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我发现有人在盗窃别的公司的数据，我这应该属于举报。”我认为老杨不想给我立案，我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老杨看着我：“谁在盗窃别的公司的数据？”
“我一个同事，美国的。我们公司有个防火墙，升级的时候他动了手脚……”
“现在造成什么损失了么？”老杨又问我这个问题。
“现在没有损失，但未来肯定会造成损失。我给您解释一下，这些数据特别多，现在数据还没完全被偷走，正在偷。他全偷走了，肯定会造成损失。”我努力撇开技术，用常人能理解的语言跟老杨解释。
老杨想了想：“有证据么？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
“没有照片视频，他写的几个DLL，还调用了一些系统逻辑，这怎么解释……总之，他现在正在偷。你们最好立案侦察。”
“小伙子……”?老杨看着我：“我们立案要条件的，没有证据，没造成损失，光凭你一张嘴，说立案就立案，那怎么行？去年总局公示一个案子，抓了一个盗窃网游帐号的，跟你说的这个差不多，那个网游叫什么来着……”老杨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想起来，接着说道：“丢的那个游戏帐号价值三万多块、能卖钱，具有财产的属性。这就相当于盗窃，你这不行。”
“我这个和网游帐号不一样，他那个盗窃就事小偷小摸……”
“你不是秦汉证券，也不是泰和证券的人。怎么是你来报案？”老杨再次打断了我。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是这样，秦汉和泰和，还有其他一些公司，都在用我们公司的软件，我的那个在美国同事，通过这个软件，偷他们的数据。”
“他让软件偷跑流量了？”老杨还是一脸困惑的样子。
“不是，他偷数据，什么帐户密码什么的。”
老杨皱起眉头：“他怎么偷数据？”
“我们的软件是安全软件，默认可以扫描用户硬盘数据，可以扫描就可以读取，他在代码里加了东西，这个东西能让……”
“你刚才说，偷数据的那个人在美国？”老杨再次打断了我。
“是，在硅谷。”
“现在还没有损失？”老杨再次问我这个问题。
“以后会有。”我说。
老杨站起了身：“这我们更管不了了，别说他人在美国，就算是人在别的片区，我这儿也没法立案。”
“他在美国，偷你们数据？”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回过头，看到是另外一个年轻警察，我记得刚才老杨管它叫小峰。
“是啊，他把病毒筛查更新的传输通道给改了，信息量变化不大，但是……”我斟着着用词：“但是这就像蚂蚁搬家，他就这么搬，肯定有搬完的一天。”
“那些数据很重要？”小峰问我。
“券商那儿有用户交易记录，还用用户资料，我们还有别的客户，有一家环境监测公司的，还有化工行业的……”
小峰一边听一边点头，我觉得他听懂了。年轻人总还是好沟通一些，毕竟是在信息时代长大的。
“现在数据还正在传对吧？”小峰最后问我。
“对，正在传。”
“那这也不构成犯罪，首先你不知道他拿这些数据要干嘛，他要是卖了才算是牟利。要是就看看，那法律上也没法衡量。还有，既然他正在传，那你别让他传就行了。来报案干啥？这种案子我们所里没法受理的，你这个够不上刑事案件，商业纠纷也不算……”
“我现在没法不让他传。”——那要停掉量子盾的所有运作，或者改掉底层所有代码，现在量子盾不是我说停就能停的。
“你就把网线拔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偷！”小峰用手指指着我，给我抛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我一时语塞：“这个……这个网线，网线怎么能乱拔。”
“阻止犯罪，不得不拔。”小峰语气稍缓：“我就是个比方。这种事你来报案也没用，我们不可能派人给你到美国侦察还是抓人。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你都知道他在拿，肯定有办法不让他拿。再说，秦汉、泰和这种公司，都是大公司，你就直接告诉他们，说有人偷他们数据，让他们自己查去就行了……咱退一步说，你实在想报案，你也不能找我们，这你得去别的地方举报，派出所管不了这事儿。”小峰看起来倒是比老杨更坦诚一些。
后来，谈话被另一个进所报警的人打断，我终于放弃了继续沟通的念头。走出派出所之后，我甚至觉得我的行为有些可笑：搞得口干舌燥、身心俱疲，却什么状况也没有改变。而且只要我冷静想一想，我就可以推测出这个结果。
至于去做什么互联网举报，还是免了吧。皮特伙同Vanessa，到时反咬我一口，那还真是有口难辩。
或许我该问问老米的意见。皮特这种阴险的家伙应该交给老米对付。
第二天，一切一如往常，量子盾还在运行，数据还在传输，手头的工作还是那么多，但我深知我已经处于困境之中。
我不想再这么忍受下去，所以我敲开了Vanessa办公室的门，我告诉她，皮特在偷客户的数据，并告诉Vanessa。这种事如果被客户知道，不仅仅是思海要倒霉，大家都要倒霉。
我想看看Vanessa是个什么反应。
我说完这些，她就那么看着我，然后不紧不慢的劝我不要紧张，她说她昨晚和皮特沟通过，说这只是一些‘正常的数据检查’，让我不要想太多。又说量子盾最近运行的很稳定，让我继续保持，不要过分紧张。客户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都是些敷衍我的屁话。这就好比员工发现老板在女浴室里安装摄像头，问老板是什么情况，老板说这是正常场地检查，让员工不用担心。
出了Vanessa的办公室后，我基本上可以断定，Vanessa和皮特是一伙的，她们在用我当挡箭牌，去窃取客户数据。如果不出事，大家相安无事，一旦出事，那么他们两个美国佬可以随时远走高飞，而我则会充当那个担责任的倒霉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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