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话音，可诸盘还是心头一紧，将脑袋垂得更下，恭敬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屋内那人半响都不说话，久到让人都以为他睡着了，良久过后，才又听他道：“速度快点。”
……
一别就是这么多年，益州府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苏锦言跟陈东在益州逗留了两日，待天色放晴了，这才赶路往百林镇去。
百林镇距离益州府也不算很远，跑马便更快些。
到了百林镇便先行往吉祥居以及不远处那方小院行去，只过了这么多年，百林镇也有不小的变化，苏锦言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吉祥居的所在位置。
这吉祥居的位置还是很热闹的，但因为多年无人经营，铺子门口一整排或坐或躺的挨了四五个衣衫褴褛的乞儿，铺面上挂着的牌匾早不知所踪，只铺门倒是封得好好的，但上头也积攒了厚厚的尘土，以及爬得到处都是的蜘蛛网。
说百味斋破旧，这吉祥居便比百味斋还要不如，要不是铺门紧闭着，苏锦言都要怀疑这是小乞儿的根据地了。
隔着老远瞧得一回，苏锦言也没上前细看，一时间不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深叹口气，这才转身依着记忆往不远处的院子行去。
那院子是秦子衡给她置办的，可他在战场上一待就是几年，到得如今也没住过。
那院门上的漆掉落不少，门锁也是锈迹斑斑，墙边好些脚印，还有踹烂掉的砖块，透过那砖块的方孔，还能瞧见里头的情形，显然这院子被不少人翻过。
苏锦言从安州郡出发，这吉祥居和院子的钥匙地契都没带回来，透过那被踹掉砖块的方孔往里头瞧得一眼，只见院中一片狼藉，堪称鬼屋，不由得摇头叹道：“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还算是好的了，几年前秦子衡打算带着苏锦言跟孩子们回百林镇住阵子的时候，便派人回来修缮一番，如若不然这屋子更是不能看。
陈东抱着手站在一旁就笑：“都多少年没人住的屋子，大乱的时候没被烧掉都是好事了。”
这话不假，那年南方大乱的时候，虽比今年高丽大乱之时稍微好些，可也没好到哪里去，大有趁乱打劫之人，因此丧命，房屋被烧也大有人在。
苏锦言正伤怀着，她自怀了身孕为了方便便在百林镇这屋子住下，到得大乱不得不离开时，前前后后算起来也有一年出头，光是这一年，也有好些值得回忆的事儿，冷不丁的听见陈东笑得这么一句，顿时没得好脾气，拉着脸道：“我都已经到百林镇了，你回去吧。”
陈东仿佛没听出苏锦言赶人的意思，连忙道：“那可不行，我应承大哥要护你安危，不等他回来，我哪里能走。”
苏锦言就道：“我现在要回半坡村，你跟着我，孤男寡女的像什么样？搞不好别个还以为我离开多年，带回个姘头，到时候我相公头顶可是绿油油的一大片草原了。”
“呸……”陈东没好气道：“我还没瞎，放着好好的陈六姑娘不要……”
陈东瞎没瞎苏锦言不知道，不过她觉得陈东怕是离想瞎也不远了。
百林镇距离半坡村也就十来里的距离，算不得远，苏锦言却一直在镇上逗留到夜里才出发往半坡村去，越是离半坡村近了，便越是有股近乡情怯的感情。
村口还是老样子，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苏锦言顿在当前，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在半坡村生活的那些日子，仿佛就是昨日之事。
为了避免吵到村中的人，她弃马改步行，从村头一直走到村尾，只在老秦家那破旧的屋子前停顿了半响。
那年南方大乱，秦大勇没有跟苏锦言一行人往京中去，说是要往江南去。
这一去多少年，既未回来过，也半点消息都没有，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如今这方土坯农家院早已经破败不堪，连门板都不知卸到何处去了，苏锦言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往这破败的院中去，毕竟也算是自个重生的地。
房屋已经塌了一半，院中乱七八糟的堆了不少柴禾，灶房更是被人另做它用，隔着老远都还能闻着一股鸡屎味。
苏锦言四下打量一回，不由得想起一些旧事来，唇角一弯，笑道：“张氏要是晓得她这灶房被人充当鸡窝，少不得又要跟人打起来吧。”
往事重重，有喜有泪，到得如今再想起来，却又跟场闹剧似得了，自个同秦子衡住过的西屋早塌得不成样子了，苏锦言本想进去看看的，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陈东隐在暗处，见苏锦言迟迟不走，便催促一声：“嫂子，一个破院子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苏锦言也不知道陈东藏在哪儿，可顺着声音来源还是瞪了过去，不悦道：“我又没让你跟着。”
陈东撇撇嘴不说话，他敢不跟着么，秦子衡把苏锦言的安危都交托到他手上了，他要不跟着，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同秦子衡交代。
两人一人说得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动了鸡笼里的鸡，闹出些动静来，眼见一墙之隔的屋子亮起灯来，苏锦言往从院中退出去，一路往自家行去。
此时已经是深秋，大晚上雾气重不说，也冷得厉害，苏锦言缩手缩脚的走到自家门前时，头发上都已经染了好些水汽，就是衣衫上也染着潮意。
原来离开半坡村的时候，这村庄里的青砖瓦房寥寥，如今倒是添了不少，当然荒废掉的农家院也不少。
苏锦言瞧着自家门上挂着的大锁，有些无奈，四下寻了寻，也没瞧见有什么可以砸锁的东西，心想让陈东出来踹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乐意的抬脚踹了踹门，指望着以她这点力气能把门给踹开。
陈东忍着笑隐在暗处，就是不作声。
也不知是不是苏锦言这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的邻居，不多会便有人提着灯笼往这边来。
苏锦言完全沉浸在踹门的思绪中，人行到近前了，才反应过来，一转头同那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异口同声的惊叫一声：“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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