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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云昭录 > 第十七章 啼血篇·望帝春心托杜鹃
 
  
鳖灵随着侍者穿过长廊,过了三道气势恢宏的殿门,那侍者却被紧忙赶来的人叫去。那侍者看向自己露出为难的眼神,鳖灵无意为难他,便要他先行离开,自己在这里等着,四处转转倒也心旷神怡。
转着转着,向前走了几条路,竟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四周一看,只可见一处花园,还未入园,便可以嗅到微风中夹杂着的浓烈的花香,似水如歌般的欢笑声透过耳膜,直直的击入鳖灵的内心。他不自觉的向花园内看去,只见一位衣着素净的女子在同稚子嬉笑打闹,那女子笑着俯下身子,任由那孩子将手中的栀子花插在她的鬓边。
洁白如玉的栀子花夹在女子如墨般的发中,更衬得她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她美丽的面庞竟比那花瓣还要洁白细腻,一静一动,举手投足间,无比的优雅得体。
叫人禁不住的想要拥入怀中把玩,将那优雅却虚假的外表剥开,看到她最本真的放肆美丽,犹如那洁白娇小的栀子花,过分的纯白,总是会勾起人的坏心眼,想要让它染上一点粉色,红色,甚至是黑色。
望着那花丛中盈盈而立的美人,鳖灵也不禁痴在当场,一时也不知道避讳,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
觉察到炙热的眼神,江源氏下意识的转过身来,便看见花园的入口,有一男子正看着此处,目光灼灼,毫不掩饰。
那男子,看上去还算沉稳持重,正义凌然,样貌也算是眉清目秀,清新俊逸,只是细细地打量,那眉梢眼角总是透着浓浓算计,想来虽不是什么登徒浪子,但也绝非恪守礼教之人。
身边的侍女也觉察到那满怀深意的眼神,想同样的地方看过去,嘴里面也不断地说着:“是谁在哪里,赶快出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敢偷看王后?赶快出来!”说着,还要往那处走过去,似乎是要亲自将那人捉出来。
鳖灵倒是也不慌张,随意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血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坦然的从远处走来。
智和待在一旁,看着远处走来的,人高马大,面色不善的鳖灵,到是什么也没想,直接挡在了江源氏的前面,将她护在身后。江源氏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小的智和,心中忽而涌起了浓浓的暖意。
想着,若是自己的衡儿还在,或许也会像智和一般,坚定无疑的护在自己的身前。江源氏伸手将智和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牵着他的小手,又轻拍了两下,似是叫智和放心。
鳖灵将那母子情深的看了全部,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十分坦荡直接的走到江源氏面前,轻轻地行礼:“参见王后。”
看见他略有敷衍的行礼姿势,包括方才那叫人不悦的眼神,江源氏倒是不客气的直接询问:“怎么?你是不想给我行跪礼吗?”
见江源氏如此直接,鳖灵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回禀王后,下民从楚国来,故国不兴什么跪拜之礼的,还请王后恕罪。”
此话一出,江源氏也便确认了他的身份,想来就是这位让许久不发火的望帝勃然大怒,在朝堂上怒骂群臣,鼎鼎大名的鳖灵了。
如此,江源氏也就对他更加的没有好脸色了。
“今日尔在我古蜀国境内,也该遵从些本国的规矩。”江源氏没有搭理他那套托词,想来他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状况,以为还是在楚国的时候,江源氏轻哼一声,开口:“下次,无论是王上,还是本后,你都要下跪,这是古蜀国的规矩。”
“是,下臣知道了。”鳖灵故作谦卑的继续往下摆了摆,却并未跪地行李。见他这样的不适应,江源氏也就没有在逼他,只是随意的挥手叫他起身。
“谢王后。”鳖灵没有客气,直接就起了身,双眼仍是直视着江源氏,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妥,反而是江源氏被他盯得羞红了脸,正欲开口,便被身后的一阵声音打断了。
“这位施主,您这样毫无避讳的盯着女子看,这可并非是君子所为吧?”智和看出来了江源氏的窘迫,方才被无辜打扰的气还在,又见到江源氏被如此刁难,更是忍不下去了。
“哦?施主?”听到这个称呼,鳖灵好奇的看向一旁的小孩,他的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将圆滚滚的脑袋整个套住,一时之间竟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小寺人。只是方才听到智和这么讲,鳖灵才反应过来。
不过抛掉惊讶,鳖灵还是认真的蹲下来,同面前这个面庞仍然带着稚气,但是面对自己却毫无畏惧的小人儿对视,说:“你竟然是个小寺人,你是同谁来的?这地界怕是寻常的寺人可是来不得的。”
原本认真的小人儿,猛然听到了这来势汹汹,咄咄逼人的发问,登时竟也不知如何作答,那小脸憋得通红,小脑袋也垂了下去。
江源氏正想上前解围,却被一股力量死死地拉住,低头看过去,智和已经抬起了脑袋,一改往日娇儿模样,那神似某人的**肃穆,在尚未成熟的脸上,极大的反差吧感,显得更加气势逼人,叫人畏惧。那周身的气势,叫江源氏也为之一震。
而那鳖灵却并未对面前人的改变有任何的动容,反而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期待着他的表现。
看着鳖灵轻视不屑的表情,智和冷淡地开口:“施主,大可不比计较于贫寺的来历,无论是从何处而来,到何处而去,只要在这王宫,只要是在这望都城,只要是在这古蜀国,便一切都归属于望帝管辖,就不劳您费心。“
“您既从楚国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避世之人,也该知晓尊卑贵贱,知晓他国礼教。一个外民,面对他国王后,驻足而观,毫不避讳,这可是为人臣民可为之事吗?“
鳖灵看着面前伶牙俐齿的小孩,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开口:“小师傅,这你可冤枉我了,在下初来乍到,怎会知晓面前衣着简朴,貌若仙子的女子会是蜀国王后?况楚国民风淳朴,我们对待美好的事物,本就愿意驻足欣赏。“说着,鳖灵便站身来,直直的凝视着面前的江源氏,极其认真地开口:“这边是对于王后最大的认可。”
“呵,只是欣赏?施主您讲这话自己相信吗?”看着鳖灵满是侵略的眼神,智和便也不再对他客气:“即便您不知晓王后身份,如此对待女子,毫无尊重,不知避讳,这样只会损害女子名节,淳朴民风?怕不是禽兽……“
智和的言语越发的激烈,讲到最后竟也是口不择言,后面难听的话语即将出口,便立刻被身旁的江源氏捂住了嘴,那些大不敬的话语,被生生的咽回嘴里。
“黄口小儿,口不择言,希望您不要在意。”江源氏意识到智和言语中的不对,便开口解围。
只是对于鳖灵,那对女子不敬轻视的态度,终是开口驳斥:“只是听您所描述,想来贵国女子,也是日子难熬,人生凄惨。不过,既然您说是楚国民风,那么想来她们也不甚在意。只是,我最后再提醒您一次,这是蜀国境内,您那些‘民风旧俗’,还是克制些的好。”
正此时,远处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个侍者,见到三人对峙的场景,也约莫猜出来几分,想来又是这行事作风异于常人的男子,得罪了王后娘娘。到了江源氏身旁,便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哀求着。
江源氏也无意发作,当下只想叫那眼神中满满侵略的人离开,便只是挥了挥手叫他们离开。
那侍者抬起衣袖,擦了擦满头的汗,一边行礼,一边请鳖灵离开。而鳖灵也并未推拒,只是又大大咧咧的行了礼,说着:“下民告退,娘娘望下次仍有机会,正式向您致歉。”话罢,便随着侍者离开了。
这时,江源氏才松下一口气,深觉此人过分高深难测,心机难测,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怕日后会对蜀国不利。
身旁的衣角,忽而动了动,江源氏这才想起身旁的智和。低头看去,方才气势汹汹的小人儿,早已经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了打转,小人儿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娘娘,我让你为难了。”
话还未讲完,江源氏就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紧紧的不愿放开。她现在终于想起来,这个孩子像谁了,他像极了那个三岁时,因为诅咒身患重病,早夭的孩儿,自己的衡儿。
那个小家伙,只对着自己撒娇示弱,对他人都是冷淡的,别人想抱他都抱不得。自己偶然同望帝斗嘴,那个小家伙都会将自己护在身后。
过往的种种,与眼前的一切重合,回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叫人抵挡不住,任由它充斥整个大脑。
那样的乖巧,那样的倔强,那样的认错,一切的一切,都叫江源氏濒临崩溃。终是忍不住,抱住了这个孩子,一如抱住多年前那个爱入骨血的孩子,在那样同样有力的心跳里,泣不成声。
一个身影,站在丛丛的花儿外,看着前方的一切一切,终是忍不住叹息,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或许,岁月给予的最美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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