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长期活在烈火般的煎熬当中，不分昼夜，无时无刻，心脏不在忍受着要炸裂开来的疼痛，那往后生活中经历再大的痛苦，血肉之躯再承受怎样的折磨，她都不会再痛苦了。
因为经历过更加痛苦的折磨，所以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时意将刀尖一点点刺进心口，说起曾经，忽然就恍惚了一下。
她想起了以前那个连被针扎一下都觉得疼的娇里娇气的小女孩，只觉得遥远的竟似是上一辈子了。
她感受到了刀尖抵在皮肤上的凉意，只有一点，凉得像已经冻结千年的寒冰，冷得心脏都觉得难受。
但也仅此而已。
她感受不到疼痛，也不觉害怕，甚至就连声音都还是冷静的不像话。
“说起来，这一招我也是在你身上受到的启发。”
“你挡在出租车前面，想要我一辈子都欠着你一条命，那我应该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复你吧？”
她稍稍一偏头，说着，朝楼淮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虽然比起就这么窝囊的死掉，我当然更想活着继续报复你。但是比起活着，我更不想像现在这样活着，这样背负着仇恨，还要把你当救命恩人来看待，一直像被拔了牙齿剪了利爪的狗一样可怜又可笑的待在你身边。”
她露出一口漂亮的贝齿，“如果这样，我宁愿去死。”
她是个太没用的人，心里明明燃烧着可以焚烧一切的怒火，想要复仇的念头一直在心头盘旋着，要狠狠报复眼前这个男人，要让他血债血偿，要让他身败名裂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疯狂的嘶吼，可是她没有一次成功过。
以卵击石，纵然她奋不顾身，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可这个人，却仍旧毫发无伤，做着他的楼总，甚至不见一丝狼狈，还是如此风光。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也未免也太让人绝望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够这样了。
用自己的一条命，用他亲眼看到的鲜血，来报复他。
她要他一辈子也洗脱不干净杀妻的恶名，要他以后，半夜里噩梦缠身，梦到的全是她死在他眼前的这一幕。
她要他良心不安，要他悔恨终生。
当然，如果他没有良心，这辈子也不会幡然悔悟，那也没关系。
人这一辈子都是不能做亏心事的，亏心事做多了，哪怕不会后悔，心里也会暗生出鬼。
会害怕报应，会害怕因果，会因此变得敏感多疑。
人自己的心，才是最能摧毁自己的凶器。
当他因此变得多疑，那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就会变得危机四伏。
他会开始防备着身边的所有人，怕着身边人会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背叛他，怕着自己害过的人变成厉鬼来报复，提防着这个，提防着那个，无时无刻不精神紧绷，早晚有一天，无需别人出手，楼淮他自己就会把自己折磨死。
这是她最无能的报复，却也是她最狠的报复。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时意心里就无比痛快。
身心舒畅，甚至比在三伏天喝下一口冰凉的汽水更加的凉爽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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