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的战况十分惨烈, 原本八十一人的队伍仅仅剩下十八人，有些组别甚至只有一个人晋级。
在枫烬满是死亡威胁的问话下，有六个人选择了举手。
他们大多是中型门派的弟子, 这些门派的积分不上不下，既不在淘汰边缘挣扎，也无力一步登天成大型门派, 只要拿到第一局的积分, 加上往年的积分排名基本上淘汰不了, 对弟子的教诲都是只要能赢下第一局就行，受此教诲的弟子们自然也不会想着拼命。
他们一看到下一局这么危险，整齐地打了退堂鼓。
大好年华，自己天赋地位也不低, 去凡世吃喝玩乐行使特权不香吗？谁会想为了这没必要的积分死。
枫烬看着他们举起的手, 嗤笑一声：“畏畏缩缩的胆小鬼, 你们的长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举手的人低着头, 一副饱受教诲十分惭愧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跟枫烬对视，枫烬的嘲讽从他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浑然没有人放在心上，他们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什么时候能不再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这压迫感也太强了。
感受着枫烬灼灼的目光, 举手的人都不由得冒出冷汗。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等结束了，得去凡世骗几个漂亮妹妹玩玩，好好缓缓压力。最好骗的她们死心塌地，再忽然消失, 才能把今天这种被人俯视的气发泄出去。
“滚吧。”枫烬薄唇微启，蓝色的眸子满溢着厌恶，他不耐烦地一挥手, 所有举手的人都在挥手的瞬间化成了金色的光点，“恶心死了。”
一挥手，他们化成金色的碎屑，消失在赛场中。
程沐音在刚刚枫烬训话那些举手的人之时对剩下的人进行了一番估量。
除了她和洛明煦还有苏瑶瑶孟成逸这四人以外，其余的八人看身上的服装图腾都是大派，而且是队友被淘汰的大派。
那些人还一直悄悄地打量她和孟成逸。
估计是因为队友已经淘汰，门派又强烈想要鳌首的位子，但现如今的鳌首掌门孟成逸和修仙界眼中钉她自己都没有退赛，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积分，所以他们必须要往前走。
即使前面大概率是死路。
当然这也说明他们门派内对弟子的爱护完全不够，以至于弟子都把自己当成工具人。面对胜算如此渺茫的事情，还要一股脑往前冲。
程沐音在心中叹息着评价：可悲。
“行了，剩下还有十二人，你们的勇气值得嘉奖，”枫烬支着头，“但你们的愚蠢令我发笑，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考虑去留之前先问一问我下一场的详细规则，既然你们如此草率地决定留下不留下，那我就改改规则吧，此次大逃杀不限时，到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停止。”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甚至有些人的额发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此时一个少年举起手，发着抖地开口，感情强烈又诚恳：“大人，我想退出。对不起大人，我刚刚不应该不举手的，我现在真的不想参赛了。”
随着这个少年的举手，陆陆续续有八个人举起了手，这举手的九人里包括苏瑶瑶。
全场只有程沐音洛明煦还有双手抱胸表情闲适的孟成逸依旧选择参加比赛。
“……嗯，”枫烬打量着这些人，“退出可以啊，但我说刚刚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们刚刚不退出，现在就只能换一种退出法了。”
“什么退出法？”少年的眼中闪着光。
什么样都好，只要能退出就好，他想回家，他不想死。
即使要被长辈责骂，被师父鞭打，被关在冰冷的山顶，他都不想死在这里。
看着少年期待的表情，枫烬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很简单，你们死了自然就退出了呀~”
声调上扬，满是恶意。
少年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苏瑶瑶缩在孟成逸的怀里，双目含泪。
苏瑶瑶后悔了，她不该来参加比赛的，现在两个人里只能活一个，这是世界上最难的选择。
她知道孟成逸一定会把名额让给她，但是她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孟成逸去死啊。
“成逸，”她轻声道，“我怕。”
“别怕，”孟成逸按住内心纠结的思绪，“我会保护好你的。”
如今的赛场，纷乱而嘈杂。
哭泣的哭泣，气愤的气愤，无力的无力，互诉衷肠的互诉衷肠，高位上的那位像是看热闹一样看着这一出出的闹剧，贴心的为这场好戏留出来表演时间。
如今整个赛场，唯一考虑问题本身的竟只剩洛明煦和程沐音这边。
“这规矩绝对有玄机，”程沐音摸着下巴，“并不存在无解的谜题，”
“只有未知的线索，”洛明煦接道，“就像上一局一样，感觉这个组织者虽然题目出得刁钻，但是不会没有破解之法。”
“看似绝境的地方往往藏着生机，”程沐音看了一眼枫烬，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只剩一人的时候，这会不会是……”
她贴到洛明煦耳边轻声耳语。
“嗯，”洛明煦回道，“这条项链没有消失，说明他承认这种退出法。”
“要是能商量就好了，”程沐音看着哭喊疯癫的参赛者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是公敌，他们肯定不会信我们。”
“就算信了也不可能走到商量的地步，”洛明煦道，“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一旦能够活着，就会想着为什么不能赢，只能徒添麻烦。”
黑衣的男子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巨大的镰刀：“死神的规矩，允许你们跑五分钟，现在开始计时。倘若之后被抓到，只能被我收割了。”
所有人顿时作鸟兽散，包括程沐音和洛明煦。
只不过，别人是作为猎物，而他们是作为猎手。
“看来我们的猜测对了，”程沐音道，“这五分钟是留给我们的时间。”
“嗯，”洛明煦点头，“绰绰有余了。”
说着，两人一边一个，捏碎了两名参赛者的项链。
他们并没有管那两人的表情，足下发力，继续往前追着。
“你们……”
被留在原地的两个参赛者过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随后脸色惨白。
他们想起了最开始的规则，如果项链被损坏就会自动淘汰。
在刚刚枫烬的威压下，淘汰在他们的意识中已经跟死亡挂钩。
两人抱头痛哭，哭自己的遭遇，哭自己的短命，哭自己以后永远也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早知道这样，不如第一轮淘汰就好了。”其中一个道。
“现在想想，什么都不如命重要。”另一个说。
两人身上闪起与那些退出的人一致的金光，只不过两人并没有发现这个玄机，他们以为这是死亡的前兆。
就这么结束了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绝望地闭上眼。
但本以为要死的两人却在再次睁眼后看见自己早早出局的同门。
两人欣喜若狂地拥抱住还在为自家师兄弟早早淘汰懊恼的同门。
至于感谢程沐音，这种事情早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了，不埋怨她让他们早早淘汰就算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只要再想想就能想到，哪用得着她。
这样的呼声在接下来一个接一个淘汰者增多中越发响亮，只是现在身处秘境里的程沐音完全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而过，她从来没对这帮人的品行抱有什么期望，救人也只是因为规则所需。
她和洛明煦正走向最后的两个参赛者，苏瑶瑶和孟成逸。
时间还剩最后三分半。
孟成逸护着身后的苏瑶瑶与步步逼近的二人对视。
“其实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他从程沐音的身上感受到了无比的威压，强自镇定道，“其他人对你们也不是毫无威胁，我们先把其他人铲除了，之后再内斗，这样也不不会被消耗掉。”
“那个，你稍微有点低估我们了，”程沐音食指拇指相捏，比了一个少的手势，“不仅其他人对我们完全是毫无威胁，你们对我们也是这样。所以稍微配合一点会比较好。”
“谁和你配合？”孟成逸脸上的笑容消失，忽然暴起，一掌攻向程沐音的面门。
是偷袭。
他的偷袭从没有失败过，即使是修为比他高的元婴大圆满前辈，也没能躲过他的偷袭。
但这次不一样了。
他发现手掌像被定在空中，无法再向前一步。
随后支撑下盘的双腿像是被什么重物暴击，他一个踉跄，狼狈地跪在程沐音跟前，动弹不得。
看到这样的局面，苏瑶瑶瞬间就慌了。
“成逸。”
她想要跑过去，却被程沐音的气势吓住，双腿僵硬。
程沐音俯下身，捏住孟成逸脖颈上的项链。
“你们来参赛，是找我算账的对吗？我也不计较，道歉是起码的吧。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有诚意。”
“瑶瑶，”孟成逸看着摩挲着项链的程沐音，垂眸咬牙切齿道，“跟你姐姐道歉然后捏碎你的项链让她原谅你。”
“成逸。”苏瑶瑶一脸难以置信，她一直信任的男人如今居然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她再一次被抛弃了。
“反正就算你现在不捏，后面也会被捏……”
孟成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瑶瑶打断。
她含泪问道：“如果没有程沐音，我们两个人活到了最后，你会把活下来的名额让给我吗？”
“瑶瑶。”孟成逸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叫着苏瑶瑶的名字。
“好，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苏瑶瑶直直地走到孟成逸跟前，从程沐音手中夺过项链，果断地捏碎了，“就这样吧。”
孟成逸愤怒地想要起身，却被威压压制，起不来。
苏瑶瑶在程沐音面前也果断地捏碎了自己的项链，或许是想到自己真的要死了，她语气诚恳：“沐音，我其实早就明白自己对不起你，很多事情都是，只是不愿意承认，我是个卑劣的人。说实话，要是从前我对你好点该多好，或许能收获我这一生里唯一一份真感情。之前的这么多事情，我真的对不起你，这个结局是我的报应，祝你幸福吧。”
她说完，与孟成逸一起消失在金色的碎光里。
“道歉，感觉怎么样？”洛明煦问。
“就这样吧，”程沐音态度平淡，“再怎么道歉事情都不可能回到没发生的样子，不过是聊胜于无，明煦，你也该走了。”
“其实我留下来……”
“说好了的，”程沐音伸手捏碎了洛明煦的项链，“在外面等我，有什么八卦记得给我转播。我有点想看孟成逸和苏瑶瑶的。”
“你啊，”洛明煦点了一下程沐音的额头，“我知道了，会给你记下的。”
“嗯，”看着渐渐消逝的洛明煦，程沐音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安全回来的，等我的好消息吧。”
——
在枫烬赶到程沐音所在地的时候，只见到程沐音一人。
他举起镰刀，却见程沐音面色从容。
“你不怕吗？”他威吓着。
“别装了，”程沐音笑着道出这道题的答案，“没有收割业绩的死神是最底层的死神。”
“我预料的没错，”枫烬脸上浮起笑意，“你果然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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