘴，“水袖，你自去找点东西吃吧，我这里暂时也不用你了，对了，多谢你的莲子羹！”
“不用了，奴婢不饿，这份莲子羹是王爷早早就吩咐奴婢准备的，奴婢可不能居功。”
林清晚挤眉弄眼的动作停了下来，尴尬的笑了一声，“那，那也不是他做的，他就会说！不过，今日你帮我修剪烛芯的时候，我想到了四个字，红袖添香。”
她一字一顿，托着下巴望着水袖，风流公子的腔调学了个十足。
果然，她脸上浮起了一层绯色，垂着眸，“小姐，你还是看书吧。”
逗完了水袖，林清晚伸了伸懒腰，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那一例例病情上，熟悉的字迹一转，她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看完一小部分了。
不过越往下翻，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不对劲，病情记录无误，只是这用药的手法，和先前的出入太大，按道理，就算是换了太医，要更改药方，顾婷月的病情难以捉摸，为了确保安全，应当缓缓减轻用量，更改，可这位李太医似乎很是自信，一上来便更改了原先的半数药材，雷厉风行的手法虽说一定程度上稳定了情况，但她总觉得有些问题。
摇摇头，兴许是李太医也和医正商量过，是经过试验的方子吧？
直到，她看到四年前初春的一例药方，视线落在那一味不应该出现的药中。
桂枝，看似温补，实则与甘草配伍，治疗体寒，但有一份攻心血的作用，顾婷月的情况，不应动用这样的搭配。
这个知识也是她无意间从一本杂记上看见的，也不能十分确定，李太医究竟是明知故犯还是无意的呢？
一旦起了这个疑虑，她干脆将册子重新翻回李太医接手的时候，一味一味药仔细勘验，细细的记录，尤其是小发作，有些药材用的极为奇怪，对症状的疗效极轻，莫非，李太医有问题？
敢瞒过太医院一众御医，堂而皇之的给七公主的病情使绊子，表面稳定病情，实则亏损她多年的养护的人，究竟会是谁？
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林清晚也无法仅凭这一份记录判定李太医的错误，抽出一张信纸，将自己的猜测详细的写在纸上，塞给了水袖，神色肃穆，“把这个送到王爷手中，就算他睡着了，也给我拖起来。”
水袖低声应下了。
室内只剩下灯芯燃烧的微微声响，林清晚无力的趴在了桌上，压着那本册子，脑海里闪过的全是顾婷月的病情。
如果她猜的是真的，那后宫中定有人把持着顾婷月的病情，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一个结果，碎发落在她颈部，痒痒的，随手掸去。
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重新睁大了眼睛，默默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今天一定要把这些册子看完，烂熟于心。
水袖远远的看见了王爷卧室内的微弱的灯光，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纸条递给王臣，轻声道，“王爷尚未睡下吧？小姐说此物定要让王爷亲自打开。”
王臣了然的点头，敲门而入。
顾怀瑾不耐的抬眸，“这么晚了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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