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飞极速书阁 > 野僧 > 第124章 番外(十九)
 
四月,居云岫的月事迟迟没有来。

程大夫来屋里诊完脉后,迭声恭喜,璨月等人也欢天喜地,嚷道:“郡主,您要做母亲啦!”

居云岫本来以为不会这样快,可想想战长林夜里那如狼似虎的模样,脸颊又不由微红,叫璨月去给程大夫拿赏银。

程大夫摆手拒绝:“我本就是府上的大夫,吃穿都有王爷管着,哪还收这个!”

居云岫坚持:“你既然同我道喜,那我散些喜气给你,又有何不可?”

琦夜跟着打趣:“就是,指不定接了赏银,尊夫人回头便又给你生一个呢!”

程大夫“啊”一声,似羞似怕,被迫收下赏银后,连道着“却之不恭”,又嘱咐一些养胎的注意事项后,笑着提上药箱走了。

战长林如今位居四品,每日要跟肃王一块进宫上朝不说,散朝后还要前往校场按时点卯,处理军务。一般来说,都是在申时左右结束一天的事务,飞奔回府。

这天,战长林按部就班地在校场里巡视完,返回王府时,正巧碰上居松关从尚书省回来,稀奇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居松关乃是肃王府里仅次于肃王的大忙人,非休沐日,天不黑他是不会回来的。

“事情处理完了,自然便会早。”居松关淡淡解释,及至前方岔口,扔来一个木匣。

战长林接住,一脸莫名。

“恭喜。”

居松关转身走上回廊,朝着留青轩的方向走了。

战长林更莫名其妙,打开那木匣,拿出来一个掌心大小的彩绘瓦狗,一头雾水。

望月轩里,一派盈盈喜气,战长林进院里后,用胳膊夹住木匣,在主屋外间的盆架上盥洗手上灰尘。

丫鬟送来擦手的干帕时,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战长林不由道:“你今天捡钱了?”

丫鬟存心卖关子,神秘地道:“不止奴婢,咱全府里的人都捡了呢。”

战长林耸眉,联想刚才居松关送木匣一事:“捡了多少?在哪儿捡的?”

丫鬟拿走他手里的干帕,端上铜盆,朝里间里示意一眼后,笑着走了。

日头微斜,居云岫身着一袭天青纱裙,外罩联珠纹锦衫子,靠坐在长榻上,手里正握着一卷书,看得入神。

战长林走至长榻前,就着床脚坐下,胳膊往榻上一搭。

居云岫的裙琚被扯了一下。

“听说今日府里的人都捡钱了,”战长林在榻下说,似信非信,“难不成是在你这儿捡的?”

丫鬟跟他在外间的对话,居云岫都听着了,闻言眉目不动:“怎么,你也想来捡吗?”

战长林摊开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居云岫就知道他这个守财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把书砸在他手上,曲腿时,碰到坚硬的一物。

“这是什么?”居云岫拿起那个巴掌大的梨花木木匣,打开。

“居松关送来的,还跟我道‘恭喜’,或许是庆贺我昨日被圣人褒奖?”战长林猜测着缘由,不然真想不明白为何要恭喜,并且送的又是不甚值钱的小玩意儿。

居云岫拿起匣里的彩绘瓦狗,看着眉欢眼笑的狗头,心神蓦地一动。



程大夫说,孩子是上个月怀上的,预计明年正月里出生,从生肖上来算,正是属狗。

居云岫胸口登时蔓延开一股暖流,心知这礼物是居松关送来恭贺他们的,动容之余,又不禁疑道:“哥哥何时给你的?”

“就刚刚啊,”战长林道,“进府的时候。也是怪,这人平日里不到天黑见不着人影,今天居然回来这么早,莫非府里有什么特别的事?”

怀孕一事并没有公开,居松关又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按理说,应该不会提前知晓自己有孕。那这瓦狗……

居云岫看回手里的小玩具,眉心微颦。

难不成,是自己会错意了?

“岫岫?”

战长林半天不闻回应,探头来,见居云岫一直盯着那瓦狗走神,不由吃醋:“别看了,一小破狗儿,呆头呆脑的。”

居云岫莫名气恼,抢回瓦狗:“你才呆呢。”

战长林一脸无辜。

居云岫关上木匣,鼻尖一皱:“呆子!”

傍晚,肃王遣人来传话,今日不回府里用膳。居云岫惦记着瓦狗一事,便派人去留青轩,得知下午回来一趟后,居松关又走了。战青峦、战平谷这段时间被调往十二卫当差,战石溪则在校场值守,三人都不在府内,晚膳便只剩居云岫、战长林夫妻二人用。

席上,菜肴明显较往日有所不同,样样是滋补的佳品,战长林眼一向尖,发现后,调侃了一句“给我补的?”结果听得璨月等丫鬟偷笑,又看居云岫仍漠着脸,便隐约感觉到了不同。

夜里,沐浴完毕,二人先后上床,等丫鬟熄灯关门走后,战长林从后抱住居云岫。

居云岫身体微微一绷,并不转过来,仿佛熟睡般。战长林知道这是她在生闷气的征兆,回想白天的事,道:“为何说我是呆子?”

居云岫心里哼一声,故意不回答。

战长林的手忽然覆到她腹上,居云岫一悸。

“你还没回答我,今日府里是不是有特别的事呢。”帐里黑而安静,战长林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慢慢地问。

居云岫唇微动:“有没有,你不会自己看?”

战长林沉默,手指划起来,似在思考。

他指尖就划在自己的小腹上,慢慢地、轻轻地,似思考时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居云岫屏息忍耐,痒意密密麻麻,她抓住了他的手。

耳后传来一声低笑。

居云岫耳鬓发热,战长林大手被握着,食指钻出来,朝底下指了指。

“是不是这个?”

居云岫抿唇,胸腔里心跳震动。

战长林凑过来,声音低低的、坏坏的:“你是不是有小狼崽了?”

被他猜中,本该是喜事一桩,可是羞赧席卷心口,令人无所适从,居云岫伸手推他,被战长林抱得更紧。

“我就知道!”战长林笑声恣意,本就黑亮的眼睛在夜色里灿烂得像炸开了一场烟花,居云岫快给他勒疼了,嗔道:“你轻些!”

战长林忙又撒开手,身体蹭上来,腿曲着,像袋鼠母亲抱宝宝似的把居云岫抱住:“是不是今日程大夫诊的脉,你高兴,便赏了大家赏银?”

居云岫低低“嗯”一声。

战长林笑不拢嘴:“难怪居松关要跟我说恭喜。”

大婚以后,他跟居云岫夜夜记黏在一块,那本压箱底的画册早就给他俩翻烂了。军中人爱讲荤话,不少人跟他开过玩笑,说以他的枪法,保准不出三个月就能收获喜讯,果不其然,这才大婚两个月,居云岫便怀上了。

战长林屁颠屁颠的,如果有尾巴,肯定是唰唰地摇起来了。

“哥哥不该知晓才对。”

“嗯?”

居云岫打断他的遐想:“我说,哥哥眼下应该还不知道我有孕的事,那只瓦狗……”

战长林会意,回想自己碰上居松关的时间,道:“程大夫何时给你诊的脉?”

“早上。”

“那肯定是程大夫泄密了!”

“哦?那他怎么没给你泄密?”

“你说得对,我回头得审他一回。”

战长林说着,竟掀开被褥,耳朵朝居云岫小腹贴去。

居云岫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你做什么?现在才多大一点?”

“那我看一看。”战长林不顾阻拦,推开居云岫的亵衣,帐里很黑,可他夜能视物。

居云岫的身体是怎样的,他早已看过、摸过多回,皮肤凝脂一样的白皙,腰线紧收,腹部平整,比那些画上的形象勾人百倍。

此刻,这具身体跟以前没有区别,仍是那样诱人,可是浮现在战长林脑海里的不再是旖旎的场景,而是一些模糊的、陌生的画面。

“以后,这里会一点一点大起来?”

战长林小心地戳了戳,想起以前在城里看到的那些孕妇,声音竟有些抖,像紧张似的。

居云岫“嗯”一声。

战长林试着想象居云岫挺起孕肚的模样,兴奋之余,突然竟有些怕。

“会有多大?”

战长林歪头,居云岫看到他的眼,一闪一闪的。

心里没来由地羞臊,居云岫蜷起身体:“我又没生过,我怎么知道?”

战长林躺回来,用力亲居云岫的脸,居云岫真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你……你又做什么?”

“我太高兴了,”战长林埋在她颈窝间,不用看,也知道笑得有多甜,“我又多一个亲人了。”



居云岫有孕的事情公开后,阖府欢喜,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肃王也露出了笑容,派人给望月轩送来好些珍贵补品,让居云岫安心养胎。

居松关选了一个休沐日前来望月轩里探望居云岫,兄妹二人凭几而坐,居云岫拿起木匣里的彩绘瓦狗:“这是哥哥送给孩子的?”

居松关点头。

居云岫不动声色:“哥哥是乌禅和尚转世,未卜先知吗?”

战长林已找程大夫问过,那日给居云岫诊完脉后,他并没有对外声张,就更不要说是给居松关泄密了。

居松关并不吃惊,笑容温柔,放下手里茶盏,道:“就当是吧。”

居云岫哑然。

居松关是很严谨的人,一般不会开玩笑,更不用说是在这样明显有蹊跷的事情上。居云岫看着他,半认真、半撒娇:“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居松关也看着她,良久,道:“做了个梦。”

“梦?”

“对,梦。”居松关道,“梦到我做了记舅舅,孩子乖巧又可爱,醒来后,我很高兴,想着或许是个吉兆,便送了长林一份贺礼。”

居云岫眼眸微动。

居松关微笑:“果然,美梦成真了。”

正说着,琦夜从外来报,说是战石溪来了。居云岫不由又看居松关一眼,让琦夜把人请进来。

战石溪是从校场里赶回来的,身上戎装未换,长发高束,肤色健康,长眉底下是一双灵动有神的黑眸,既妩媚又英气。

进来后,战石溪先向居松关行礼,如平常一样,很自然的一声“世子”,居松关则回以同样自然的一声“溪姐”。居云岫看着这二人演戏,不戳破,寒暄后,聊回居松关刚才所说的梦。

“梦?”战石溪同样怔忪。

“嗯,哥哥说梦到了小外甥,于是次日便买了这只瓦狗送给长林,果然那一天,程大夫诊出我有喜脉,溪姐说奇不奇?”

战石溪偷瞄居松关一眼:“原以为世子只是在战场上料事如神,没想到在府里也能未卜先知,有这本领,日后在朝中可以横着走了。”

居松关淡淡道:“那就先承溪姐吉言,有那一日,一定先给溪姐送上一份大礼。”

战石溪脸颊微微一红,居云岫接话道:“哦?那我倒想知道,哥哥打算给溪姐送怎样一份大礼?”

居松关眉目不惊,转头问战石溪:“想要什么大礼?”

战石溪明显更局促,搪塞道:“世子眼光一向不错,看着送便是了。”

居松关笑:“好,那就看着送了。”

战石溪闷头喝茶,居云岫但笑不语。

离开望月轩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里,战石溪环目四顾,确认没人后,伸手向前偷袭,被前面人抓住手腕。

“你……”战石溪偷袭不成,反被擒拿,更有些气恼,“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居松关没松手。

战石溪欲言又止,耳鬓更红。

原来,居云岫有孕一事传开后,居松关就找过战石溪,并且提了那只瓦狗的事。当时战石溪在兴奋着,打趣了一句“你可真喜欢给人送礼”,居松关便笑着说,等她要做母亲了,自己一样会送礼。所以,刚在望月轩里听居松关提起“大礼”的时候,战石溪才会脸红。

居松关唇角微挑:“对不住,原先并不知道溪姐脸皮这样薄。”

战石溪心想自己平日里哪里是个会脸红的人,挣开他后,骂了一声“臭螃蟹”。

居松关收回手:“嗯,到时候送你一只小螃蟹。”

战石溪脸爆红,又要挥拳,前头拐角处突然走来一行丫鬟,碰上二人后,忙屈膝行礼。

居松关云淡风轻地往前走,瞄一眼假意松动胳膊的战石溪。

战石溪低斥:“不要盯着我。”

居松关笑,确认身后那行丫鬟走远后,道:“最近他还有没有来找过你?”

战石溪神色微变,闷声道:“嗯。”

居松关眸光亦微沉,顷刻,道:“晚上我来校场找你。”



整个肃王府里的人都因望月轩里的喜事倍感欢欣,唯独一人除外——四公子之首,战青峦。

作为肃王的头一个养子,战青峦一直是备受关注的,在居松关、战长林还没有长大的那些年里,他甚至一度被苍龙军里的许多将领寄予厚望,认为他会成为下一个像肃王一样叱咤风云的存在。

可惜十多年记过去了,战青峦终究只是战青峦,他既不可能成为肃王府的主人,也不可能成为苍龙军的主帅,他注定只会是肃王的养子,朝中一个多也不多、少也不少的存在罢了。

老二战平谷向来跟战青峦亲近,感觉到大哥的失落后,便来找老幺战长林倾诉。

战长林道:“不是说了,有空给大哥物色个媳妇。”

战平谷颇有一些不以为然:“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有了媳妇就百病全消?”

战长林道:“百病消不消不知道,但至少相思病是没有了。”

战平谷睨他一眼,狐疑道:“你什么意思?大哥害相思病了?”

战平谷是四兄妹里对感情一事最迟钝的,今日竟难得开窍,战长林赞许地看他一眼。

战平谷一震后,凑过来:“谁啊?”

战长林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了被他凑近的耳朵,靠在车壁上:“不清楚,但能让大哥这样,多半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感情的事,不能硬来,所以我才说,多给大哥物色一些女郎。天涯何处无芳草嘛,是不是?”

战平谷眉头一皱,大概是找不到话来反驳了,闷头苦想一会儿后,道:“那我要不要再顺便给阿溪物色个郎君?”

他总感觉都是手足,不能厚此薄彼。

“……”战长林语重心长,“省点力气给自己吧。”

马车行过大街尽头的五味斋,战长林喊停,下车后,走进店铺里买了一袋山楂糕回来。

居云岫最近害喜有点厉害,口味也变了,整日里嚷着想吃酸食,还偏偏要五味斋这一家的山楂糕。

战长林先拿了一块来尝,确认味道对了,才合上纸袋。战平谷看着他忍酸的那模样,忽然道:“你打算跟郡主生多少个孩子?”

战长林算了算:“十个吧。”

战平谷很高兴:“那你到时候送我一个,我就不去找媳妇了,忒麻烦。”

战长林白他一眼。

战平谷疑惑:“怎么,不愿意?你可是要有十个的。”

战长林放话:“生一百个我也不给你。”

进王府后,二人分道扬镳,战长林返回望月轩,拿了新鲜的山楂糕来哄居云岫,当天夜里,又抱着居云岫给她说故事,哄她睡觉。

居云岫一向浅眠,怀孕以后,睡眠质量便更差了些。战长林讲了两个故事,看居云岫还是没有睡意,便干脆道:“咱俩聊件事情吧。”

居云岫玩着战长林的喉结:“什么事?”

战长林感觉有些痒,但没阻止:“你说,居松关为何还不公开他跟溪姐的事?”

居松关跟战石溪有私情,是他二人在郊外树林里亲眼撞见的,算起来,差不多都快两年了。居松关跟战长林一年生,今年二十一岁,战石溪比他二人年长三岁,马上就二十四岁。在大齐,女郎十五岁及笄论嫁,战长林想不明白,居松关为什么一直不求娶战石溪。

“不是说,青峦哥哥也爱慕溪姐?”

居云岫提起战青峦,战长林回想战平谷今日倾诉的那些内容:“所以更应该快一些,断了大哥的念想,不是吗?”

居云岫知道战青峦在他心里的分量,开解道:“物极必反,过犹不及。或许哥哥是在给他接受的时间呢?”

战长林心里有莫名的担忧:“可我总感觉再这样下去……”

转念想到居云岫正在孕中记,又忍住:“算了,他自己都不操心,我操心什么。以后咱俩的老幺比他俩的老大都大,气死他。”

居云岫很敏锐:“老大都还没出来,你就想着老幺了?”

战长林心里想着“还有九个呢”,嘴上不提,抓来居云岫的手,伸进被褥里。

居云岫被他按着压上去,凤眸慢慢睁大。

战长林微微用力,让她拢住,目光在夜色里发着亮:“上次不是说了,别玩我喉结。”

声音明明还很清醒,可是底下全然不是这个状态,居云岫要撤开手,被他拽住。

“帮我一下。”

如果即将成为父亲是战长林这段时间来最憧憬、最快乐的一件事,那程大夫下达的“禁止同房令”则是对他最大的折磨。按照程大夫的说法,孕妇的前三个月跟后三个月是最危险、最关键的,切忌房事。中间那段时间虽然可以有一有,但也要注意收敛着,绝对不能像以往那样放肆行事。

居云岫帮他弄了一会儿,凑在他耳边低语:“今天是第五个月了。”

战长林犹豫了下:“你想要了?”

居云岫又羞又恼:“我可怜你。”

战长林笑,没放开她的手,脖颈绷着,语调意味深长:“算了,我怕你可怜。”

转眼,九月的风携着浓郁的桂香吹来,居云岫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就算穿着衣服,也很显怀了。

眼看就要入冬,关城那边不时有情报传来,军所事务激增,战长林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日日回家,这天忙完回来,一看居云岫,竟像是分开了很久。

夜里上床后,战长林掀开居云岫亵衣,发现隆起的孕肚上多了一些以前没见过的痕迹,似血管又不像血管,仿佛什么在撕裂一样,看着有些吓人。

“为何会这样?”

战长林的心一下悬起来。

居云岫平躺在床上,试图把被掀开的亵衣推下来,战长林抓住她的手,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居云岫淡淡道:“去问问程大夫呗。”

战长林说走便走,居云岫忙把他拉回来。

前面呛他那一句,是有些恼他半个多月不回家,可又知道回不来并非是他的错,居云岫解释道:“肚子大得太快了,会长一些纹,所以程大夫开了一盒膏药,每日擦一擦,情况会好一些。”

战长林立刻道:“药在哪儿?”

居云岫指一指斜对面楠木橱柜的中间抽屉。

战长林拿来药膏,动手给居云岫擦。跟上一回比,这肚子确实又大了一圈,要是以往,战长林肯定倍儿高兴,屁颠屁颠地夸孩子棒,可今日心里沉沉的,半晌没做声。

居云岫看着他侧脸:“怎么不说话?”

战长林闷声:“什么时候开始长的?”

“前些天吧。”

其实,居云岫自己也没太在意。以前战长林在家时,每天睡前都会看一看她的肚子,最近他不在,她又不像他这样留心,所以发现的时候,纹痕都比较明显了。

“臭崽子。”

战长林把药擦完,拉好居云岫衣服,物归原处后,躺回床上。

居云岫笑,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摸一摸肚子后,道:“你骂他,他生气了,在跟你对骂呢。”

战长林不信。

居云岫拿起他&记30340;手,放上来。

掌心底下,什么东西微微一动,战长林一个激灵。

从得知居云岫有孕那一天起,战长林每天心心念念的一件事就是来摸一摸、听一听居云岫的肚子,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回应。

现在,这份回应就在他的掌心下了。

战长林没能忍住,“嗖”一下坐起来,耳朵贴上去。

胎动仍在,战长林感受明显,眼睛越来越亮。

“他在动?”

居云岫看着他,很温柔:“嗯。”

“什么时候开始动的?”

战长林前一刻还在骂人家“臭崽子”,现在则在后悔自己错过了一次胎动。

“以前都不明显,动一下就没有了,像现在这样,第一次是半个月前。”

居云岫耐心地回答,战长林有些遗憾,半个月前,正是他搬去军所的那一天。

正想着,耳朵底下的动静没了,战长林回神:“诶,臭崽子?”

居云岫踢他:“你才是臭崽子。”

战长林不管,仍是对着肚皮底下喊话:“臭崽子,你听着,长慢一点,等出来以后再给我猛长,知道吗?”

居云岫神色动容。

战长林交代完,躺回来,抱着居云岫道:“该给他取个名儿了。”

居云岫道:“今日看到一句诗:‘行旅忽闻雁,仰看天宇清’。你是大将军,常年要在外征战,雁声会让你想起长安,想起我。所以,叫他‘闻雁’如何?”

战长林念了一下,很喜欢,道:“好,那小名就叫‘恪儿’,恪守不渝,怎样?”

居云岫拨了拨他喉结:“好。”

战长林握住她的手,眼神暗下来,居云岫扭开头,被躲成,被他亲着下颌,笑了。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才十月,长安就落了第一场雪。雪势倒不大,没下两天就收着,地上雪积半尺多,被明晃晃的日头照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璨月把手炉给居云岫拿进屋来,道:“郡主,听说北边又打起来了,圣人已下旨让王爷率领苍龙军出征,姑爷是不是又要跟着去啊?”

屋里暖榻上,居云岫靠着引枕,翻看着一本旧书:“他是朝廷的云麾将军,苍龙军的十八虎将之首,当然要去了。”

璨月把手炉送上来,道:“可这样一来,姑爷岂不就陪不了郡主生产了?”

居云岫握着手炉,沉默。

璨月道:“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就像闯鬼门关,郡主又是头一回,什么经验都没有,难道就不想让姑爷陪着你?”

落地罩那头,琦夜端着一盘糕点进来,闻言也劝道:“是啊,以前是因为姑爷还不是姑爷,所以一心扑在战场上,现在情况不一样,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总可以例外一次吧?”

居云岫想起战长林唠叨过的一些话,沉吟后,道:“去替我查一查此次的战事吧。”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