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坚强，我插不进手，我和李先生等在产房外面。这个技术工的小头头坐立不安，眼睛一直朝着产房张望。
“你希望雯姐生一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只要母子平安，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李先生一点儿没有犹豫。
我还想问一点儿其他的事儿，但是手术室的门一下子开了，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笑容满面的告诉李先生：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我捏紧了拳头。
李太太不可以留下来。
一群医生护士簇拥着病床，把李太太往病房里面送。她灿如金纸的脸冲着我笑了笑，诡异而且复杂。
我走到了李太太的面前：“荆医生说了，孩子出生之后必须服用这三味药，如果不吃的话，就活不过月圆之夜。”
我没有想到，荆芥的药粉居然会起了作用。
李太太犹豫着看着她的丈夫，她的丈夫认为我是一个江湖骗子，药粉不能吃。这里可是S城的妇产科医院，有什么妇婴需要的药品是这里没有的？
“既然你们不相信，那我现在走了。”
我原本是不想打扰这一家人的天伦之乐，但是，李太太明显是想要把协议撕毁。她这样做的后果不是我和荆芥能够承担的了的。
李太太立刻急了。
因为如果我现在回去了，没有荆芥的帮助，那么这整个世界就还是虚假的，她千辛万苦的生下来的女儿，不过只是一个NPC，没有现实生活中的生命。
就像是一个她幻想出来的人。
“等等，你看，我这刚刚生了孩子，还很虚弱。我可是一点儿毁约的意思都没有。”李太太嘴角勉强的挤出来一点点微笑。
但是，我如今已经看多了那么多的生死，她心里的小九九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人总是贪婪的。
我没有搭理，转头就要走。李太太急了，差点儿从产床上掉下来：“老公，把孩子抱过来。”
李先生听了李太太的话，乖乖的去抱孩子。
这是李太太眼中的世界，所以，人和事都受她掌控。这也是荆芥不允许我过来的原因之一，李太太可以轻易地对付我，而我对她却是毫无办法。
孩子抱过来之后，李太太犹豫了许久，才把孩子递给了我。
小小的孩子脸上还是皱巴巴的，嘴巴一吸一吸的，像是在想着吃什么东西。小猫儿一样的缩在襁褓里，这个孩子还没有足月，八个月就被剖出来，比起其他的孩子精神差一点儿。
我把荆芥给我的药粉拿出来一小包，沾了一点点让孩子舔了一下。
荆芥说自己是最好的药师，她配出来的药，万无一失。这么小的孩子，只需要沾一点点。我把孩子递还给了李太太，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生孩子加上抱孩子巴拉巴拉的这么一大堆，现在已经到了凌晨三点钟。我们必须要在日出之前回去，但是李太太还在抱着她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生怕把她的孩子给弄坏了。
“我有说过要和你回去吗？”
李太太的眼窝处两行血泪渐渐地出来，她把孩子给了丈夫，让她的丈夫把孩子送到婴儿室。她的丈夫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变化，把婴儿护在怀中，出门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血水蔓延开来。
整个病房洁白的床单和被罩现在都在滴血。
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李太太的裤子内侧一滩滩的血顺着淌下来，而她正在朝着我一步一步走来。
“必须要死一个人，那为什么死的那个人必须是我，而不是你？”
“你如果死了，我就能带着我的女儿，家人，好好的活下去。”
“你去死吧。”
……
李太太像是一阵风，迅速的扑过来，像是一堵墙要塌了，把我掩埋起来。我淡定的看着这个发了疯的女人。
她原本是一个慈母，风韵犹存的少妇。
但是现在，她狰狞的可怕，我不是没有想过踢他挡了那一封快递。但是那封快递还是找上了她，这是命中注定的。
而她现在要我死。
这就不可原谅了。
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我觉得我整个人所有的毛孔都关闭了，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就连呼吸都成了奢望。因为我不会游泳，所以憋气让我很难受。
我强忍着难受问她：
“你一定要杀我？”
“不杀了你，我怎么和我的家庭在一起？”
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抓紧了口袋里面的药粉，狠狠地往空中一洒，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立刻倒在了地上，那一滩滩张扬跋扈的要把我包围起来的血迅速的消退了。
我从来不想和女人为敌。
尤其是一个母亲。
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好的母亲，她只是一个厉鬼，她想要杀了无辜的人顶替她去死。
“啊。”
李太太又叫了一声，再次朝着我扑过来，她惨白色的脸上血迹斑斑，她不甘心的打在我身上。
但是我现在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而我，也没有杀了她的本事。
“跟我回去吧，我不会把你毁约的事情告诉荆医生。”只有荆芥才有真正的办法让那个孩子和正常的孩子没有差别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作为一个中医，荆芥也会那么做。
所以，李太太才想要肆无忌惮的杀了我，顶替了我活着的名额。
眼看着到了凌晨四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李太太立刻开了窗户跳了出去。她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这是逃跑了。
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逃跑？
我踩着楼梯下去。
如果不能在六点之前回去，那么我也会滞留在这个世界，变成一个NPC，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恐慌的感觉。
我现在已经学会了硬着心肠，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人和事。就算是李太太从前那么温柔善良，我也不会因此心软了。
到了一楼，我冲着空荡荡的大厅喊道：
“孩子还需要一种药粉才能活下去。如果你不出来，那么荆医生就不能通过媒介把孩子完完整整的带回去，只能留在这个世界。”
荆芥为了保护我，防着李太太，就把可以让那个孩子的身体稳健的药粉拆成了两部分。只吃一份是不管用的。
李太太是一个母亲，而且是一个内心很强大，很狂暴的人。
所以，荆芥在第一次看到了李太太发怒之后，就已经做了其他的准备。
温柔和善良，都只是她在城市里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如果是触犯到了她自己的利益，那么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夺回来。
就像是《欢乐颂》里面的曲筱绡，她看起来都是在为别人好，别人出事儿的时候她展示了自己四通八达的关系网，要帮着人解决问题。甚至是对那么多的流浪的猫猫狗狗，也奉献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爱心。
但是，她的本质里还是因为别人对她有用，她总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而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对她不会有任何的威胁，能满足她强大的无处释放的力量。
李太太，就是这种人。
“你骗我，荆医生可是最好的中医，她怎么可能会拿人命冒险？”荆芥是一个传承的中医世家，恪守着先祖留下来的规矩。
她是不可能轻贱一条人命的。
李太太也是吃定了这一点。
但是我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那么笃定的话，你为什么还会出来见我？你不是想要当一个孤魂野鬼，看着你的一双女儿吗？”
“你可真真是狠心，你就不体谅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吗？”
李太太这是用武的不行，又准备来感化我了。
“那我父母养了我到这么大，也很不容易，你怎么就不体谅一下我的父母呢？”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后离世，她一定是一个很慈爱的人。
因为我以为李太太和我的母亲是一种人，所以才会在荆芥面前争取。
但是现在，李太太已经和我想象中的母亲相差太远了。我对她的同情心已经用完了，现在我需要活下去。
“你看，我的一双女儿还那么小，我的丈夫那么善良。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么他们一定会被人欺负。骆晨，你人那么好，你就代替我去死，我会天天好好的给你上香的。”李太太还是不死心。
“你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所以，你也没有那么多放不下的离别的痛苦，你就成全了我好不好？我会很感激你的。”
李太太说的声泪俱下，最后甚至是跪下了。要是在现实生活里，那些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一定会道德绑架我，人家一个可怜的母亲，都已经给你跪下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因为我人好，所以我就要代替她去死。
因为她的丈夫女儿离不开她，所以我就要代替她去死。
这是什么狗屁一样的逻辑？
“雯姐，你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怎么还放不下那些脑残剧和狗血的小说？如果我给你跪下，你就能跟着我走，那我现在也能给你跪下。”
李太太现在是在和我比起了谁更不要脸。
她当我被学校教育的脑残了，三言两语就能被哄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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