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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八荒仗剑行 > 第十八章 错认剑仙
 
翌日黄昏,九离寨大门。

正在站岗的一名哨卫对着坡下大声喊道:“哟,小鸿曦,你下山历练回来啦?”

秦鸿曦和陆神闻昨日受到祸斗族款待,大家开怀畅饮,谈天说地,一直从凌晨喝到了今早。

等他二人醒来,早已是黄昏时分,祸斗族又要继续摆宴,被兄弟二人婉言相拒,表明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众祸斗依依不舍,不知又从哪翻来些财宝玉石,要赠给二人,二人以“财宝是原主人所有”为由,又一一回绝。

后来实在盛情难却,在火灵二老的双重逼迫下,秦鸿曦还是从水晶洞中挑了一块五尺来长的蓝水晶,打算回城之后给自己的黑剑打造一副剑鞘。

众祸斗热情帮助,秦鸿曦很快就凑够了千斤火灵枝。

就这样,兄弟二人带着一些果子、泉水之类的火灵洞特产,和众祸斗含泪作别,起身往九离寨去了。

此时,二人来到寨门,听到哨卫烈阳呼唤,秦鸿曦也不往寨里走,他抬头答道:“烈阳大哥,姐姐让我去山下探查异常,我已查清楚了。是一伙贼人用南海神竹做成的笛子惑乱祸斗,逼着他们破洞而出。如今贼人死了两个,笛子已被我的结义兄弟毁去,祸斗可能还有几只在外未归。大体来说就是这么些情况,麻烦你回去和姐姐说一声,我的任务完成了,要去东南方寻仙就不回寨里了。火灵洞的事可就交给你们了。”

烈阳打趣道:“哎哟,小少爷长本事了,才下山就敢杀人了!可知那党贼人是什么来历?”

秦鸿曦道:“我没杀人!但是打的太激烈,根本没机会询问对方来历。且他们一行六人,都是身穿黑衣,想来是故意要遮掩身份的,岂能轻易告诉我?”

烈阳道:“活着不愿报,死了就会报了。他们使用的什么招式,身上可有什么物件标记之类的?”

秦鸿曦想了想,然后说道:“他们六人中只有四人出手了,两个用火的,一个用魅术的,还有个似乎用冰的。两具尸体都变成渣了,没有任何信息。至于物件嘛,有一个大烟袋和一把大砍刀,正放在火灵洞里压着呢。”

“烟袋和砍刀……是不是叫杨老邪和焚老四的?”

秦鸿曦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烈阳道:“是就对了,一伙小毛贼而已,还敢叫什么猎火门,听说一直在外面打听我们的消息,呵呵呵,真是自寻死路。”

秦鸿曦如释重负道:“你们既然知道就行,我和我兄弟先撤了,拜拜!”

烈阳朝着他二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这事我会和圣女说的。祝你一路顺风!”

任务完成,恢复自由之身的秦鸿曦喜不自胜,他和陆神闻一边穿越十里火道,一边讨论着寻仙路上该准备些什么,比如干粮、厚衣、马匹等等。

二人一路说着就走出了火道,才出洞口,就听到东北方向传来了阵阵哭泣。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昨夜被天雷劈焦的古树脚下赫然立着两道人影。

两道身影一青一红,看上去极为眼熟。

身着红衣的男子背靠半截大树,不停地抽泣,像是遭遇了极大的不幸。

青衣男子却刚好相反,他一边舞剑一边吟诗,看上去逍遥自在,宛如出世神仙。

“剑仙?剑仙!”

秦鸿曦见二人衣着体型都与夜里引雷之人极为相像,他不愿再失之交臂,索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径直跪倒在二人面前,不停地膜拜剑仙。

二人受宠若惊,急忙止住了哭泣和剑舞,青衣男更是一把将他扶起,好奇道:“这位小哥,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会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秦鸿曦起身道:“昨夜承蒙二位仙人搭救,才有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常言道大恩不言谢,晚辈只能在这给你多磕几个头了。”

青衣男和红衣男同时否定道:“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秦鸿曦听了极其震惊,虽说昨晚那二人身在高空,没能看清容貌,但这二人一青一红同时出现在这棵被雷打过的大树脚下,很难不让人把他们联想到一处。

此时被告知认错了人,秦鸿曦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红着个脸微微抬头,开始打量眼前二人。

只见青衣男子负剑而立,黑发随风飘洒,双眸璨若星辰,一身打扮质朴无华,飘然有出世之姿,活脱脱是个神仙。

反观红衣男子,他身高七尺,身着锦绣绮罗,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容易陷入爱恨纠缠的红尘中人。

两人一青一红,一仙一凡,看上去有着极大的反差,但这反而更坚定了秦鸿曦的内心。在他心中,仙人们最爱弄些奇怪的事情来考验常人的反应。

而眼前的二人就非常奇怪。

因此他一口咬定青衣男就是剑仙,还非要逼他展示御剑之术。

青衣男子无奈,只见他单手捏了个剑诀,身后的宝剑便腾空而起,随后他向前一指,宝剑就破空而出,直直插进了石山,炸出了三丈多深的大洞。

兄弟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秦鸿曦,他双腿一软,又想跪下去拜师,幸得一旁的红衣男子眼尖,及时将他截住。

随后青衣男子两指一招,宝剑就自然飞回了身后剑鞘。

秦鸿曦看得泪流满面,连连鼓掌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之术吗?”

青衣男子道:“是也倒是,但我确实不是你所说的御剑凌空之人。”

原来青衣男子名叫白子木,西川郡富商之子,于二十岁时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此人侠义心肠,见不得民间疾苦,游历的第一年便花光了三十万两白银用于救济百姓。

散尽钱财之后,他和同伴远离市井,一路上找仙人、采仙草、炼仙丹,循迹于山野之间。

可惜世事无常,到了第二年,与他一起远游的同乡好友就不幸逝世,此时的白子木已身无分文,只能将好友就地葬于湖边,然后才继续寻仙访道。

又过了三年,白子木终于学道有成,想到自己的好友客死他乡,魂魄无依,他心中越发悲痛。

为了让已故的同伴落叶归根,白子木重回云梦泽,挖出了同伴尸骨,削其腐肉,净洗白骨,用白布裹好安置于背篓内。唯恐旁人惊骇,他又采些草药、香料铺满背篓,然后背尸千里,一路西行。

在路过南月郡时,白子木遇到了另一个同乡好友——李子凡,也就是他身旁的这个红衣男子。

他乡遇故知,说不尽的喜悦,刚好行程相同都要返乡,于是二人结伴而行,来到了彩云郡落脚。

无奈今早发生了意外。

秦鸿曦看到御剑术激动不已,更加认定此二人就是昨夜仙人,但是一旁的李子凡却突然跪在地上痛哭不停。

毕竟不知这仙人设的什么题目,竟然在这又跪又哭,莫不是要考验礼数?

想到这里,秦鸿曦也急忙跟着跪下,他开口问道:“请恕晚辈冒昧,不知大仙是因何而哭?”

听到这大仙的称呼,李子凡心中更有虎落平阳之感,他并不作答,只顾哭哭啼啼,且越哭越是伤情。

又哭了好半天,还是没见他有个反应。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秦鸿曦逐渐开始怀疑,眼前的男子之所以哭个不停,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认错了人,刚才又一口一个大仙的称呼,才把人家弄得十分尴尬,纵然有难言之隐但也不好再开口诉说?

一念如此,他急忙将李子凡扶起,惭愧道:“这位大哥……全怪我莽撞认错了人,才将气氛弄得如此尴尬。大哥你要是有什么麻烦,不妨开口直言,小弟能帮的一定竭尽所能。”

红衣男子摇了摇头,尽管已经止住了哭泣,但他还是不愿开口说话。

白子木在一旁,也是跟着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见二人扭扭捏捏,不肯直言,秦鸿曦又道:“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问得过于尴尬了?”

李子凡长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哎……气氛不尴尬,你问得也不尴尬,是我的故事有些尴尬……”

“白大哥,还是请你替我说一说吧……”

白子木说了声好,便原原本本地把事件还原了一遍。

原来,李子凡本是西川郡人士,少年时学文习武,结交不少了江湖豪杰、有志之士,常怀救国救民之心。可惜官场黑暗,报国无门,屡屡遭到了奸人打压,一怒之下他离开了中原,在西北金沙帮落草为寇。

上个月,他乔装成商人模样来到南月郡,为的是将一封秘密文件带回至金沙帮。

但由于南月郡受到蝗灾影响,连年饥荒不断、盗匪横生,很多百姓都流离失所,街头饿死者更比比皆是。

就在返乡途中,他遇到了一名叫做黄圆圆的落难女子。该女子的母亲患了重病,医治数月,拖欠了医馆上百两银子,无奈之下,她便来到街上卖身救母。这一幕恰巧被李子凡撞见,他一见钟情,不但替她家出了医馆药费,还额外留下了百两纹银给她的兄弟照顾母亲,并承诺日后会定时给家里寄钱。

二人互相恩爱,征得老母同意后,一路西行,准备回到西川郡老家完婚。

就这样,二人离开了南月郡,途中恰到又遇到了徒步回乡的白子木,于是三人就结伴同行。

昨日下午,三人路过彩云郡,随意找了一家客栈投宿。李子凡和白子木许久未见,今又走完了山路,难得来到郡城之中。环境相对放松,于是二人把酒言欢,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睡到了今天中午。

醒来之后,黄圆圆却没了踪影,车马也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封书信在二人房门之内。

书信之中,详细讲述了黄圆圆不辞而别的原因。

此事还源于昨日,三人刚刚来到彩云郡时,有一个黄圆圆老家的地痞已在此等候,他当着李子凡的面,交给了黄圆圆一封书信和一样信物。书信是别人的字迹,信物却是陪伴了她兄弟十五年的一把长命锁,因此黄圆圆对于信中所说,确信无疑。

原来她弟弟嗜赌成性,非但没去医馆结清欠账,反而把李子凡交给他的二百多两银子拿去豪赌一空。输钱后他极为不甘,大吵大闹说他姐夫有钱,要找赌馆借钱扳本,最后又毫不意外地输个精光,欠下了赌馆四百二十两银子。

如今老母重病在床无人医治,她兄弟又欠下别人赌债,限期半月之内交还,否则就身首异处。

眼看自己兄弟只剩七日性命,老母再不救治也是危在旦夕,而自己情郎也不剩多少银两。万般无奈之下,黄圆圆于今早偷偷卖了李子凡的马车和其中一匹马,留下一封书信后,她便骑着快马赶回自己家乡去了。

白子木说完来龙去脉,秦鸿曦简直怒不可遏,他捏碎了双拳愤然道:“真不知这户人家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生出这么个败家子。这位大哥你放心,等我路过南月郡,一定替你好好揍他一顿!”

久不开口的李子凡却在这时说道:“哎,我才看到这封信时,也像你这般愤怒,真是恨透了她那兄弟。可是冷静之后,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南月郡那地方,兵荒马乱,盗匪横生,百姓能活下来已经不已,哪还有什么善人来教导这些小娃。要怪只怪朝野的那帮狗官,面对饥荒时他们毫无作为,逼得良民不得不上街抢粮。逼良为娼后,他们又出兵镇压,滥杀无辜,简直是可恶至极。”

听到南月郡官府如此倒行逆施,秦鸿曦大惑不解,一连串的问号:“为什么面对饥荒时,官府不开仓赈粮呢?这事中原皇帝他不管吗?可为什么打压平民他们又如此积极?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他们就不怕人民反抗吗?”

“哼!”一旁的白子木出声道:“不是皇帝不管,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古以来,一旦有蝗灾出现,很多皇帝都要下‘罪己诏’进行忏悔,请求上天不要降罪于百姓。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皇帝承认了自己失德,承认了自己不是明君。而当今皇帝最是掩耳盗铃,谁要是忠言直谏,胆敢上报有损他君威的问题,那就等于在骂他皇帝失德,轻者削官去职,重者人头落地。因此蝗灾一事,整个夏国都佯装不知,任由南月郡自生自灭,更别想什么开仓赈粮了。”

“至于剿匪就更可笑了。‘财狼’王建南,身为大将军手下四爪牙之一,因为天性胆小,不敢上战场搏取军功,因此常常被另外三爪牙所取笑。于是他将南月郡变成了战场,他把手无寸铁的贫民逼成了盗匪,甚至是故意掉落钱粮,引诱饥饿的百姓偷盗,然后用他们所谓的‘盗匪’头颅去朝中换取功绩。盗匪越多他的军功也就越多,所以他打压平民才会如此积极。基本上可以说,南月郡之所以变得民不聊生,很大程度就是这个王建南搞的鬼,听说很多大臣要冒死禀告蝗灾之事,都被此人一一拦住,别说见到皇帝,甚至连宫门都踏不进去!”

听到如此荒谬可憎之事,秦鸿曦义愤填膺,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一拳轰碎了这棵被烧焦的大树,对二人说道:“天下竟有如此不平之事,竟会有如此混账之人?我明天就启程前往南月郡,去那里当一当盗匪,我偏要把他的粮仓打开,看那混账东西能拿我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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