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飞极速书阁 > 云昭录 > 第十五章 啼血篇·望帝春心托杜鹃
 
  
远处,薄雾轻拢,云雾缭绕,虚无缥缈,往前探去,只见那层云之间,鳞次节比的立着无数亭台楼阁,雕栏玉砌,飞阁流丹,瑶台琼室,璇霄丹台。而那之后是,重峦叠障,层层叠着高耸入云的青山长林,烟波浩渺中,映衬着桥上的行人。
一行女子,梳云掠月,珠围翠绕,霞裙月帔,装扮的好不撩人心魄。她们手托着的篮子里,装着些许蔬食瓜果,娇艳鲜花,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路过桥上一人,认真俯下身去,周全礼数,方才离开。
桥上那人,背身而立,净初走上前去,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方才刚刚踏上桥梁,那桥梁便开始轻微摇晃,待净初即将靠近那人,桥梁忽而断裂坍塌,净初躲闪不及,便直接落入那水中。
想象中,被水淹没的窒息之感并未出现,反而是四周鸿声作响的雷鸣,迫使人不得不睁开双眼。
睁开眼睛,已然是到了另一个地方。原本风轻雨淡,碧色如洗的天空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不是的有雷电闪过,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环顾四周,净初方才看见自己面前,一个低垂着头颅,墨色般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同脸上的血块凝结在一起,贴在脸上,叫人看不清相貌。那人四肢被粗长的铁链捆绑,手腕上,已经因为挣扎出现不少磨损出血后结痂的伤口,而身上的伤痕,更叫人不忍直视。
身上的皮肤因为鞭打,皮开肉绽,体无完肤,身上白色的衣衫上早已被鲜血浸湿,那上面甚至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忽而,天空一阵巨声轰鸣,滚滚天雷从远处而来,化作一条条长鞭抽打在那人的身上,一声声如地狱恶鬼般的嘶吼,在空气中爆发出来。
净初被那声音激的浑身颤抖,可仍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想要施以援手,却见一阵天雷劈过来,在净初面前炸开,直直的将人震出数十米远,背部重重地砸到木桩上,方才停下来。净初捂住了几近被震碎的胸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此时,方才发觉自己又到了另一个地方,周围用阮香木围起,四四方方的地方,只有高悬的小窗子射入光线,此地分明是一处监狱。
而前方,一男子背向净初打坐,看那衣着,应该是方才受刑之人,净白不自觉地向前去,想要看清那人面容。可还未接近,那人便转过身来,净初正要仔细去看,却见一阵强光闪过。
净初猛然睁开双眼,便看见帷幔被掀起来一角,眼前是神色担忧的净白。
“净初,你还好吧?”净白在外面唤了他许久,却不见有人应声,实在是放心不下,才掀开了帷幔,可是方才掀开,净初便忽然惊醒,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没,没事,师父不必担心,只是梦魇罢了。”净初坐起身来,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脸,才觉察到,自己早已是满身大汗,而那抬起来的手,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面前徒弟面如土色,净白仍是颇为怀疑,但又想到自家徒弟从小睡眠不好,又认床,想来睡的也不好,虽是说服自己,但仍禁不住皱起眉头,说着:“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你先去沐浴更衣,等下来杜宇那边,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
净初努力撑起身躯,连声应下,目送着仍是满脸担忧的师父离开,终是在他合上门的那一刻,再也受不住倒下了下去。
那白日的亮光又被云蕉纱死死的阻隔在外,净初看着满眼的黑暗,第一次觉得它是如此的叫人喘不上气,那种压抑的气氛,自己无力的身躯,抬起手仿佛怎么也挣不脱那黑暗,犹如困兽之斗,毫无意义。
门外,净白也并不好受,自己的这个徒弟,从小到大都长在自己身边,偶有下山,也不过是在初暮城内,待上些许时辰便也就回来了,从未有过昏倒或是梦魇的情况。可为何到了望都,怪事接连发生,或许,或许不该让那孩子下山来。
想到这一点,净白似是决定了什么,终是说服了自己。如此,便往望帝那里去了。
待净白方才踏入御书房,便已然看到了跪了一地的大臣,净白收回了脚步,抬眼同座上的望帝交换了眼神,便退了出去。
“这群老家伙,脑子里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望帝匆匆地从前殿走来,满是不难烦踢开放在一旁的矮凳,对着身后的侍从说:“就这般没有眼力见吗?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是做什么?拦路的吗?”
听到望帝的怒吼,身后的侍者抖了三抖,腿软的直接跪下,哀声道:“王上息怒。”看着那跪了一地的侍者,净白赶忙上前将矮凳放置在一旁,拉着望帝坐下,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轻声安慰:“好了,喝口水,消消气。谁又得罪你了?”
望帝接过茶杯,一气饮下,方才平息下怒火,冷哼了一声,看向那跪了一地的众人,烦躁的挥手叫他们退下。
“还不是那些老匹夫,平日里惯会同孤王哭穷,而今真正遇上事了,竟一个也指望不上!孤王要他们有何用,倒不如全都拖下去,拿着尸身去填平水患。”
“这话可是能乱讲的!”净白是修法之人,自是听不得这些的,但见望帝这般模样,只能继续劝着:“他们若是真有办法,那还要我作甚?”
听见他这样讲,望帝眼睛都亮了,他拉住净白正在往嘴里送糕点的胳膊,声音中颇带着惊喜的色彩:“这么说,你可是有治理水患的办法了?”
“杜宇你有没有听过,居高位者,以知人、晓事二者为职。”净白拍开望帝的手,将糕点送入口中,边开口说:“太阳偶也会被乌云蔽目,何况居于人间高位,下面的人妄想遮天蔽日,叫你不知其人,不晓其事,倒也不是难事。”
看着面前人晦暗的眼眸,净白仍旧开口:“我初至望都时,倒是听见了一件罕事。”净白回忆起,在几日前的夜里,自己离开客栈后的所见所闻,缓缓开口:“听闻,城外有人打捞起一具尸体,方才打捞起来,他便复活了,言语行为,与常人无异。更奇怪的是,尸首不是顺流而下,而是逆流而上,仿佛是冲着望都来的。我猜想,这一异事或许与这突如其来的水患有关。”
“哦,对了,他唤作鳖灵。”
认真听净白讲完,望帝忽而垂下了脑袋,过了许久,才开口:“他们究竟是瞒了孤王多少事?”
说着,望帝抬起头,眼睛里不再是熟悉的温和,而是被深邃犀利所代替。他站起身来,往前殿走去,沉重严肃的声音穿过长廊:“来人,传鳖灵。”
净白鲜少见到望帝这般严肃,想来那些人这次终于是挑战到了皇权的底线,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也变得阴沉起来,仿佛一场大雨即将呼啸而来。
“师父”净初待望帝走后,便从暗处闪身出现。
“来多久了?”净白也未曾抬头,仍是风轻雨淡地看着窗外,不曾收回眼神。
“倒也是刚到,”净初自觉地走到桌前坐下,拈起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绵软清香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一块还未吃完,便已然是不自觉去摸下一块。
此时,净白回过头来,看向正在吃的津津有味的徒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说:“不好奇吗?关于那个鳖灵?”却见净初接过杯子,摇了摇头,顺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好问的,猜也便猜到了,应该是师父您提过的奉天教的贼人所为吧?如果没有猜错,望都也有天父留下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拼尽全力。”
净白点了点头,他的想法与净初一样,此事的确蹊跷,与当年奉天教的恶略行径,十分相似,想来这次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你的说法是合乎情理的,不过只有一点不太对。”
“什么?”
“那位名叫鳖灵的男子我见过,他身上并没有魅族的痕迹,甚至于三界内的痕迹,我都未曾发现。”净白看着徒弟惊讶的模样,又开口说:“这样的人我历来只见过三个,师父鹤雏,青丘白洹南还有......”
“还有?”
“还有,”多年前的光景犹如画卷一般徐徐展开,强硬的闯入净白的脑海,身着大红色喜服的身影,笑意盈盈的脸颊,清澈深邃的双眼,像是被拧开的水闸,全部的回忆在脑海中充斥。净白痛苦的抱住脑袋,没有理会身边人伸出援助的双手,只是颤抖着说出话语:“剩下的这个人,绝不可能再出现了。”
“师,师父,您还好吧?”净初看着面前的人,痛苦难耐的模样,双目紧闭,牙齿死死地咬着没有血色双唇,面如死灰,豆大汗珠从脸颊滑下。净初赶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和着水让净白服下,帮他拍着脊背顺气。
待净白缓过劲来,净初方才开口:“师祖交代过,这药的毒性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服用的。您都多年未曾发病,怎的这次来势汹汹。”
净白喘着粗气,摆了摆手,努力地从方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待呼吸平稳下来,净白看着面前急的满头大汗的徒弟,开口安慰到:“行了,没事了,**病而已,我下次会注意的。”见小徒弟还是没有放手,又再三保证,才感觉到净初的手松了松。
“好了,估摸着时辰,想见的人也快要到了。”净白站起身来,对着徒弟说:“走吧,去见见那位鳖灵。”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