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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凌细柳舒檀 > 第二十二章 鱼饵
 
"你看呐,那些舞者的衣服可真漂亮,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上那么漂亮的衣服?"

一柸黄土落下,凌细柳抿着唇角,孤身立在树影下,紧握的手指间坠下一缕红线,于微风中徐徐飘荡。

齐秀儿,我送你的衣服你喜欢吗?

晨曦跳跃的光影透过细嫩的枝桠照射进来,落在女孩的身上,将那瘦弱的身影淡化成一缕光影,渐渐消失在朝阳中。

亏得这几日忙着祭祀的事情,军士们戒斋沐浴不近女色,安蕙才有机会好好歇息一番。

往日里迎来送往难得可以睡个舒坦觉,这一睡便忘了时辰。原本营妓并非只做欢场上勾当,白日里须得做些下人的活计,好在她有野利撑腰,寻常的士兵倒也不大敢指使她,这便惯养了她几分娇气。

不但不做活还使唤起了旁人,先前与齐秀儿二人同住,便时常打骂两人,将其当做下人一般使唤,端足了小姐架子。

这日,她醒来便如往常般唤道:"秀儿,去给我端杯水来。"

话音未落,一只盛满水的瓷碗便出现在自己面前,安蕙如往常一般接过,咕咚咕咚一口气饮下,眼皮微抬倒头便倒回床上。

躺在床上的人咂巴两下嘴,霍然睁开眸子,"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齐秀儿和柳细细皆被野利寻了借口整治了,此时二人皆已落难,那么为自己倒水的人是谁?

当安蕙看到床前静立的女童时,浑身上下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之感,尤其是对上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她便觉得自己被恶鬼掐住了脖子,呼吸不能。

她不说话,只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安蕙。那眼神仿佛是一位厨子在思量着今天的肉要怎么做才更好吃。

蓦地,她咧了咧嘴,冲她甜甜一笑:"安姐姐,我以后不能再伺候你了。尔雅姐姐要了我做丫头,我这就要搬走了。"

安蕙回过神来,见面前的孩子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哪里有一分戾气,不禁在心里骂自己多心,待听闻她去了尔雅那里,便冷哼一声道:"呦!你可真是榜上大树了,尔雅那个小狐狸精手段倒是一流儿,只是不知这床上到底是睡了几人呐……"

安蕙会借此打击尔雅凌细柳并不奇怪,只是听她言语神情好似另有隐情。

"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我是骂她骚狐狸不要脸,勾引了儿子,又委身于父亲,做了那悖伦的下贱人,枉说她来自大宁诗书之家,便是我这下等妓子也知晓人伦之礼,断断做不来如此下流之事。"

凌细柳眸光微闪,心下了然,尔雅果然另有图谋。

她不再言语,只回身收拾了细软,便是打算离去。

安蕙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把抓住凌细柳的细软,不管不顾翻倒在地,一阵翻拣之后却没有一件入眼的物事。

"柳细细,我的簪子呢?你把我的簪子藏哪里去了?"

"簪子?"凌细柳仰起头状似无辜道:"噢,你说那个刻着'长相思'的簪子吗?我好像昨日打水时落在了湖边……"

待听得'长相思'几字,安蕙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转眼便换做厉色,她将手中的包袱狠狠地砸在凌细柳的身上,怒骂道:"死丫头,若是我寻不回簪子就有你好看。"说罢,她连忙穿了衣服往河边奔去。

长风鼓荡,掀起帐帘,稀薄的日光落在孩子的脸上,将那一双黑洞洞的眸子映出十二分的妖火。

妆镜前,一身白色长裳,曳地长裙自锦凳下逶迤满地,叠成一朵千瓣白莲,于尘埃中开出妖冶身姿。

闻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镜前梳妆的少女蓦然回头,梳了一半的堕马髻,半边青丝低垂,一支斜插鬓边的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犹自颤颤,映着那一双秋水深瞳,美丽更甚。

"细细,你来了。"她说着便站起了身,白色长裳包裹着的玲珑身段拖曳出月华般的光辉,裙摆上金银丝线交织的朵朵昙花随着她的走动便似菡萏初放,幽香阵阵。

凌细柳暗叹,如此风情,也难怪羌王情难自禁。

或许,祭祀之夜羌王的突然到访,以及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动全都是眼前女子有意为之。

凌细柳这般想着便存了试探的心思,抬眸望定眼前女子,低语道:"秀秀死了。"

尔雅微微一愣,似是真的不知,面上泛起哀色,却也不见得有多伤心,只略略叹息道:"秀秀那丫头死心眼,偏她哥哥又是那样的身份,自身尚且难保,更遑论救人。"默了默,她又道:"死了倒也干净,也省得受苦。"

凌细柳眸色暗了暗,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脖子上挂着的冰冷翠玉,眼光中泛起一阵迷蒙之色,她启唇淡淡道:"哦,是吗?我听说她是被匈奴人害死的,那人就住在白石屋后面……"

"你说什么?"尔雅声音陡然拔高,她惊慌地疾走两步一把抓住凌细柳的手腕,"你说的都是真的?"

凌细柳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微叹,到底是有几分真情的!齐秀儿的死怕是她当真不知情,只是,即便那时她知道了,她会救齐秀儿吗?

她摇了摇头,为自己执拗的试探嗤笑,真正见死不救的是自己,不是吗?

掰开了尔雅握着的手,她垂眸朝她施了一礼,恭敬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梳洗。"

尔雅微怔,看了她许久,这才低低道:"细细,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凌细柳默然,世事无常,大难临头,诺言便如耳边风,刮过便弥音。

两人如正经主仆般相处,凌细柳本分地做着丫头,言语不多,手脚却十分麻利。

尔雅静静看着,几次欲语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知道,这个丫头变了,再不是她从前认识的儒弱女孩。

突然,外面响起了女人的喊叫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聚拢。凌细柳侧耳细听,声音正是从湖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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