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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朝元纪事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初恋
 
  “大人您……”冬歌心惊胆颤,“太妃娘娘已经到了。”

  他到底还是不敢说别的。

  那人拿着簪子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唇色越发的瑰艳起来。

  “带上来。”

  陈太妃是先帝的宠妃,尽管先帝已经去世几年,但她在后宫的日子仍旧不错,只是……作死的要来招惹这么一个煞神。

  当今陛下把李家皇族这种不讲道理的霸气发挥的淋漓尽致,用龙虎山上这一代真人的话说就是……盘龙在渊,时不时得露露龙爪,不能让人忘了怕。

  冬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很快,几个人压着一个满身华服的女人和一个小太监进来了。

  那女人便是陈太妃,虽说被叫做太妃,但是其实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而已。

  小小的脸蛋,弯弯的眉,实在是……水做的一般,看起来便十分可怜。

  “太妃娘娘。”

  那人弯唇叫了一声,语气模糊不清。陈太妃脸色煞白,她至今都不敢相信,敏秀太后就这样将她交了出来。

  “阴……阴黎大人。”她牙齿都在抖,声线一点劲儿都没有。

  阴黎看着面前楚楚可人的陈太妃,胸口的灼热一点点的弥漫上来,想要将他灼烧成灰一般。

  “太妃娘娘,拜您今日一杯茶所赐,我可是吃尽了苦头。”阴黎似乎是在笑,底底的,不带埋怨也不带愤怒,“太妃娘娘觉得我该如何是好呢?”陈太妃抖着身子抬头。

  他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温柔如沐春风一般过。

  这个男子,容颜倾世,权势无双。

  只是一眼,就将她禁锢在深宫之中的那颗心撩拨的疯了一般。

  很奇怪的是,从前些年开始西域禅宗在大宁兴盛起来,皇后娘娘便是挚诚信徒,她还劝过皇帝,说禅宗讲究行善讲究因果,陛下何不多听听大德高僧的话?

  慕华央轻轻吐气,沉声道:“因为,原本爷爷的意思是不出手助任何人,他不想慕家的人再出兖州,给慕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提出谁能第一个进得了慕家大门便出手帮谁这样的条件,说白了,只不过是要你们各国之间自相残杀的一个借口罢了。”

  萧意楼微微敛眉,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为何告诉我?”慕华央笑道:“我说过我会报你的救命之恩,现在你已经进了慕门,我在想接下来他们会有怎样的打算,是如约出手相助大月,还是就此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

  她对萧意楼微微挑眉一笑,萧意楼不由回笑,低声道:“如此说来,咱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顿了顿又道:“我真是低估了你。”

  慕华央但笑不语,抬眼迅速瞥了一眼,复又垂下眼眸见状,萧意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隐约感觉到这个印月阁内有不少目光朝着他和慕华央看来,而且其中有很多目光都是来意不善,看向慕华央的时候,带着或仇恨或嫉恨的意思。

  挑眉回望过去,正好迎上方才自称是慕华央娘亲那人的目光,那人原本还满眼恨意,却在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收敛恨意,微微一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南安郡主姜琳琅,系忠义之后,姿容绝佳,性情淑婉,敏慧贞贤,年芳十六,正值婚龄。今朕感念其父为我北国立下赫赫军功,特将其许给丞相容珏,今尔天赐良缘,男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朕感念丞相为北国之鞠躬尽瘁,又怜郡主孤苦伶仃,特赐二人结白头之约,一月后大婚。钦此!”伶仃,特赐二人结白头之约,一月后大婚。钦此!”

  静,寂静。

  宣旨的大监自上而下地瞟了一眼垂首跪拜听旨的少女,目光落在对方那被羽睫遮掩窥见不得其内里的眼睛处,唇角似讥又嘲地勾了下,尖着声儿轻慢地催了一句,“南安郡主,还不接旨?”

  这话一落,院子里稀稀落落的几个仆人皆是惊恐万分地看向跪在最前的少女,她身后的丫鬟小桥面色复杂,似想哭又忍着强自镇定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南安郡主姜琳琅,如神归体,立即双手微举,声音清脆平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后面这“万岁”喊的,怎么都令人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自然,除了小桥,其余人都没发现。

  送走了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大监,姜琳琅虚脱般地往后一靠,也不起身,就这么靠着自己的婢女小桥身上,怀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嗜血杀伐,手段残忍的大奸臣!且不说他喜怒无常之下,郡主小命保不保得住,就是郡主跟着飞黄腾达……那一个树敌无数的奸臣,寻仇的要是赶上郡主府,他们这群奴才,还不得遭殃?

  有一个小厮率先跪下,对正抱着自家婢女哀嚎的姜琳琅磕头道,“郡主!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妻子待产,还有几头老母猪无人照料,请郡主发随着这小厮卖惨一流的哭求后,本来也不多的下人们,纷纷效仿,一个个或真或假地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不是赐婚的喜事,而是丧事呢!容珏,那个杀人如麻,长着一张妲己一样颠倒众生却比妲己还要血腥几分的男人,姜琳琅光是想到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便已经如坠冰窖。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抗旨或收拾行李跑路的时候,外面通传,说是皇后跟前的嬷嬷拜访。“郡主,皇后娘娘让老奴转告你,若是想拿到解药,就乖乖安心待嫁,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嬷嬷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奴才,坐在那眼角上翘,阴阳怪气地对姜琳琅低声警告道。

  只这一句,姜琳琅面色变化了下,眼里划过一丝阴霾。

  但很快便换上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来,对嬷嬷温声答道,“嬷嬷放心回禀娘娘,南安,感谢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嬷嬷瞥了眼笑得灿烂的姜琳琅,不置可否地哼了声,便起身朝外走去,“郡主识时务便好。好好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务,解药,自会给你。”

  半晌。

  姜琳琅瞪着已经走远的嬷嬷的背影,清脆地“呸”了一声,气呼呼地坐下。与此同时,精致奢华的丞相府中,一人身着乌红血袍,在水榭凉亭中,悠闲地饮酒。一道暗影落至他身前,低低说了什么。

  红纱微起,男子的面容在月光烛火下,显得昳丽绝美,带着动人心魄的妖冶,却又透着心悸的寒意。

  “哦?她这么说的。”

  声音似酒酿,沁人心脾的阴柔与魅惑,以及凉。貌风华,恭敬地应了声是。

  “有趣了。”

  男子挥了挥手,暗影退下,随后他一对含情又夹冷肃的桃花眼中,点点萤辉簇亮,低低地笑了一声。

  姜琳琅,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婚礼前一晚,姜琳琅正用着晚膳,忽而面色骤变,只觉疼痛如绞,捂着腹部,身子一委顿,狼狈地倒下,蜷缩着身子,剧痛袭来,额角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疼,太疼了!

  咬着牙,她眼睛赤红,眼泪顺着眼眶流下,苍白着脸色低低呻、吟着,“好痛……”

  她暗道,距离皇后给她下毒,今天刚好是一月之期!

  暗影垂首不敢直视其人面“郡主,你怎么了?来人啊!去请大夫来!”

  扶着姜琳琅进屋,小桥对着外头便喊道。

  只是,无人应答。

  小桥脸色难看极了,才想起来,这郡主府里的下人们,都自请离去……如今,除了几个年迈的老奴,哪还有听候差遣的奴才?

  不免心中苦涩悲凉,小桥擦了擦眼角,抬步,却听身后姜琳琅细若蚊蝇的声音传来——

  “不用请大夫了。”

  耳尖动了动,姜琳琅却是抬起手指掩在唇边,无声地朝小桥摇摇头,而后又隐晦地指了指屋顶的方向。

  只诧异一瞬,小桥便明白姜琳琅的意思,忙噤声。

  未几,就在姜琳琅疼到快晕厥之际,一名黑衣人从屋顶落下,手里拿了一个盒子,掷到床上,冷冷道,“这是这个月皇后娘娘给郡主的解药。下个月十五,郡主带着有用的消息,再进宫求娘娘赐解药。”

  小桥忙将盒子打开,解药倒出喂给姜琳琅吃下。

  “知道了。”姜琳琅手指揪着被子一角,垂着长睫,声音很轻,带着温顺恭敬。

  掩在长睫下的眸子里,却满是火光——

  老妖婆,走着瞧!

  后半夜,姜琳琅便高烧起来,浑浑噩噩中一直呓语,小桥急坏了,可放眼望去,整个临安,竟是连一个可信赖倚靠之人都无。

  她让两个婆子守着姜琳琅,拿了油纸伞,便冒雨出去寻大夫。

  “大夫,大夫!”她挨家挨户地敲门,好不容易有家医馆的大夫肯开门,小桥喊哑了的嗓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喜悦之音,只是不待她这份喜色维持,便见开门的大夫瞥了眼外面巨大的雨幕,地面又都是积水,想也不想便摇头——小桥不敢置信,咬咬牙,忽而想到什么,她拿了自己的牌子,“你!我是南安郡主的婢女,我命令你快去郡主府医治我家郡主!”

  哪知,那大夫一听说是南安郡主,面色古怪了几分,而后鄙夷地嗤了声,“南安郡主?不去!”

  “你!”

  门被重重关上,小桥手里的伞因惊诧而落下,浑身湿漉漉的,一个小小医馆的大夫,都敢这样轻贱她家郡主……

  小桥心底愤怒,但也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大夫回去给姜琳琅看病,是以,她也不管外头泼盆的大雨,在无人的街道上奔跑,一家一家地敲门。

  然而,但凡听说是南安郡主要看病,这些大夫皆如看瘟疫一般,将小桥轰出去,拒绝就诊。

  “医者父母心,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小桥拍打着那扇门,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她声音嘶哑,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凄厉地喊着,“开门啊,我是郡主的贴身婢女,开门啊你们……”

  没有一个人肯给她开门。雨还在下,小桥颓然地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她忽而抬头,看了眼前方,眼中晦暗不明闪烁了几下——

  还有一个人!

  “拍拍拍——”

  “我是南安郡主身边的侍女,求见丞相大人!”朱红的大门开了,小桥生怕对方关门,往前一步,半个身子都进了门,对小厮快速说道。

  小厮皱了皱眉,“什么郡主?我们大人不见客。”丞相喜怒无常,这个时辰了,若是扰了大人的清净,他怕自己小命不保。

  见他就要合上门,小桥手死死地抵着门,咬牙,喉头咕哝着,鼓起勇气忽而冲着门里大喊——“别过来,别过来——啊!”

  小桥望着床上不断梦魇尖叫的姜琳琅,不禁愁眉紧锁,无奈地一遍一遍拧干热毛巾替她擦汗。

  一道人影行至身后,小桥不经意低眸瞧见地上的影子,吓了一跳,回过头便见容珏立在门前,屋外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却远不及他那双清寒的眸子来得冷萧。一肚子好奇,但她知道,在丞相府,就是再多大的好奇心,也不能多问。

  听完小桥说的,容珏微颔首,而后走进来,小桥自觉避得远些,侯在一侧。

  容珏对这个举动心里满意,走到床边,唇角翕了翕,还是坐下。

  伸手,迟疑片刻才落在姜琳琅紧蹙的眉心,微凉的指腹轻推了推,将那褶皱抚平。小桥一愣,“啊?啊,奴婢这就去端来。”她不放心地看了眼尚在昏睡中的姜琳琅,又看了眼坐在床边,高深莫测的容珏,快步出门端药。

  自袖中拿了一枚雕刻了兰花的小白玉瓶子,他根根分明的五指却比瓶子还要白皙细腻几分,他慢条斯理地将瓶子打开,一手捏了袖子,另一只手将瓶子置于她鼻下。

  有清冽又怡人的香气弥漫帐内,但见原先惨白着脸色,面带梦魇痕迹的姜琳琅,面容微微舒缓,原偶尔启启合合的唇也安然地闭上。

  止了呓语。

  “呵。”他收回瓶子,却没收回另一只手,眼眸染了点点好奇,指尖轻轻划过姜琳琅秀气的柳眉,长如蝶翼的羽睫,挺俏漂亮的驼峰鼻,最后落在那饱满如樱的唇上,微顿。

  居然,没有反感。

  “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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