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里。
宇文厉收拾了一下衣服，面上已经被易容成了一个中年不得志的读书人的模样。他一向是这酒馆的常客，刚刚走进去便看见那小二一脸谄媚的走了进来，笑道：“客官来了？您上次预订的房间可是一直给您留着呢。这次要点儿什么酒？”
宇文厉咳嗽一声，声音低沉地道：“竹叶青。”
那小二眼前一亮，晓得自己又将获得一笔丰厚的提成，连忙一面大声吆喝着让人去拿竹叶青，一面讨好地道：“客官您想吃什么菜？最近咱们家新出了几种，味道都是极好的……还有上次您用过的双龙过江，在京城里也是很有名的……”
“和上次一样即可。”
宇文厉打断了那小二的说话，语气淡淡的：“我约的人来了吗？”
“来了来了，在房间里候着呢，我们哪儿敢怠慢，早就给上了茶了。”那小二一面赔笑，一面讨好地说道。
“嗯。”
宇文厉点了点头，从袖中飞出一大块银子来，稳稳地落在那小二手里。那小二心中一喜，又仔细地摸了摸那银子，方才殷勤地笑道：“谢谢爷！”
二楼是这个酒馆特意布置的房间，极其隔音。这也是他为什么每次和别人商讨事情都喜欢来这个酒馆的原因之一。
“来了。”
宇文穆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面上不带表情地看了一眼推门而入的那个人。
“嗯。”宇文厉淡淡地应了一声，“你上次说的是什么东西？”
宇文穆的笑容越发神秘了。
“绝对会让二皇子满意。只是在这之前，二皇子是不是应该答应我什么事情才好？”宇文穆在其伪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有些自得地说道。
“先让我看。”
宇文厉淡淡地说，“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权利和我谈条件？”
废太子脸上神情一窒，随即现出了犹豫不决的神情来，半晌方才一咬牙，坚定地道：“好！但我要声明一点，这东西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宇文厉淡淡看他一眼。
“关于这一点，应该是我和你说才是。”
宇文穆皱眉，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来。那包裹倒是不大，只有手掌大小，被一层一层上好的锦绣包裹着。他小心地将其一层一层打开，赫然露出一个黑色的小牌子。
那小牌子不大，但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手感上好，再加上沉甸甸的，竟给人一种沉重感。
牌子上是一只鹰和一只凶猛的老虎，虎视眈眈地对视着对方。黑乌乌的牌子上镶嵌着几条金边，更是让人觉得此物并非凡品。
“鹰虎兽队！”
而这东西刚刚被宇文穆拿出来，宇文厉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变了。他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笑在瞬间全部散去，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惊疑：“这绝对不可能！那鹰虎兽队已经被父皇派往边关，牌子现在更是在宇文瑞手中，怎么可能被你拿到手！说，你为何要仿造这个牌子来骗我！”
“二皇弟真是太不相信我了。”
太子看着那牌子，双眼发光：“你又凭什么证明我这牌子不是假的？你可知道，当日父皇浑浑噩噩，是我母妃下令要杀死宇文瑞，动用了鹰虎兽队！”
“这我自然知道。”
宇文厉将那牌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中掂量了半晌，只觉得真假难辨，何况他并未曾见过真的鹰虎兽令，因而神情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当日我是在场的。后来趁着混乱拿走了鹰队首领手中的鹰虎兽队令也并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当时并不知这是何物。只是在当日的情形下绝不可能有假，否则鹰虎兽队不会出动！”
“那宇文瑞拿走的那个呢？”
宇文厉深深吸了口气，淡淡地问道。
“你是知道的，父皇手中还有一个真的。后来我又命人做了一个仿真的鹰虎兽队牌子，让母妃身边的人放回了皇宫，我倒是不知宇文瑞手中那个是真是假。”
“所以，废太子殿下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宇文厉闻言，脸上怀疑的神色倒是没了几分，而是淡淡地说道。
“此话怎讲？我可是真心想要和二皇弟交易的。”
“我若是拿了这牌子，必定要帮你恢复太子的位置，否则你便会将牌子的事情说了出去，到时候我反而被动。若是帮你恢复了位置，你自然清楚宇文王朝的律令。只要父皇归天，那鹰虎兽队自然就应当听你的调动。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的我还是要将牌子还给你！”
宇文厉深深吸了口气，淡淡地说道。
“哈哈，你若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宇文穆见他眼中露出一丝疯狂神色，晓得这牌子对其的重要性，倒是也放心了，只是淡淡地道：“可是世事无绝对，二皇子你不也是这样想的么？先合作又有何不可，到时候皇位属于谁，咱们就各凭本事。”
“好一个各凭本事。”
宇文厉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品尝着杯子当中的竹叶青：“好，我答应你了。”
“什么时候开始？”
宇文穆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其手中拿着的那牌子，方才淡淡地问道。
“这件事，自然是我说了算。不过太子殿下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哪里会有不完成的道理？”
宇文厉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好，我可以等。不过你最好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要知道我来京城之前已经将这消息告诉了蜀地的几个好朋友。若是我遭遇什么不测，想必他们会有些生气。”
宇文穆戒备地看了眼前这个二皇弟一眼说道。
宇文厉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两人之间话不投机，宇文穆很快便离去了。宇文厉又坦然地坐了一会儿，将那叫上来的酒喝完，方才微微一笑，从另外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出个按钮来，从暗道当中离去。
等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快要宵禁了。
皇府的仆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声音也有些颤颤的：“哎呦我的二皇子，您可算是回来了！要知道公主左等右等不见您回来，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宇文厉嘲讽一笑，淡淡地道：“是吗？厨房都做了什么？”
“桂花鸡、水晶蒸饺、还有燕菜、牡丹菜等等不一而足，您看了就知道啦！”
那仆人闻言一怔，随即有些讨好地说道。
“你是外面值班的人，绝不可能看见厨房的菜。知道的这么清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公主已经吃过饭了，并且将剩饭都赏给了你们。所以不用再编了，告诉公主我回来了。”
宇文厉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神情，淡淡地说道。
“咳，这个……”那仆人闻言不禁一阵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公主也只是微微用了一些，主要还是等着您回来的。另外府中今天新来了一个女子，据公主说那叫一个国色天香，正在大厅等着您了。”
那仆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地道。
宇文厉神色一凝，顾不得赏赐这个通风报信的仆人，而是急急地朝着阿芙公主所在的大厅走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阿芙公主端着一杯葡萄酒缓缓地倒进喉中，有些惬意地砸了咂嘴：“这进贡来的百年葡萄酒，不知库中还有多少？”
“嘿嘿嘿，公主，还多着呢。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全都是您的！”
那仆人狗腿地笑道，“谁不知道咱们二皇子对公主的宠爱，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了也能摘了下来，何况是一点葡萄酒呢？又哪里是外面爬出来的一个野女人能够痴心妄想的！”
那仆人说着，面容极度扭曲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宋芊芊一眼。
宋芊芊面色苍白，眼中泪水似滴未滴，看起来倒是分外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这情形落到阿芙公主眼中更是觉得可恶，便晃了晃手中的青铜酒杯，淡淡地道：“看来眼前这个传闻中的京城第一大美人儿也想要尝尝了。来人，给她也尝一尝！”
宋芊芊浑身一战，顿时发出哀求的哭声，只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已经走了上来，并且不由分说地将酒朝着其口中灌去。
一大坛子葡萄酒很快地被灌进去了半坛，宋芊芊柔弱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着，瘦弱的腹部更是很快地鼓了起来。看这样子，没多久就会被活活撑死在大殿里。
阿芙脸上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来。
“这是在做什么？”
宋芊芊腹部剧痛，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像是一个被扯破了的木偶一般，落在宇文厉眼中格外地觉得厌烦，却又触到了袖中那军符，不能置之不顾，只得走了进来淡淡地说道。
“夫君回来了。”
阿芙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宇文厉话语当中的责问一般，而是面朝着他笑得开心：“夫君可知道，上次的葡萄酒又送来了一些，味道更好呢。”
宇文厉不答话，只是皱着眉看着地上仍旧被不断地灌着葡萄酒的宋芊芊，半晌方才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我怎么会不知道？便是我让人给公主送的。”
“多谢夫君了。”
阿芙笑眯眯地道。
“这女子是怎么回事？”
宇文厉将话题扯回到宋芊芊身上，皱了眉问道。
“哦，只是一个误打误撞跑进来找自己夫君的人罢了。”阿芙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眉间露出的一丝残忍还是让人心惊胆战：“这么可怜的女人，竟然连丈夫都能认错，我请她喝一点儿上好的葡萄酒又算的了什么？”
……
边关。
宇文乾将最后一勺药汁送到宋初口中，方才拿起了盘子里的蜜饯笑道：“喝完了才准吃。”
宋初听话地将最后一口药汁咽了下去，方才接过面前俊美男子手中拿着的蜜饯，淡淡地笑道：“四皇子总是当我小孩子。”
“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宇文乾笑着点了点宋初的额头，话语当中很是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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