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什么啊？”
亚德瑞安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家大业大, 长辈也爱惜他，可从没为谁低头过。
听到陈萦朵这么说，也觉得多半是小姑娘家家的胡话。
江家有什么好怕的？半死不死的残废罢了。
“我看你是年纪小, 没见过什么厉害的人……”亚德瑞安轻啧了一声，小声嘀咕道。
以江家如今的身份，是不可能对陈萦朵做什么的。
多半是江暮南去陈家那趟, 不知在商业上使了怎样的手段, 被陈萦朵看见, 才把她给唬住了。
毕竟面前人娇生惯养的，没见过世面也很正常……
——不过，江暮南就是再有手段，能比得过自己背后的家族么？
三两下把事情想通, 亚德瑞安心下安定：“好了, 陈小姐不必担心, 我自己知道处理。倒是你, 与其为这些事儿激动, 不如仔细看看下面的藏品，瞧瞧有什么想收的？我好拍下来送你。”
语气轻佻又放松。
明显没把陈萦朵的话放在心上, 还在那儿一心想着怎么讨好了陈家, 好给江暮南挖个大坑呢。
——想讨好陈家？
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 陈萦朵焦躁地闭嘴。还当她是个胡言乱语，只知道买东西的小孩子呢！
这礼物, 自己敢收吗？
好言相劝该死鬼。既然眼前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陈萦朵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只暗下决心——
等回家就告诉爷爷，亚德瑞安此人行事不稳重，最好慎重考虑与他的合作与对他的提拔……
珠宝场的拍卖终于结束了。
按照他们拍卖行的惯例, 此时荧幕空闲下来，正滚动播放着整场拍卖的成交价格。
齐梁良松一口气，盯着屏幕一阵无言。一场珠宝端得是琳琅满目，不少来自国外的珍品，以及出自大师之手千金难求的作品。
这些珠宝自预展时便备受关注，其中甚至有许多是由国外买家通过电话竞拍的方式拿下的，总成交价轻松超过了两亿，足见此次拍卖会关注度之高。
只是，出乎意料的，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下，排行榜的前列却赫然多了些其他影子。
“天啊……”身后传来小声的惊呼与交谈声。
与他一样，明明整场拍卖已经终结，却有许多人像没意识到似的，不由自主地仰头看着。
帕帕拉恰戒指只是个开胃菜。白钻胸针、翡翠珠链……这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藏品，却赫然拍出了一系列高价，在排行榜上高高挂着。有些甚至接近市价的两倍！
——赫然就是某人二次出手的，一系列藏品。
“这些珠宝当时加起来，也才花一两千万吧……”有人小声交谈道。
而简君孺这么一出手，价格却翻到了三千多万。即使扣除手续费，也是一笔不俗的金额了。
能一次性砸这么多钱在简君孺身上，那个神秘的0118号，自然也受了不少瞩目。
这可是真金白银。此人看着年纪不大，出手却非常轻松，不见一丝犹豫。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又是什么来头呢？
“这人是谁啊，你见过吗？”
“不认识。他不是这座城市的人吧。”
“哪里来的公子哥，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像在瞿沉坚的聚会上看到过一眼……”
一些细碎的讨论声中，0118号充耳不闻，只是抚过自己腕间鲜红的念珠，起身要往外走。
齐梁良反应过来，赶紧收回自己落到屏幕上的目光。
这样的大客户，他身为经理，自然要自觉引路的：“这位客人稍等，请问您忙吗，是要现在去提货吗？我们有专门的贵宾通道，可以为您引路……”
“噢。”玉石般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他：“不是。你稍等，我接个电话。”
齐梁良一愣，这才意识到男人已经举起手机：“喂？”
“喂，柳先生……”电话那头，简岚宜紧张地拨动鬓角的发丝。
简家客厅，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却无端端生出冷意。
下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关心，组成了这“和谐美满”的一幕。
简岚宜身边，简太太满脸笑容地端着果盘，时不时插一枚苹果起来，作势要喂他。
只是与她脸上的笑容不同，眼神却写满了欲望，连一点儿遮掩都没有。
“那个，我家阿姨想和你说两句话……”简岚宜没有参加这场拍卖，因而不知道会上发生了什么。
身旁传来轻微的催促声，他瞪了简太太一眼，确定对方不敢轻易发声，才接着道：“请问你有空吗？”
自从知道简岚宜交了个有钱朋友，简母就完全坐不住了。
上次被简如狠狠拒绝，她才终于发现，自己这个从来都是任人揉捏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翅膀长硬了。
不听自己的话不说，连家也不回。平时节假日总会按时按点送上的祝福、礼物，这段日子也是完全不见踪影。
更夸张的是，她还听到了自己儿子大摇大摆，混进了陈老寿宴的消息。
——这可是简君孺，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己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
简太太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是意识到有利可图，灵机一动，才抱起了江家的大腿；还是略施手段，终于让江暮南同意带他去参加宴会……
但她知道，以简君孺的聪明，一定做得出这些事来。
简君孺本来该孝顺她的。把珠宝首饰拿出来送给简家，带着弟妹出门购物血拼，有什么钱也应该让简家帮忙保管着——反正江家那么大，给他们家花点钱怎么了？？
可是简君孺这次，却全没搭理自己。连电话也不接，害得自己连连被简家人冷落，连几个笑脸都看不到……
每想至此，简太太就恨得牙痒痒。把他养得这么大，还费了大力气将他塞进豪门，好儿子就拿这个来回报！
不过好在，简君孺是狼心狗肺指望不上，他弟简岚宜却是争气，不知从哪儿结识了个富家公子哥。
她可听简岚宜说过，对方财力深不见底，公海上好像还飘着好几艘游艇呢。
——这些日子，简家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从许家的刻意为难起，一些世家似乎得了什么信号，合作接二连三的溜走。
不过好在简父认识几个人，此时生意没有大问题，只是规模比起从前在不断萎缩。
简太太可不喜欢这种局面——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她还费什么劲儿挤进简家？
“你那朋友怎么说？”小声催促着简岚宜，简太太暗自思索，一边试图控制脸上的表情。
“咱家必须好好款待他啊，什么时候有空，一定要把人接过来吃饭……”她还搁这儿计划呢，简岚宜却是脸色一变：“啊……不行吗？好，对不起，我知道了。”
简太太脸色一僵。简岚宜刚挂电话，就听她那边一连串开口了：“怎么回事？是因为忙吗，还是看不上咱简家啊？”
简岚宜望她一眼，想说什么，又默默吞了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自从柳先生上次遥遥见了简君孺一面，对自己就冷淡下来了。
尤其是在自己说了那些话后。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为什么不去看你哥呢”，柳先生便像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拍卖这类事儿也不找他了。
“他没告诉我，可能在忙吧。”简岚宜皱眉道。瞧简太太一副暗自咬牙，十分不甘的模样，就连他自己也跟被感染似的，有些坐不住了。
这次之所以告诉简太太，还不是因为对方善于交际，想让她出谋划策。
哪知道，一点儿用也没有……
啧。那可是另一个阶层的人物啊。
“我得出去一趟。”皱着眉，简岚宜突然起身。他站得迅速，不小心将简太太手中的苹果碰掉，惹得对方哎呀一声：“你做什么呢！”
随后想起这人不是那任自己揉捏的亲儿子，又改了口风：”小宜小心些，别碰着自己了……“
简岚宜才懒得理她。不像从前的简君孺一样，将这个女人捧在掌心，他只是随意嗯了声，摸过腕间柳先生送的表，就要去门口换鞋。
“你去哪里？”简太太伸长头问道：“出去玩儿还是找朋友呀，要不要带些礼物？”
“噢，对。”她的确挺擅长交际的。出门拜访，可不得提些果篮啥的吗。
简岚宜折返回来。他不喜欢简君孺，这个便宜哥哥风评那么不好，又是私生子，还害得自己被朋友奚落。
但，“你不去看看你哥吗？”
简岚宜不相信一见钟情。他更不相信柳先生那样的人物，会对简君孺有什么想法。
不过，既然柳先生都这么说了——无论是有利可图，还是之前就认识。
这一趟，自己还真得去看一看了。
下午三点半。
人们从几个展厅出来，乌泱泱的又往另两个展厅挤。过不了多时，珍稀佳酿第一场和宗教藏品的拍卖，就将先后在不同的展厅举行。
简如等人在包厢内休息，并未挪动。听着外面偶尔飘进来一缕嘈杂，简如专心地给江暮南剥葡萄，一边分了一半心神去外面。
参与宗教藏品拍卖的，竟比自己预想的人还多得多。
——是因为最近“异象诸多”么？
想起自己在论坛上见的帖子，简如剥葡萄的动作一顿。就这么一下，背后已经披来一片暖意：“冷了？”
“没。”简如侧过头，却与江暮南鼻尖擦过。
两人挨得极近。本来是担心江暮南身体，才找齐梁良多要的毛毯，如今却一同披在了两人身上。
江暮南应该是担心他。手非常理所当然地搭在简如身上，同时还担心将人压着似的，悬在半空、非常轻。
便有一种被人爱护的错觉。
毛毯不大。一起裹在里面时，好像呼吸交融一样。
……太近了。
简如想屏住呼吸，却失了换气的时机，一时间气息都错乱了几分。他不想一直盯着江暮南，于是眼神一瞥，正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晃了进来。
见那抹影子随着人潮挤进展厅、然后落座，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江暮南本来就够忙的了，简如不想让他担心，便摇摇头应付过去。
江暮南眼神深了深，仔细盯着面前微蹙眉的青年，似乎在思索什么。
简如却没来得及注意他。他只是在想，没想到那天预展上碰见的0118号，还真的来到了这儿，并且就坐在楼下的大厅内。
——对方看起来很有钱。他还以为，这人会像自己一样，选个包厢坐着呢。
而且看他拿着号牌，大摇大摆的样子，还真没有谎报号码——不是有足够的实力，就是脑子不太好使，非常愿意和人结仇。
自己惹过他吗？
简如仔仔细细在脑海中思索一圈，最终只得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是个足够招摇、一点儿也不拍惹麻烦的人。
……连周围有那么多人盯他，都丝毫不在意呢。
缓缓思索着，简如一时思绪飘远。见他没有把注意力放自己身上，江暮南不动声色地皱皱眉，随后缓缓凑近……
“咔哒。”
“咦，晓璇，这里有人了！”
门边传来惊呼。简如猛地回神，当意识到自己离江暮南这么近，瞬间便往后一弹，又被人搂住腰拉了回来。
一时难以挣脱，他难得脸一红，只能转过头往门边望去：“林尧，门没锁吗？”
“抱歉简先生，江先生。”他还以为齐梁良出门时有带上呢！
是自己的失职，林尧只能边道歉边往门边赶。
此时的简如却与门口的女孩对上眼了，不由一愣：“你是之前预展上那个……”
“啊，是你！”望见房内的青年，刘晓璇发出一声惊呼。之前自己与好友迷失在预展区，不知道怎么选藏品时，便是眼前这位青年帮了自己，在一旁细心讲解呢。
对方气质如春风一般柔和，谈吐间引经据典，包罗万象。态度更是像朋友般亲近，对这种导师般的人物，刘晓璇向来很有好感。
此时突然撞见，也是欣喜居多：“上次的事儿还没谢谢你，多亏了你才……咦……”
房内没开灯，青年落在一片阴影里，这也让刘晓璇一时没注意。
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身姿如柳般清丽的青年，身旁似乎有个男人。
……而且两人的姿势，似乎太亲密了。
“啊，咦？”刘晓璇想揉揉眼睛，却觉得不太礼貌，因而死死忍住了。两道影子贴在一起，近得好像是……在搂抱一样……
“不用谢。我记得你，你是走错路了吗？要不要进来歇会儿？”
终于将江暮南的手拉开，简如站了起来。瞧见刘晓璇眼都瞪直了，他一时都不知怎么解释。
“这是我的伴侣”？对着那群满脑算计的人，倒是可以轻易说出口。
可面对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便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毕竟两人之间，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青年走到门口，目露柔和地看着她。来自走廊的光恰巧落进去，把他映得很白。
他很瘦，但不是那种病态的瘦。骨被掩盖在肌肤下，好像是展翅欲飞的蝶。
——就是这样的蝶，被人攥在了掌心里。
刚才那个男人……好像坐着轮椅……
刘晓璇缓缓想。她很想绕过简如再看一眼，但想起刚才四目相对时，对方冰冷的眼神，又不禁打了个冷战。
“打……打扰到你们了。”少女紧张得咬唇，最终摇摇头：“我走错了，就不进去了，抱歉……”
她第六感向来很准。那人的占有欲很强——对着面前的青年。欲望犹如实质，像一张网。
总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再多停留一会儿。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听见青年问她，刘晓璇抬头。
刚想开口，那道犹如实质的冰冷目光却又来了。她只能低下头，一时不好再站下去：“那个，拍卖要开始了，我要先走了……”
“……咦？”怎么跑了？
望见女孩越说越小声，最后拉着闺蜜，一路狂奔的背影，简如有片刻的迷茫。
是自己太凶了吗？怎么话都不说完，人就走了？
是害怕，还是在害羞，亦或者二者皆有？
简如缓缓往沙发走去，一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刚刚那人是谁？”刚坐下，身旁人就温柔地问了句。
脾气多好啊。
望着林尧又确定了一遍门锁，简如拿起一颗葡萄：“之前预展上见过的姑娘，好像是另外一座城市来的吧。”
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也没什么可多介绍的：“来。”
保镖们便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埋下头，像伪装成鹿的狼那样，轻轻将葡萄咬住。
绵软多汁的果子便炸裂开来。透明的汁液落在青年指尖，简如条件反射性地想舔掉，手都快递到唇边了，又想起自己是在喂人。
他赶紧撕了张纸巾擦干净：“好像快开始了。”
底下人坐得差不多满了。
出乎意料的，这次站上拍卖台的竟然正是齐梁良。似乎他们这些在拍卖行工作的，挺多都有相应的资格证件。
齐梁良工作年限还长，该是正有经验的时候。
“刚才那女孩子，好像挺喜欢你的。”擦了擦嘴角，江暮南无意般问道。
简如望了眼0118号。见对方眼含笑意，似乎在找人，才不明显地松了口气：“怎么可能。她都紧张成那样了，话都没答呢。”
还好这个0118号，并不知道自己坐在哪儿。
简如向来不喜欢无所谓的争端。早上的亚德瑞安就够自己受的了，希望下午别再有什么波折，最好就和古钱币场一样顺利。
“小姑娘容易害羞，可能见谁都这样。”再度解释一句，见江暮南终于没再问了，简如才把注意力放到拍卖台上。
眼前大屏幕，正缓缓出现第一尊藏品。
是简如最初与0118号起争执时，随手指的那一尊观音像。
“唔……”简如略一沉思，便决定不参与。如他所想，0118号一边出价一边转头找人，似乎是在思考预展上遇见的青年去了哪儿。
……简如怎么可能让他发现自己。
放弃观音像，这尊观音便被0118号轻松拿下了。接下来的香炉简如也故技重施，不动声色让给了那人。
倒是江暮南一直在看他。见青年目光灼灼，险些会错了意：“喜欢吗？”
“没有没有。”简如赶紧否认。却见江暮南捧着茶，眼神如湖泊般柔柔望来：”喜欢的话，就一定要拍下来。“
“我送你。”
“唔……”气氛有些暧昧。
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家老板说出这种话，保镖们身子都站直了。
简如却是摇了摇头。之前拍古钱币时他就想好了，虽然现在的确是刷的江暮南的卡，但等过会儿自己的藏品清出去了，就把钱还回去。
他并不太想花男主的钱。
这么一耽搁，0118号又拿下了一件藏品。接连两次都没有发现简君孺，他似乎有些沉闷，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简如于是松一口气。值得注意的是，中途自己指给女孩的弥勒佛像，也以不菲的价格被某座包厢拿下了。
那人出手十分果决，似乎是盯紧了这尊佛像，也不为价格心痛。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刚才那位走错路的冒失少女，又或者这女孩为什么这么有钱。
“2024……”稍微留意了一下号牌，简如便收回注意力。在这之前，他也趁着无人在意，接连拿下两样藏品。
只要再来一尊佛像，本场拍卖也就差不多完美结束了。
“接下来的藏品是这尊罗汉坐像，起拍价十万……”
是个比较低的价格——简如来了精神。
面前罗汉坐像虽然也算个文物，但清朝至今的时间，本就不太久远。
而佛像的品相并不算完美，用料也比较常见，没太大收藏价值。故而当它出现在屏幕上，就确定了不会有太多人参与竞争。
而简如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虽然没有人注意，透过自己的眼睛，他却看得到佛像上盈盈缭绕的光雾。光雾将破败的佛像笼罩出一层圣洁的光晕，一看就绝非凡品。
“本场竞拍开始。12万有人要么……2007出价十二万了！”
几乎是齐梁良话音落下的同时，简如已经按下了竞拍按钮。望了眼包厢的方向，齐梁良暗自沉吟。
毕竟是自己将人领过去的。2007坐着的是怎样的客人，他自然知晓得一清二楚。
这两位先生，还真挺有意思的。拍卖不盯着高端货，反而一直望着这些说不上好的藏品下手……
两人能坐包厢，自然不可能缺钱的。是有什么值得定夺的理由么？
“15万，18万……20，22万有人要么？”
接连几次出价，2007的客人都有跟。这是势在必得了。
齐梁良电光火石间一想，意识到这已经是2007第三件这样拿下的藏品了。
如果是有心人的话……说不定，也发现他这个规律了。
——啊，又有人出价了。
眼角瞥到大厅的号牌，齐梁良条件反射地喊道：“25万了，0118号出价25万！”
听到这个号码，简如心头顿时一跳，准备出价的手指也停了。
“怎么了？”江暮南偏头去问。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大厅的竞价已经升到了三四十万。
“没事儿。”简如摇摇头，收回手交握好：“只是我觉得，需要等价格缓一缓再来。”
——不然不划算。
传达出这个意思，他低头沉吟片刻。
0118号这次参与竞拍，应该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毕竟只是随处可见的几件藏品，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他可能也是随手一拍。
除非他和自己一样，能看见附着在藏品上的“气”……不然即使发现了出价上的规律，也不可能找到自己。
叫价再一次缓了下来。见0118号也没再出价，简如遥遥望了他一眼。
见他无甚反应，又试探着按下按钮。
“42万了，有人出价42万，45有谁跟吗？”
几乎是在齐梁良眼神瞟过来的瞬间，简如便察觉到另一股视线。
带了一点儿熟悉。跟着齐梁良一道，毫不犹豫地落在二楼包厢上。
简如回望过去，便看见0118号坐在座位上，笑得两眼弯弯。
那眼神不偏不倚，正与自己相对。
——他应该看不见的啊？
这个瞬间，简如心中一凉。等意识到时，手指已经收回来了。
“45万，0118出价……”
“不拍了吗？”见青年不再动作，江暮南关切地望过来。
头微微歪着，眼神一半藏在暗处，看不真切。
“嗯，算了。”简如强自镇定：“已经超过估价了，没必要。”
他不知道0118号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但既然已经四目相对，这场竞争，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缘由了。
“想要的东西已经拍到手，这罗汉坐像收来也是锦上添花，不浪费钱了……”
0118号刚才拍卖时，就如同对钱没有感觉似的，出价不带半分犹豫。
以简如的行事哲学来说，这种形势与局面，是完全没有必要参与的。
江暮南看了他半晌。男人长得其实很好看，这么不说话，安静坐着的模样，就好像一尊垂着眼睛的现代大理石雕塑，找不出缺陷来。
……如果忽视他毛毯下，软弱无力的双腿的话。
“72万。0118号出价72万，还有没有人跟的？”齐梁良试探道。他的小锤已经举在半空，就等时间到达便要重重落下：“75万没有人吗？那么72万第一次，72万第二次……”
“你喜欢对吗？”江暮南很轻的问了句。随后，似乎等不及青年的回答，简如反应过来前，男人已经轻轻按下了出价按钮。
“等等，江先生……”几乎是在瞬间，楼下那人也来了兴致。价格瞬间纠缠上百万，简如一时失语：“这已经完全超过它的价值了！先生算了，没必要的……”
话音未落，身子就往那方探去，想握住江暮南参与竞拍的手。男人却非常轻松的，一把将人拉入怀中。
“300万！”齐梁良激动得险些喷麦。没想到这一尊雕塑，能拍出估值六倍的价格，且看趋势还远远不是终点：“罗汉坐像的价格，已经飙升上300万了！！”
“你想要的东西，不是浪费。”混杂在其间，有一道声音轻轻说。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比俺预计的少，羞涩了，抽点儿红包。感谢在2021-08-22 23:58:53~2021-08-29 23:5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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