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发大水啊！你妈正在搓大腿呀，越搓越搓泥越多……”
隔日清晨，尚在睡梦中的我被宝器公鸭般的吊嗓声惊醒，气不打一出来。昨晚熬了个通宵没睡，天亮的时候刚眯了没一会儿，就被这小子催命似的折腾醒。
“闭上你的肛门嘴！”我起身揉了揉额头，脑袋疼得厉害。
窗外这时已经天光大亮，晴好天气，病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在院中晒太阳。我定了定神，回想起昨晚出现的那个女人，我一宿没睡的代价是，换来的是她围着井口可劲地转了一夜。
夜半三更出现的夜游女，她那独特的身影，曾在漫天大火中深深地刻入了我脑海。犹记得祠堂焚毁的那一刻，她是最后一个映入我眼帘的人，是位产妇，在祠堂后面生孩子。
我记起来，她的名字，好像是叫“谷丫”。
生活似乎开始有了目标，于是我所有的兴趣，开始转移到那口井上，在这个百无聊赖的环境中，我必须得为自己找些事情做，否则我担心哪天会疯掉。
不知道精神病会不会传染。
如今的现状是，当一个精神病遇见了神经病，会擦出怎么不一样的火花，看着在我病床边耍宝卖乖的宝器，我无语。
只见他偷偷摸摸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本子，神秘兮兮地问我说：“你看我最近完成的这本小说怎么样？”
一旁的张富团凑了过来，拿把小梳子刮了刮脑袋上的大背头，一脸严肃，有点结巴却十分认可地回答：“不……错不错。不过，就是人物多了点儿。”
这时，恰遇见姬护士进来说：“你们把电话号码本给我放回去！”
可乐的一幕，使得我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吃完姬护士送来的早餐，突然萌生出洗澡的想法。昨晚病房内的空调又没开，辗转反侧的代价是，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都有味道了，馊得厉害。
“浴室在哪儿？”我起床左顾右盼地问。
姬护士推着餐车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下我：“你跟我来吧。”
我拿着毛巾，出了病房，跟在姬护士身后，走过一条走廊，尽头一拐角便传来水流的滴答声，想来便是浴室了。
浴室十分简陋，装修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四下里也没用板房隔开，几排水龙头，外加两三方破旧浴缸，角落里一只大锅炉，正冒着热气。
我走近一处，旋开阀门，头顶上的莲蓬头像是人的前列腺有问题，滴滴答答的，水线分叉，拍打了水管几下，干脆一股脑儿的水流喷涌而出，淋湿了我一身。
条件也只能允许成这样，既来之则安之了，用毛巾擦干头，当我解开领子第一枚纽扣时，姬护士这时却端着一只浴盆拿着香皂走进浴室，直奔我来。
“等下”我立时警惕起来，“你要闹哪样？”
姬护士把浴盆放到地上，二话不说，起身直接两只手凑上来解我衣扣：“少废话，给我脱。”
我一把推开她的手，“我有手有脚的，OK？”
这下似乎把她惹恼了，姬护士秀眉微蹙，生气的模样居然也十分好看：“你今天要给我唱反调是吧？不配合？”
“我真的可以自己来。”我再三解释道：“我没病！”
灵机一动，我转念一想，接着道：“你可以出道题测试我，完全可以证明我精神有没有问题。
“好吧。”姬护士煞有其事地看了我一眼，想了下走到浴缸前注满水，旁边放一把汤匙一把舀勺。
我还以为她要出多牛逼哄哄吊炸天的题目，没想到如此小儿科。
“我只有一个要求。”姬护士朝浴缸努了努嘴：“把浴缸放空。”
“这也太简单了吧？”我大步流星地走向浴缸，信心满满地拿起舀勺，“我会选择直接用它舀干。”
“噢！明白了，正常的会使用舀勺？”姬护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当然！”
面对我得意盎然的神色，姬护士似乎感觉有些无可救药地摇摇头，她走到浴缸旁，卷起袖子，弯腰在缸内摸索了一阵。
随着哗啦啦地水声传来，她直起身，手中拿着塞子，朝我这边的方向摇晃着道：“不，正常的会把浴缸的塞子拔掉。”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降到了零，有些瞠目结舌，暗下却不服气：“你这是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你这完全是心理暗示起的作用。”姬护士对我说，“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比你还相信自己是正常人的人，这很正常。”
“我明白了，在你们眼中，我们只有最大限度的不正常才能称作是正常。”这时我才发现，跟她讲是完全的对牛弹琴。”
“你不能忽视心里暗示的作用。”姬护士回忆道：“以前有人做过一项实验，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找了个女人，一夜之间将这个人的丈夫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第二天起床后，她惊讶地发现，睡在自己枕边的居然是个陌生男人。”
“那男人说，我是你丈夫。这女人自然不信，歇斯底里地排斥，可是后来你知道怎样了吗？”
“怎样？”我一下来了兴趣，这故事不错。
“后来，她到村子里大喊，有个陌生男人在她家说是她丈夫，让村民们陪她去看看，有可能她的丈夫已经遇害了。但是村民们到她家之后，却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咬定，她所认定的陌生男人，就是她丈夫。”
“她说她丈夫不是这个陌生男人，可人们说她的男人就是此人”
姬护士讲到这里，有些不忍：“结果后来，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在人们每日对她进行强制性的信息灌输后，这个女人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从心里开始接受并相信，这个陌生男人，就是她老公。”
听到这里，不知是不是身上淋了水发冷，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这个故事也太可怕了，人性居然可以在人为控制之下扭曲成这种程度。
思绪在这一刻有些混乱，原本清晰的大脑变得有些发懵，在我坚信自己是正常人的意识下，难道真如她说的那样，我其实是个疯子？
一时我难以接受。
姬护士走过来，动作熟练地解我衣服上的扣子，失魂落魄的心境让我有些发呆，哪知在她解到我第三个纽扣，露出我胸膛的时候，姬护士的手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整个人忽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睁大眼睛地看着我，俊美迷人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我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心想怎地？难不成我雄壮伟岸，强健有力的胸大肌，汹涌澎湃到你了？
就这么不经意地一眼，却让我发现了问题的端倪，在我左边的胸膛之上，靠近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烙印，并高高地隆起，鼓出了一个小包。
伸手摁了摁，里面硬邦邦的，像是填充了一块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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