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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本座是个反派林晋桓薛遥 > 32 洗魂
 
魏子耀经过屈大夫一个晚上的治疗,病体已经好了大半。薛遥上船时他正躺在一张躺椅上盖着毯子将景澜支使得团团转。

“哟,小表哥回来了。”魏子耀刚喝完一碗药,急急忙忙地捻起景澜手里的一颗杏子糖塞进嘴里。他鼓着腮帮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薛遥,含糊道:“瞧你脸色不大好?”

薛遥来到魏子耀身边坐下,说道:“适可而止吧你,说来景澜还比你小几岁。”

魏子耀瞥了薛遥一眼,满不在乎地抿了抿嘴里的糖,又将毯子包裹得严实了些,一副拿腔拿调的样子。

薛遥见景澜去送伙房送空碗,眼下前厅只有他与魏子耀二人,正是个刑讯逼供的好时机。于是薛遥凑近魏子耀,低声地问道:“问你个事。”

难得薛遥有事问他,魏子耀顿时来了精神。他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拿腔作势地说道:“说吧。”

薛遥对魏子耀小人得志的嘴脸视而不见,低声问道:“人的记忆有可能是假的吗?”

“我哪知道?”魏子耀隔空翻了个大白眼,说道:“我祖上五代都是做生意,哪里知道这些。”

薛遥见魏子耀在这儿跟他故作姿态,冷冷一笑。他重重拍了拍边几,佯怒道:“少在那里跟我胡搅蛮缠。”

魏子耀见状下意识地浑身一抖,他摸了摸发冷的脖子,嘟囔道:“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薛遥没有说话,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原本只是有些凌厉的眉眼瞬间就充满了杀意。魏子耀见状不敢再胡闹,连忙一脸讨好地说道:“古籍记载中关于记忆的功法不少,但大多都已失传。让一个人暂时遗忘一段记忆这件事不难,据我所知你们竹林境的不少人能做到。”

薛遥深知魏子耀此言不假,竹林境众多旁门左道中确实有不少都可以做到。但这些方法只能让施术者将记忆从他人脑海中移除,并不可以随意添加,且只可以修改短暂一段时间内的发生的事,在竹林境中不算是什么高深的功法。

薛遥继续问道:“如果有一个人,他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都只有模糊的大概内容,没有任何细节,也经不起推敲,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魏子耀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仔细思索了一番,说道:“我曾在东海鬼市看过一本奇闻怪志,里面记载了一种古老的术法。”

魏子耀看的这本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出处作者具不可考。书里记载了一种来自西域的邪术,名叫叫洗魂。此术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将一个人原本的所有记忆洗净,重新输入施术者编撰的记忆。据说此法是西域的一位圣女所创,原是为了强占民男,强扭一颗不甜的瓜。这书前半段关于邪术的描写倒是头头是道,后半段重点着墨在圣女与被她强行篡改记忆的美男子的风月之事,让人不得不对这个术法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因为重新植入的记忆是施术者编写的,若是删改的内容较多,在编纂的时候不可能面面俱到,这是此术最明显的破绽之一。”魏子耀说道。

薛遥闻言心里一跳,魏子耀所说的这个邪术和他的情况确实相符。他强行按耐住心里的惊诧,问道:“此术可有法破解?”

“关于这点书上就没记载了。”魏子耀那没把门的嘴又开始信马由缰:“不过故事的后半段写到被圣女强抢的民男恢复了原先的记忆,重伤了圣女离去,可见这个邪术委实不大牢靠,可惜了圣女一片痴心错付……”

魏子耀后来又喋喋不休了些什么薛遥已经没有在听了,他盯着前厅里的一个铜香炉出神。若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术法,那么自己身上的几个疑点就解释得通了。殷婆婆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暂时没有头绪。但倘若自己真的就是枢密少史薛遥,那为何长相却与薛遥完全不同。还有那林晋桓,薛遥同林晋桓到底有什么牵扯……

薛遥想到林晋桓,思绪又差点飘远,心里还没尝出是什么滋味,林晋桓就带着人回来了。

薛遥被林晋桓的突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自己此刻心绪烦乱,更不想费神与林晋桓虚情假意地周旋,索性脚底抹油撇下魏子耀遁了。

待回到自己的房间,薛遥靠在门后才有些莫名其妙地想:我在心虚些什么?

思索了片刻也没个结果,薛遥干脆不去想太多。他翻身上床盘腿入定,将气息逐渐沉入内海,逐渐放空神识,尝试再次触发记忆。

林晋桓一脚刚踏进前厅就看见一抹黑影往客舱的方向去了。魏子耀这个心眼比盆大的人也看出薛遥有些蹊跷,他用手肘捅了捅林晋桓,一头雾水问道:“你招惹他了?”

林晋桓收回视线,他一把格开魏子耀不安分的手,说道:“讲点道理表弟,怎么看你都比我招人烦吧。”

“天地良心!”魏子耀闻言大惊失色,摆出一脸话可不能乱说的样子说道:“若是我招惹他,这会儿我还能躺在这儿和你说话?”

林晋桓弯下腰,和颜悦色地对魏子耀说道:“你招惹他能不能活命我不知道,你若再不安分,我保证你命不久矣。”

***

凉夜如水,一艘商船在孤寒的夜里前行着。

这是一个寂静的夜,四周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再没有别的声响。林晋桓早早屏退了景澜景礼等人,一个人在船舱里枯坐了半宿。

窗外传来一声水鸟的啼鸣,他如梦初醒般随手翻开了方才景澜留下的文书,看了两行后又有些心烦意乱地将文书盖上。

薛遥已经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了。傍晚的时候林晋桓曾状似无意地派景澜前去询问,薛遥门也没开,只在里面不耐烦地扔出一句“闭关”就将景澜打发走了。

闭关这个借口太过敷衍,薛遥摆明了就是在避着他。

林晋桓踱到窗前打开窗向外眺望,此时夜已深沉,窗外已然看不到什么景致,远方零星亮着几点灯火,想来也是夜航的船只。晚风拂过,林晋桓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那扇窗户,窗户里漆黑一片。

要不要过去看看?林晋桓心想。但他回想起前一夜发生的事,又蓦地打消了念头。

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林晋桓想着,又回到了案前处理起了桌面上的文书,那是延清刚刚发来的,秦柳霜已然到达开云寺查验过尸体,那些死去的开云寺人果然有问题。

然而林晋桓那轮明月照了沟渠,薛遥并不在自己的房间内,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魏子耀的房间里,俨然一副市井恶霸的做派。

“想到办法了吗,小和尚。”

薛遥已经在魏子耀的房间里坐了大半宿,耐心早已告罄。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一旁魏子耀,又从嗓子眼里冒出了一声冷哼。

魏子耀正在灯下盘腿坐着,他双眼紧闭,手里持着一串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紫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看样子是在诵经。

那串紫檀佛珠通体红褐,包浆古朴油润,看着有一段年头了。配着魏子耀这一身珠光宝气油头粉面的行头,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薛施主。”善真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薛遥,继续说道:“昨日贫僧应当和您说得很清楚,此乃西域邪术,贫僧无法可解。”

薛遥闻言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此,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前日在善真处得知了洗魂术一事之后,薛遥便试图依据上回记忆回溯时的情景调理内息。若小秃驴所言不假,应该有机会再次唤起被人刻意隐藏的记忆。然而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折腾了一天一夜,仍然一无所获。于是薛遥索性趁夜深人静之时摸进善真房间,企图威逼利诱了一番。

薛遥站起身,看着像是要告辞。他刚走到门口,忽然脚下一转,又负着手踱到善真面前,弯下腰望着善真地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瞧你是当久了魏子耀,忘了大师您自己是个什么人。”

“以大师算无遗策的性格,定不会和我说一件道听途说的事。”说着薛遥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善真道:“你想要什么?”

善真放下手里的佛珠,并没有急于否认薛遥的话。他抬头平静地看向薛遥说道:“贫僧不过是想要回本寺的藏经塔密钥。”

“哦?”薛遥闻言摆出一张诧异的面孔:“贵寺的密钥一直由您亲自保管,外人更是无缘得见,大师这’要回’二字又是从何说起?”

“薛施主心知肚明。”善真将视线从薛遥脸上移开,垂下眼睫继续转动着手里的佛珠。

薛遥闻言低头嗤笑了一声,回到原先的椅子上坐下,以手支颐道:“原来是想要回那块猪牌。”

善真坦诚地点点头,无波无澜地说了句:“见笑了。”

原来在江湖上引起血雨腥风,人人都在觊觎的藏金阁密钥就是魏子耀那块纯金打造的猪牌。原先景澜将猪牌带回时薛林二人并没有想到这点。在小鹊山重遇魏子耀时,他已被萧瑜折磨得奄奄一息,萧瑜却没有从他身上搜出什么东西,这点引起了薛遥和林境桓的怀疑。

原来那天魏子耀在鹊山客栈没有等到小长安寺的人马,倒是等来的萧瑜。他当机立断地留下了他的猪牌。一是为了向薛林二人求救,二是密钥流落在外总比落入竹林境之手好,总归还有一线希望。

况且谁又能想到小长安寺这么一个佛门圣地的密钥,竟会是一个花团锦簇的俗物。

魏子耀平安回来之后,曾多次向景澜讨要猪牌未果,他已经料到薛林二人猜到了其中的关窍。

薛遥道:“那面猪牌此刻在林晋桓手里,硬抢倒是不难。”

善真朝他看过来,纵然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此时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薛遥顿了顿,继续说道:“问题是抢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若是交还予你,林晋桓想拿回去易如反掌。若是我替您保管,我猜在你看来还不如交给林晋桓来得稳妥。”

善真没有反驳薛遥的话,薛遥眼看着善真眼里的光亮又暗淡了下去,整个人又恢复成了先前无欲无求的样子。

薛遥唱完白脸唱红脸,他良心发现似的安慰魏子耀道:“林晋桓此人虽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但大体是个重信之人。待回到小长安寺后您兑现承诺后,他定会将密钥交还予你。”

林晋桓是不是个重承诺的人薛遥不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稳住善真。但他明白林晋桓为什么要扣着善真的猪牌,因为林晋桓生性多疑且从来不相信善真,善真此前也确实有利用他们的举动。魔道中人无利不起早,他千里迢迢护送善真回刺桐,这一路上没有一个定心丸可走不下去。

善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如此,是我唐突了。”说着他又拿起来佛珠开始下逐客令:“夜深露重,薛施主也请回吧。”

“慢着。”薛遥笑眯眯地按下善真手里的佛珠,说道:“方才说了半天林晋桓,该说说我了。”

薛遥的长相极好,此刻他在灯下施施然地笑着,更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然而善真却觉得薛遥的笑容有些瘆人。

“先前说过,从林晋桓手里抢过金锁不难。我抢到之后再毁掉,自然也不难。”薛遥笑得越发真诚,只是这笑容在善真看来十分妖冶。

“答应送你回小长安寺的是林晋桓,与我又有何干。我与林晋桓没甚交情,如今更是和竹林境恩断义绝。无论是关山玉,弑神刀,还是藏经楼密钥,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毁就毁了。”薛遥说得很是轻巧,仿佛他嘴里“毁就毁了”的几样东西不是人间至宝,只是几个普通的小物件一般。

薛遥话说完,放开按着佛珠的手,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打扰大师清修真是罪过,在下先行告辞了。”

说着薛遥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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