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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诱惑

有了作为钦使曹嵩的话,相县发生的事情,飞快的得到梳理。

众多河官玩忽职守,贿赂巡河御史,勾连相县大小官吏,贪赃枉法,事发后,甚至聚众叛乱等错综复杂的事,在三言两语中得到了定性。

而田丰‘擅杀’的罪名,也因为有曹嵩的背书而得到‘正名’。

在刘繇,田丰等人的全力运作之下,一场形同谋反的大乱,迅速得到了平定。

三日后,州府。

曹嵩居于主位,两旁分别是刘繇,刘备,田丰,再无其他人。

田丰瞥了眼刘备,仍旧不甘心的道:“曹公,涉及治河一案,还有诸多人逍遥法外。”

刘辩神情微变,哪曾想,到了这种关头,田丰依旧不肯罢休,还想着糜竺。

这几日,曹嵩已经将事情查了个清楚,淡淡道:“要论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三个,都应该枭首示众。”

好不容易逃得一难,刘繇哪里肯‘旧事重提’,连忙道:“曹公说的是。元皓,此事到此为止。”

他看着田丰的目光,满是凌厉警告。

田丰见状,默默片刻,没有说话。

他也看出来了,曹嵩来,就是要‘糊弄’,并非真的是什么彻查。

同样的,刘繇,刘备已经被摘出来了,田丰却不一定,因为,田丰要随曹嵩回洛阳。

到了洛阳,宫里以及朝廷会怎么处置他,田丰心里并没有底。

曹嵩记挂着曹操的事,没有心思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什么的,直接道:“五件事:第一,治河。第二,剿匪。第三,屯田。第四,吏治。第五,‘新政’。具体的政策方向以及目标,尚书台已经发给你们了,你们研究之后,拿出具体的可行之策上报。我再提醒诸位一句,陛下还在豫州。”

刘繇,刘备,田丰神情骤变,吃惊的看着曹嵩。

不是说,陛下还在下邳吗?

旋即,三人悚然惊醒,曹嵩没有道理骗他们!

而‘还在’二字,很值得玩味。

“下官领命!”三人齐齐抬手,沉声道。

曹嵩拄着拐,站起来,看向田丰,道:“准备一下,明日随我一同返回洛阳。”

“遵命。”田丰面不改色的道。

他自从决定那么做,就有赴死的决心,临头了自然也不畏惧。

只是,还有些不甘心。

当天夜里。

豫州的一众高官,迅速制定了治河、剿匪、屯田等的具体方案,并且直接发文去了各郡县,效率高的超出以往百倍。

豫州上下,体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曹嵩对这些视若无睹,他所住的驿站内,从早到晚都是人,门口排了不知道多长的队伍,但全数被挡在外面。

老仆人从后门悄悄送走一人,来到曹嵩的卧房,轻声笑道:“主人,这些人,还是念着主人的。”

曹嵩在泡脚,面容淡漠的看着书,道:“他们要拿几千亩?”

老仆人一听,连忙道:“是。清淤之后,必然多出不少腴田来的,即便他们不拿,也会落入豫州这些官员手里,总得,分一杯羹才是。”

“要小心些。”曹嵩抬头看向他,道:“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老仆人自然知道是什么‘不一样了’,沉色道:“主人放心,小人已经仔细叮嘱过他们了。而且,主人拿着刘繇等人的把柄,即便有所不妥,想来他们也会遮掩。”

曹嵩心里还是有些不宁,但数千亩腴田,实在是太诱人了。

“阿瞒那边有消息了吗?”曹嵩转而就问道。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宝贝儿子。

老仆人来到曹嵩身前,跪下给他洗脚,同样忧色道:“没有其他消息了。就是听说,大殿下与丞相等到了兖州,除了大殿下秘密见了小主人一次外,其他人都避之不及。”

曹嵩脸角动了下,沉吟着道:“大殿下……阿瞒还没有回信吗?”

老仆人认真的洗脚,道:“没有,怕是小主人也担心牵连主人,是以不敢有所动作。”

“父子之间,谈何牵累。”

曹嵩淡淡一句,道:“洛阳呢?”

老仆人抬头看向曹嵩,神色凝重,道:“很奇怪,原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可突然间,好像被人掐断了一样,绝大部分弹劾奏本没了,只有一些在野的以及名士继续上奏,有些……雷声渐小。”

曹嵩眉头皱起,目中担忧更浓,道:“雷声渐小,要么是消散,要么是酝酿更大的雷霆。”

能够酝酿真正雷霆的,唯有宫里那位天子。

老仆人听懂了曹嵩的意思,不安的道:“主人,那,陛下还会继续保小主人吗?”

曹嵩慢慢抬起头,看向漆黑的窗外,目光锐利又深沉,道:“保与不保,皆非好事。宫里那位陛下的心思,何人又能猜得透?”

老仆人嘴角动了动,到了这个层次,他这个仆人,着实插不上嘴。

但他知道一件事,就是宫里那位保了他家小主人太多次了,多的朝野已经忍无可忍,如果宫里再次强行庇护,定然惹来朝野疯狂反弹。

这一回,他家那位已经四十多的麒麟子,还能否安稳渡过这一劫?

第二天一早,曹嵩带着刘备给的百余士兵,离开沛郡,北上回洛阳。

因为大雨,马车走的很慢,田丰坐在曹嵩边上,一直在安静的观察着他。

曹嵩来的快,去的也快,即便田丰被软禁,还是知道,曹嵩在相县是做了很多事情,其中有些上不了台面。

曹嵩闭着眼,却也感受到了田丰的目光,道:“田府君有话说?”

田丰躬身,道:“下官好奇的是,曹司马的事。”

曹操。

曹嵩慢慢睁开眼,看向田丰,淡淡道:“好奇什么?”

田丰与他对视,道:“曹司马在兖州屠三城,下官不信。但事情发生的,与豫州全然不同,突然爆发,朝野尽知,天下沸然。”

曹嵩慢慢闭上眼,懒得理会田丰了。

这不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定然是‘颍川党’刻意做的,就是为了将他儿子‘一击必杀’。

田丰见他闭上眼,不慌不忙的道:“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曹司马应当无忧。”

<div class="contentadv"> 曹嵩眉头动了动,睁开眼,漠然道:“怎么说?”

田丰道:“曹司马之所以失去分寸杀人,肯定是遇到了不得不杀的情形。这一点,下官能看出来,陛下以及尚书台诸公肯定也清楚。是以,单从这点来看,曹司马便不会有太大的事。加上曹司马的特殊身份,朝廷定会全力保他。而且,今年是建安元年,陛下明诏发布‘建安五年施政纲要’,刚开始半年,这便要折损大司马府有司马,陛下以及尚书台是决然不可接受的。”

曹嵩目光异色的注视着田丰,道:“这么说,我儿定然无事?”

田丰肯定的点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具体会怎么处置,下官猜测不透。毕竟,朝野沸荡,终归要有所安抚。”

“关键是那屠三城的事?”曹嵩一点既透,身形坐正了一些。

田丰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兖州发生的事只是诱因,曹司马为朝野所不容是根本,曹司马如果不能缓和与‘颍川党’的关系,祸事早晚。”

曹嵩收起了小看田丰的心思,抬手道:“还请田府君赐教。”

田丰连忙抬手,道:“不敢,只是粗浅看法。”

曹嵩放下手,神情肃穆,道:“请说。”

田丰思索片刻,道:“联姻。”

曹嵩瞬间就明白了,想着他曹家的适龄子女,又回忆着‘颍川党’的年纪以及他们的子女,好半晌,他道:“荀公达好像有一个儿子尚未婚配,倒是与我一孙女年龄相当。”

田丰忍不住的笑了声。

曹嵩眉头一皱,道:“元皓这是何意?”

听着‘元皓’,田丰收敛了一下表情,道:“儿女联姻还是差了一层。”

曹嵩顿时明悟,若有所思,道:“‘颍川党’足够分量的,有七八位,最好莫不过尚书台三位,但他们都有正妻,若是为妾……即便为妾,他们怕是也不敢收。”

曹嵩知道曹操为‘颍川党’所厌恶,曹家想要与他们联姻,简直难如登天。

田丰微微一笑,道:“若是下官能为曹军与‘颍川党’联姻,曹公可否应承下官一件事。”

曹嵩双眉如鹰的翘起,暗自警惕,道:“什么事?”

“自然是会令曹公以及曹司马万分为难之事。”田丰微微抬头,眼神也变得凌厉。

“既是万分为难,伱以为老夫会答应?”曹嵩双手握着拐,脸色冷漠道。

田丰道:“只是交易罢了,曹公只当下官没有说过便是。”

曹嵩注视着田丰,双眸幽暗森冷。

田丰与他对视,目光平静,如冰似霜。

不过片刻,曹嵩便深吸一口气,道:“我要知道联姻的是何人。”

“暂且不能说。”田丰道。

曹嵩脸角抽搐了一下,肉眼可见的怒意爬满老脸,但他没有发作,反而慢慢闭上眼,作沉思状。

曹嵩看的十分明白,现在的田丰,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威胁的了。

田丰一旦到了洛阳,定然会被问罪,而且是必死之罪,只不过会低调处置罢了。

一个将死之人,又如何威胁他?

‘田丰,要我应承的是什么事情?’

曹嵩闭着眼,心里在思量。

田丰这种疯子,在临死前帮他与‘颍川党’联姻,所图谋肯定非同小可。

一边是彻底解除‘颍川党’对他儿子曹操的敌意,渡过此劫,与‘颍川党’和解,那曹操的前程将不可想象!

而另一边,则是田丰所图谋的事,这件事,或许将给曹家带来灭顶之灾!

曹嵩在心里分析着利害,久久无法做出决断。

田丰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等着。

在他看来,曹嵩其实是没有什么选择的。

曹操这次即便过去了,后面的麻烦也是无穷无尽,‘颍川党’与曹操已是‘死敌’,不能化解,以‘孤臣’示人的曹操,如何应对庞大的‘颍川党’的攻击?

果然,曹嵩慢慢睁开眼,神色平静,抬手道:“那,一切便托付于元皓了。”

“钟仆射。”田丰抬手相对,平静的道。

曹嵩一怔,道:“钟繇?”

之所以直呼‘只要’,因为以曹嵩的资历,朝廷里九成九都是‘小辈’,作为曾经的太尉,称呼一声‘钟繇’,完全不为过。

同时,钟繇的秉性喜好,在曹嵩脑海里浮现,面色迟疑的道:“钟……仆射,倒也是合适。”

钟繇在‘颍川党’内部,是一个相对特别的存在。

目前‘颍川党’有四位大人物,一个是丞相荀彧,左仆射钟繇,右仆射荀攸,还有一个,是御史台的御史丞戏志才。

戏志才或许是御史丞的缘故,与朝廷百官走动的极少,相对边缘。

丞相荀彧性情疏淡,为人公允,从未某私利,是以虽然是‘颍川党’名义上的领袖,实则并不为‘颍川党’上下官员所喜。

而右仆射荀攸,是一手缔造‘颍川党’的人,‘颍川党’上上下下,也为他马首是瞻,是‘颍川党’实际领袖。

而钟繇这个人,平日里严肃着脸,与谁都不亲近,可偏偏又长袖善舞,与谁关系都不差,不止是管理鸿胪寺,游走于边塞异族,在朝廷里,同样游刃有余,形如是一块万金油。

曹嵩听到‘钟繇’的名字,仔细思量,觉得与钟繇倒是最为合适,即不低,也不高,不会无用,也不会太突兀。

“能成?”曹嵩带着一些担心的追问道。

曹嵩与钟繇没有多少接触,但以钟繇的出身以及现在的身份,并不缺女人,更不缺士族支持。

而与曹家联姻,定然会引起‘颍川党’的反对,有什么理由,能让钟繇抛开这些,与曹家联姻?

“曹公只需记得对下官的应承,其他事情,自有下官来办。”田丰微笑着道。

曹嵩神色犹豫,总觉得有些冒险,可这又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令他不舍后退。

田丰将曹嵩看的一清二楚,也不想再说,以免曹嵩真的反悔。

“好。”许久之后,曹嵩还是应下了。

与‘颍川党’联姻,这个诱惑太大,他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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