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的眼眶在发烫。
紧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她将心口的波澜压下。
她看着楼淮，半天没再说话，像在等他的回答，哪怕明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能回答。
良久，在甚至让人都有些绝望的安静当中，时意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坦白说，我是真的很想在这时候听你说一句后悔。”
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这样，我好歹还能骗自己说，你那时候突然冲过来挡住货车，是因为你愧疚，因为你觉得你对不起我，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赎罪。”
“我心里好歹能好受点。”
“但是，理智上，我其实也知道你不会的。”
“毕竟你那么狠的一个人，六年感情说断就断，枕边人说害就害，这么果决，又怎么会后悔？”
“车祸这事，或许就像我想的那样，你是想要我永远欠着你这一条命，永远没法安宁……或者，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认出那辆出租车里的人是谁吧，只是误把油门当刹车，才会阴差阳错替我挡了祸。”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他当时的举动呢？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你放心，我都是不会承你的这份情的。”
“这一撞，顶多算是还了多年前我在雪山上把你挖出来的救命之恩，但我们没有两清，你还是欠着我。”
“在一起六年，为了把我当垫脚石利用，我想，你肯定是了解我的，应该知道，不论如何，我都是不可能感激你的，也更不会因为此就放下所有芥蒂……”
“哪怕到现在，看见你躺在这，我依然觉得恨你，恨之入骨。”
“所以，快醒吧，苦肉计根本没有作用，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怜悯。”
“当然，也别妄想道德绑架，会让我屈服……”
“反正你已经让我身边什么都不剩下了，我不怕诋毁，不怕指责，我永远不会向你低头。”
最后一句，时意紧盯着楼淮似乎随时要睁开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坚决。
说完，不用等护士过来催促她，她就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连回头给楼淮多一个眼神都没有。
她大步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昏迷了许久的人，眼睫毛缓缓颤动了起来。
……
时意从医院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过去探过病。
深海别墅也确实是不适合她住了，但为了尽快跟楼淮划清楚界限，她连自己留在里边的东西也没去拿，就当是扔了，在之前给程安安排的房子里先落了脚。
这是租的房子，虽然搬来很多东西都没有，多有不便，但是时意仍旧觉得这比在深海别墅里要好上许多，起码没有那个人的痕迹，她很自在。
住了有一个星期，她接到刘叔的电话，跟她说，楼淮醒了。
刘叔在电话里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
从她跟刘叔把她要跟楼淮离婚的事情彻底说清楚了之后，对于继续撮合他们这事，刘叔好像已经彻底死心了，再没跟她提过楼淮。
时意闻言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
好半晌，她才重新开口，“好，我去。”
到底还是要再见一面的，毕竟，离婚，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总要知会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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