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洛明煦提起公文包，从公文包里拿出提早打印好的文件递到程沐音手里，“我也不太想听了。”
程沐音扫了一眼文件, 笑了：“明煦你这也太贴心了。”
“这不是害怕二位年纪大了，眼睛不大好，所以字号特意用了大了点的, 还都加粗了, 这样总不会再看错了。”洛明煦语气温文尔雅笑眯眯的一副好好小辈模样, 说出的话却一点都没给对面留面子。
“毕竟二位睁眼说瞎话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洛父被洛明煦的话气得脸色通红，耳廓滚烫，“你怎么说话的？”
“就是按照您二位的方法说话啊, ”洛明煦道, “不过我怎么说话不重要, 您二位还是好好看看文件吧, 这份文件我准备了很久很久了，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拿出来。”
这份文件的雏形在很早以前就有，但是全面的整编是在洛明煦从那辆车里拾起两根指骨的下午开始的。
那个时候洛明煦虽然在情感上不愿意相信程沐音已死，但是看到眼前种种的事实, 理智已然明确地将爱人的死亡钉死。
曾经计划的未来全部消散, 所有的一切唯剩下复仇二字。
宛若孤身一人置身于寂静漆黑的深海，光明消散殆尽，只剩一颗百无聊赖跳动的冰冷心脏，以及那一份想要与那群人同归于尽的执念。
这份文件是他的利刃之一, 是他准备给程家夫妇的葬礼。
只是没想到，世事竟能如此眷顾于他。
洛明煦看向身侧拿着文件翻阅的程沐音。
她回来了，并且亲手执起尖刀。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
“什么文件？”程父心头一缩，立刻看向程沐音手中的资料，瞟到其中一页上鲜红的“拐卖”二字，几乎是瞬间朝程沐音扑去，“拿过来看看！”
“等一下，”程沐音侧身躲过了程父的抢夺，“等会儿会给你看个够的，别急，我先看看。”
“程沐音！”程父又怒又惶恐。
“明煦花的心血真的不少，比我想象的还要精细太多，”程沐音看着章章详细的证据文件，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辛苦了。”
她能在文件的页尾看到小小的日期，那些日子她正处于生死未卜。
或许在外界看来，她已经死了。
他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一点一点做下这样详细的文件？
苦涩？痛恨？还是孤注一掷？
她甚至有些不敢想。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洛明煦的声音。
“能用上，”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能被你用上，一切都值得了。”
程沐音还没开口，就被焦急的程母打断。
“沐音，你看完了吗？能把文件给我看看吗？”程母搓着手，她也看到上面几页的几段文字，心中惴惴，对程沐音的态度也柔和起来，“我们要看了，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不是吗？”
原本程沐音有些怀念的心情被程母的话冲个干干净净，她微微蹙眉，合上已经看完的文件，交到程母手里。
“我对你们没有不满，”程沐音道，“不满这个词未免太给你们的所作所为贴金了。”
她双眸冰冷，直直地与程母对视：“我对你们只有恨意。”
程母接过文件，翻了起来，越翻脸色越难看。
程父也凑过来看，仅仅是看了两眼，脸色就黑得像是屋檐下乱叫的乌鸦。
“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程沐音，”程母翻出一页，怼到程沐音面前，上面是八年前的警方出具的一张家暴证明，上面包含伤口照片还有一些供述，“你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反了吗？”
“我倒是也想，”程沐音垂眸，眼眸中闪出一丝带着遗憾的温柔，“我要是当时就反了，爷爷当时也不会气成那样。这张证明是爷爷一定要带我去做，去留证的，他本来想在那个时候就告你们虐待儿童，但是那个时候还对你们心存希望的我阻止了他。爷爷气得不行，但还是遵从了我的意愿。”
“不用懊恼，沐音，”洛明煦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爷爷要是看到现在这一幕，估计在下面也会笑得见牙不见眼。”
“嗯，”程沐音抬起头看向程母，“这还只是最开始的，只是看到这个就慌成这样的话，那后面的那些……”
她转头看向洛明煦：“我有点担心了，明煦。万一他们晕倒了怎么办？”
“那就打个120，”洛明煦接道，“毕竟他们不当人，我们不能不当人。”
“我这边先拨出去好了，”坐在后面座位的陆簌簌凑上来也插了一脚，假模假样地掏出手机，切换到电话页面，“万一迟了就是罪过了，不好不好。”
“你！你们！”程父气得不行，却被身侧程母一把按下。
程父气不过转向程母，想跟她吵架，却发现程母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心中也慌了起来。
“怎么了，小游他妈？”
“你看这里，”程母翻出令她惶恐的那一页，递给程父，“往下看几页，看完。”
程父接过文件阅读着，不由得冷汗涔涔。
“怎么会，”程父喃喃，“这种事情都能翻出来？”
“当然，”洛明煦道，“我当时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个接生护士，拿到了她的供词。当时苏家到你们附近修养，不小心动了胎气早产，你看着他们丰厚的资产，起了歹心，让那个与你有亲戚关系的接生护士用苏瑶瑶换掉了刚出生的沐音。”
“当时她怕你不给钱，还特意拍了照片留了证据。你觉得这些证据足够你判几年呢？”
“对了，”程沐音眼尖地看见程父要撕毁文件的起手式，“这个我们肯定有备份的，虽然说撕掉挺浪费的，但是能让您解解压也不错。”
“怎么会……”程父一脸绝望，程母瘫坐在座位上。
“你们不往下看吗？”程沐音笑盈盈道，“马达加斯加的赌债什么的，明煦也调查了蛮久的。”
“这……你们早就知道？”程母颤颤道。
“明煦早就知道，我昨天才知道，”程沐音笑道，“但其实没啥区别。”
“沐音！”程母忽然起身握住程沐音的手，声嘶力竭道，“你不是只是看瑶瑶不顺眼吗？我们都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迁怒我们呢？”
“哇，耳朵要聋了，”程沐音看看周围，“还好走的特殊vip通道，旁边都没人，不然也太丢人了，您聋也不能把别人也当成聋子啊。”
“沐音，”程母破罐子破摔，“这一切都是瑶瑶她策划的，包括拿走你的资源，以及那些出面造谣，之前你小时候那些虐待也是瑶瑶那边指使的，她不想你过得好。”
“嗯？”程沐音看着程母声泪俱下的样子，无语至极，“难不成把我们调换也是苏瑶瑶指使的？”
程父程母沉默了一会儿，对视一眼。
“因为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忍心她跟着我们吃苦，才起了歹心，都是父母的一片痴心，实在对不起沐音你，”程父程母齐声道，“后面的很多事情也是，完全是因为瑶瑶她……”
“瑶瑶她以死相逼，我们才不得已，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一切都是因为瑶瑶，我们才会做出那些畜生事。”
的确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天下的父母心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一对。
程沐音心中冷笑。
完全是利益的嘴脸，冷漠至极。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苏瑶瑶身上，以此来寻求饶恕。
看着程父程母的嘴脸，程沐音居然有些为苏瑶瑶不值起来。
苏瑶瑶虽然对她极其恶毒，无恶不作，但是对这对亲生父母不说百依百顺也是掏心掏肺的。现在大难临头，却被迫成为万恶之源，背下原本甚至不属于她的罪责。
可笑又可怜。
“改邪归正吗？”程沐音居高临下的看着程家夫妇，“怎么个改邪归正法？”
“我们已经联系苏家那边，会让瑶瑶给你一个交代的！”程父迫不及待道。
“对对对！”程母附和，“所以沐音你就放过我们吧。”
“呵，”程沐音忽然挣开程母的手，“表演完了吗？”
“沐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程沐音不屑地冷笑出声，“真心实意地希望我顶替掉现在已经不中用被你们放弃的苏瑶瑶的位子，对你们尽心尽力，还掉你们的赌债，还被你们吸一辈子的血。你当我傻吗？”
“程沐音！”
“我醒了就不会再睡回去，”程沐音挥挥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对了，今天来就是跟你们聊聊天，你们回家好好休息，法院那边的传票应该快了。”
程沐音不顾程父程母的表情，利落转身，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地揽上洛明煦和陆簌簌：“吃顿好的去，我请，你们随便点。”
“师姐我想吃牛排。”陆簌簌笑着道。
“准了，”程沐音看向洛明煦，“明煦呢？”
“我也牛排吧，”洛明煦笑道，“她叫我一声‘哥’，我总不能不让着小孩。”
“那只是情势所迫，洛先生！”陆簌簌反驳。
“怎么说，叫了就是叫了。”洛明煦道。
“别闹了，先看看吃哪家吧。”程沐音无奈打圆场。
……
“你……”程父看着程沐音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双眼赤红。
“小游他爸，这个指望不上了，”程母拉住程父，“你快打电话给苏氏，怎么样都不能让他们放弃瑶瑶，现在瑶瑶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嗯。”程父掏出手机，脸色一僵，久久没说话。
“怎么了？”苏母不解地问道，“快打电话啊。”
“来不及了，”程父把热搜推送怼在程母的面前，“苏家已经行动了。”
只见页面显示热搜：苏瑶瑶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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