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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孑三娘 > 6、抱负
 
  说好要陪汝三水去置办些好的瓷泥,因为材料太多,她一个人是拿不动的。上个月末老爷子大寿比较忙,这个是没办法的事。休沐因为梁乾又要出去玩,搁置了。也不知道最开始到底是谁最积极。

  这个月三水准备找梁云舒一道,谁知道梁云舒也有事情要忙。想再问问梁乾,打死找不到半个人影。汝三水问了好几个梁乾的狐朋狗友,才找着他。

  他蹲在梁家后巷最深的水渠边上,叼根狗尾巴草,手在眼前比划来比划去,在研究怎么才能爬上那株最大的老红杨树,又不会掉进水渠里触动梁家的防护阵法。

  背后太阳一暗,他仰头,眼睛往上瞟,看见汝三水站在后面。于是转过脑袋,笑呵呵地招手让汝三水也蹲下来。

  汝三水没蹲,坐在了一旁的石墩子上。她知道日头最晒的月份过后,梁乾是肯定要到处跑的,之前应当是同姑溪薛家的子弟一同游玩去了,还是忍不住想问他。

  “上个月不见人,去的什么河,这个月又要去什么河?”

  “姑溪河。”梁乾喜滋滋地说:“下个月去外桥河,三水妹妹也一道去吧?”

  汝三水听这话,原本有点闷气,莫名消了一半,又不好发作又不好答应。手指绞着衣边,习惯性地又低下头。

  梁乾拾起一块扁扁的鹅卵石,掂量着,打了一个水漂,石头扑了好几下,到中间,沉了下去。

  “那你先前答应和我一起去买瓷泥回来烧瓷埙,这件事还做数不做数?”

  梁乾以为她不愿去,开始给她规划路线:“哎呀,这是两回事。你跟着我们去上谪仙楼瞧瞧,再到广济寺拜观音,秋老虎毒的很,登翠螺山顶吹个风都是快活的。你呀,你不知道那里的竹子……”

  “三句不离竹。”三水红着脸站起来,小声气恼道:“你邀人出游,也不会把话说的哄人耳根子一点……陪你一道去就是了。”

  “呀你怎么生我气了,那我……我不提竹子了呗。”梁乾也站起来,挠头,不知道怎么哄。三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跺跺脚,转身跑了。

  “傻子。”时俊先生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偶然听见这几句,拿微展开一点的扇子敲了敲梁乾的脑袋。

  梁乾仍是懵的,看着先生“啊?”了一声。时俊看他还没懂,咬牙道:“你以后可怎么能讨得到媳妇!”

  直到先生转头走了,梁乾还在考量,虽然三水比自己还大一岁,但细算也就三五个月,她柔弱,自己一直以来把汝三水当妹妹看,何曾往这方面想过。思来想去,只觉得先生是误会了。

  还在斟酌这些有的没的,他抬头一看太阳,发现午课时辰已至,差点忘了,一拍脑袋。他不想比先生晚到书堂,迈开腿匆匆便往书堂跑,追上先生,甩在后头。

  时俊还不紧不慢地走着,脸边突然擦过一阵风,一道人影,转眼就看不见。他评价道:“毛毛躁躁。”

  梁乾三步并两步进拐进书院,隐约听堂内有议论:“那梁易安啊,是不是有什么病?这么大了也不娶亲,通房丫鬟也没有,妓院都不曾去过。”

  另一人应道:“不知道的,别以为他修了佛了!”

  “瞎说些什么。”梁乾步入书堂:“易安兄不过是性子冷淡些。”

  打头的是时家人,叫做时康年,转过来面向梁乾:“乾兄,我知道你们是堂表亲,只是他实在是太冷冰冰,谁也不喜谁也不爱。若说他是断袖呢,他也不正眼看男人的。这女人不喜欢,男人也不感兴趣。大家伙不就只能以为他是身子有什么不大好……”

  梁乾正色:“男儿志在四方,易安兄不太在意这些罢了。不曾顾及,自然不懂。”

  时康年:“唉,这就是怪为人父母没有好好教导,大好儿郎,万一要是憋屈出什么毛病……”

  “行了!”梁乾怒道:“易安兄自小性子淡漠,并没有什么不妥,叔父叔母不曾过于苛责,倒轮到你们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管辖了?”

  众人哑然,时康年一时受气,拳头捏了起来。

  一边瞪一边,剑拔弩张,场面就差谁再多一句话就要点燃。

  时先生不知何时跟进来了,一戒尺抽在时康年手背上,对梁乾说:“不过闲来说起,不小心失态了,应当没有恶意,你莫急。让他们今后不再提便是。”

  见到时俊先生在一旁打圆场,想来谈论的内容先生也都听到了,一个个都不敢多做辩驳,当下都散了,坐到各自的位置上温习课业。

  梁乾也坐下来,远远看了看从侧门进来坐在窗边的汝三水,神色似乎并无不悦,便放下心,也拿起一卷书装模作样念起来。

  可是模样装不了多久,时先生讲了一堂诗文课下来,他听得昏昏欲睡。

  “已通篇细究这词字,再回头一品这全诗的情境。开头写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梁乾!”时先生突然点名。

  “啊!啊?”梁乾猛地站起来,双眼惺忪:“什……先生请问!”

  先生又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枫叶荻花秋瑟瑟,你接着背后面。”

  梁乾挠着后脑勺:“枫叶……枫叶荻花秋瑟瑟……闲云潭影日悠悠……”汝三水噗嗤笑出来。

  “嗯?”时俊先生愣了愣,竟不自觉看了一眼原诗,随即将书砸在梁乾头上:“瞎接什么?还有半个时辰,站着听!”

  梁乾忙把书递回去,笑答:“好嘞。”

  “你成天地这样,以后怎么出息。”

  他立刻答道:“梁乾不喜诗文礼义,愿听兵事武学。”

  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放课后留下来。”梁乾一头雾水:“做什么?又要罚抄?”

  “留下听你的兵事武学!”

  梁乾深吸一口气,眼中如有炬光:“多谢先生!”

  其实说来,梁家人是不愿意让梁乾习武从军的,理由倒也奇怪,说是梁家世代承袭的“仙鹿转生“,到这一世应该就是梁乾。如果梁乾离本家太远,会断梁家的运势。

  怎么判断是梁乾的呢?是每一位“仙鹿“去世之后,半个月内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判断标准是半月之内,但据说非常玄妙的是,每一代都恰好是整九天之后便有孩子出生——梁乾也一样。

  汝三水记得自己看过这段渊源,按照故事里说的,梁家应当还有一柄仙人佩带的宝剑,可是那剑从来没人见过,三水当时只当话本子消遣。

  当初族中的长辈们不准一腔热血的梁乾入伍,煞有介事谈论起“仙鹿”来,她觉得未免太荒唐。

  梁乾当然也是不愿意信这套的,他日思夜想的都是从军戍边,建功立业,怎么可能愿意一生只待在一州一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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