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我没有听错吧？”一直没有开口的文洋实在是受不了大舅母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了，忍不住插话道，“借钱不还的人明明就是大表哥，怎么到了大舅母嘴里，就成了我小妹的错了呢？”
“文洋，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大舅母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大表哥他是欠了钱。但是人家都已经说了，只有把大宝和二宝带走，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如果不是白露丫头非要去找人借钱的话，这会儿子估计我们都已经到家了。这人既然是你小妹找来的，那自然是由你们家还了。这脏水你可别往我家大志身上泼啊。”
“就是就是，都怪白露自作主张，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去找别人借钱了？”二舅母也急忙附和道。
她可以没有女儿，却不能欠下这五百两的银子。
想让她为了两个闺女就背上一辈子的赌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哎，算了，老二，你就当爹对不起你，借钱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林老头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显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这两个孙女去换自己的大孙子了。
可是，林家有却忽然拽住了大锅头的裤腿，几近哀求地硕大，“这位大爷，银子我来还。我求求你了，你就将银子借给我吧。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闺女被卖到青楼去啊。”
“够了，”林老头呵斥住了林家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还，你拿什么去还？”
“爹，我可以去卖苦力，可以给人打长工，甚至可以去签死契。反正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把这笔钱还上的。爹，儿子求你了，求你别让他们带走大宝和二宝啊。”林大友一边说话，一边将脑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瞬间，水泥地上便开出了一朵血花。
“家有，你别这样。”看着已经丧失了理智的夫君，二舅母也有些慌乱。
她一把拽起林家有，低声道，“家有，你听我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的。至于大宝和二宝，就当是我们对不起她们吧。”
被讨债人抓在手里的大宝听见了自己娘亲的话，一时间，就僵在了原地。
“娘，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大宝不可置信地说道。
泪水，瞬间便从大宝的眼睛中落了下来。
这一刻，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地滋味。
而二宝的年纪比大宝要小一点，所以她其实还并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听姐姐说娘不要她们了，又见自己的姐姐哭得那么惨，便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你别不要二宝。二宝保证以后都乖乖的，再也不贪吃，再也不挑食了好不好？”二宝奶声奶气地哭道。
她记得以前自己惹娘亲生气的时候，娘亲也会在一怒之下说出不要自己的话。
但每次只要自己哭了，娘亲就会过来哄自己的。
可这一次，他的娘亲为什么没有过来呢？
“我……”二舅母狠心别过头去，不再看这两个闺女。
林老头虽然也有些不忍，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林家不至于绝后，他还是沉声道，“走吧，大志，我们回家去吧。”
“哎，爷爷。”林大志见林老头果然不肯放弃自己，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
“还不快放开我。”林大志没好气地瞪了刀疤男一眼。
“等一下。”正当这一群人要离开的时候，大锅头却忽然拦住了他们。
“这位大爷，你还有事么？”林老头皱了皱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他来此本来就是为了救自己的大孙子的，既然大孙子已经没事了，他自然也不愿意在此多呆。
毕竟看着他们手里抓着的大宝和二宝，他还是会有些于心不忍的。
“我倒是没什么事。”大锅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就是想问一下，如果下一次你的大孙子又欠了赌债，你又打算用谁去抵押呢？”
“这……”闻言，林老头心下一沉。
他想说他的大孙子一定不会再赌了，但是，他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老头虽然没有赌过钱，可他也知道这人一旦染上了赌瘾，那基本上是改不掉的。
家成家有他们不仅要忙着地里的农活，还要时不时地上山打猎，他的年纪又大了，想要看住林大志，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林大志见林老头有些迟疑，唯恐事情有变，急忙表示道，“爷爷，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去赌博了。”
如果林大志不这么快表忠心，林老头或许还相信他是真心悔改的。
可现在，看着林大志的样子，林老头便有些犹豫了。
就像大锅头说得那样，如果下一次他再欠了赌债，又该让谁去还呢？
白露么？
亦或是谷雨么？
林老头知道，林氏是绝对不会同意把自己的闺女卖掉的。
想到这，林老头自嘲地笑了一笑。
以前，他还看不起年老爷子。
他总觉得年老爷子那样的人是教不出什么好孩子的。
可现在，他的这个大孙子远比年家的那些孙子要不争气得多了。
毕竟，他们不会出去赌钱不是。
“爷爷，你在想什么啊？你是不相信我么？”林大志见林老头不说话了，便也有些慌了，“爷爷，我可是你的亲孙子啊。你可不能因为这个人随便的挑拨了两句就不帮我这个孙子了啊。”
“我是不是随便挑拨，想必您老人家心里是有数的吧。”大锅头看了林老头一眼，面上还带着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
“那、那这位大爷打算如何呢？”林老头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说到底，他也是拿这个大孙子没有办法了。
“很简单，我可以替你孙子出了这五百两银子，只不过你孙子要给我写个欠条。在钱还完之前，他必须要在我手下做事。”大锅头沉声道。
“就这样？”闻言，林老头不可思议地看了大锅头一眼。似是不相信这天下会有这么好的馅饼。
不得不说，大锅头的提议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防止林大志日后再出去赌博，还能让他免受卖孙女的骂名，更重要的是，如果林大志能借此机会戒了赌，那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事情啊。
可是，林老头也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与大锅头非亲非故，他又为何要帮助自己呢。
许是看出了林老头眼中的疑惑，大锅头低声解释道，“露丫头是我徒弟。”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消除了林老头的所有怀疑。
而白露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她虽然叫过大锅头几句师父，但其实他们之间的交情并不算深厚。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大锅头为何要这么帮自己。
再说林大志，他听大锅头说不仅要让他签借条，还要让他做工，立刻便急了起来。
他还回去等着翻本，怎么能卖给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呢。
如果之前不是他亲自去借的钱的话，只怕林大志都要怀疑这是白露故意设计好的陷阱了。
“爷爷，孙儿不去做工，孙儿要在爷爷的身边照顾爷爷，让爷爷颐养天年呢。”林大志赶忙说道。
“这……”实话实说，让自己最疼爱的大孙子出去做工，林老头也的确有些不舍得。
“爹。”林家有见林老头还在犹豫，连忙又跪了下来，“爹，儿子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的闺女吧。”
“家有。”林老头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林家有无法，只好跪着爬到了大锅头的面前，哭着求道，“这位大爷，我可以替大志写借条，也可以替他做工，只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啊。”
“二弟，你先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家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拉起了林家有，无比沉痛地对大锅头说，“那、我就将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交给你了。要打要骂，要杀要剐，全由大爷你定夺。”
“大哥……”林家有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会做出这种决定来。
印象里，他的大哥对这个长子其实是寄托了很多希望的。
“老大……”林老头也有些意想不到，不过他的眼睛里更多的确实赞赏。
他的这个大儿子的确比他要果断得多。如果当年不是他要代替林家成教导大志的话，没准大志还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呢。
“爹！你说什么？”林大志看着他爹，眼中布满了恨意。
“是啊，家成。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大舅母也不满地说道，“大志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可不管周围这些人到底怎么说，林家成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动摇。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纵容儿子了。
他其实也有些后悔，当初林大志欠下赌债的时候，他就应该让追债的人剁了大志的手。
如果他当时那样做的话，想来今天也不会弄成这样了。
“都别说了，大志，你写欠条吧。”林家成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转身便离开了。
林大志虽然不愿意这样做，可在大锅头和讨债人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得不签下了借据。
大锅头将借据收好，也不知从哪叫出来了一队人马，嘱咐他们将林家成带走了。
林家成走后，大锅头这才拿出五张银票，递到了刀疤男的手里。
刀疤男辨了真假，便让他的兄弟们放人了。
“我们走吧。”刀疤男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其实，他是想强迫白露加入自己的队伍的，他觉得那样，他以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精彩。
可是他也看得出这一家子的感情异常深厚，所以他到底也没有开得了这个口。
再之后，林家的人便也走了。
走之前，林家有还重重地向白露说了声谢谢。
大舅母原还想骂白露一顿的，不过她见林老头的脸色不太好看，硬是将一肚子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不过白露也知道，这一回，她和大舅母的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这些人都离开了以后，大锅头便也起身告辞了。
可是，郭小妹却抱着白露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呢。”郭小妹嘟了嘟嘴，不耐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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