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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容你在我心里撒野辛懿庄景安 > ☆、chapter58
 
停车的时候, 穆晟一直追在辛懿身后,连声说:“你别冲动!冷静点, 辛,你听见没有——”

可是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辛懿罔若未闻, 足底生风地一路杀进小楼,拽着灰尘仆仆的扶手,身子像要飞起来。

门没关。

时值隆冬,七点早已是天色漆黑, 屋里没有开灯, 静得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刚进门,辛懿一脚踢中了不锈钢盆,哐啷一声撞上了墙。

辛懿一把拍开门边的灯,白炽灯的光线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她眯起干涩的眼睛,看见了窝在床边角落里的瘦削身影——那是周舟。

不锈钢盆刺耳的声响, 乍然亮起的灯光, 都没有让他抱着膝盖的姿态改变一点点,小小的少年蜷成一团, 十来岁的少年身躯单薄得如一张纸。

辛懿试图开口, 却发现几乎失声。

原本满腔的怒火与绝望, 在看见弟弟的瞬间又融进了伤心欲绝。

满地疮痍,散乱的物什让原本就巴掌大的房间像个逼仄的坟墓。

他们姐弟俩从客厅里隔离出的小“卧室”成了唯一的避难所。

辛懿走向周舟, 脚步如同灌了铅,直到她的影子将少年完全笼罩,他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那双大眼睛空洞得像午夜, 茫然失焦,像是压根没有看见辛懿。

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就算在他备受欺凌的日子里也从没有排斥过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几乎倒映不出她的样子。

周舟曾经残缺不全的唇,此刻虽然还有新生的嫩肉不大自然,但整体已经与常人无异,可他的精神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差。

辛懿咬紧牙关,伸手将弟弟揽入怀里,可是周舟却像个木偶,毫无反应,动作僵硬地保持了歪靠的姿势。

“不是说好了,”辛懿的声音出口,沙哑到陌生,“在医院等我接你们回来……为什么,要提前回来……”

周舟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妈妈是怎么摔下楼的,你当时……在哪里?”

辛懿的手抚在周舟的的后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劲那样重,重到指尖几乎要抠进他的肌肤。

但是周舟依然木愣愣地毫不反抗。

辛懿说:“我早就说,我们搬出去住,为什么你们不答应呢?过得艰难一点怕什么?起码还有命啊……你当初为什么不帮我说服她?”

依然安静。

“耿重年把妈妈弄到哪里去了?那个王八蛋要急急忙忙要火化,到底在怕什么?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说话啊……”

辛懿推开怀里的少年,泪眼扑簌簌地掉在他苍白清秀的小脸上,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她几乎是在吼:“周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男孩!你知不知道妈妈当初对你抱有多大的期待?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就躲进壳子里!”

眼看着辛懿失态地冲着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发火,穆晟正想上前劝阻,却听见楼梯道里传来脚步声。

来人的身影在转角处渐渐清晰,宽大的羽绒衣包裹着干瘪的身躯,人还未靠近,空气中的酒气已经蔓延开来。

耿重年蹒跚地拉着扶手挪上楼,刚进门,就被门边的穆晟双手揪住衣领,用力地顶在墙边:“你他妈还有脸回来?”

耿重年醉眼昏花,眼白猩红浑浊,梗着脖子,任穆少爷挟持,歪过脸看向客厅一隅正在僵持的姐弟俩,突然嘴一咧,露出诡异的笑:“你想从这小杂种嘴里听什么?他就是个精神病,能说什么?呵呵——”

穆晟手一紧:“虎毒不食子,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啊!”

耿重年嘿嘿直笑:“我不是人啊,她不是说我是吸血鬼吗?我就是啊。”

辛懿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周舟,松开了手,他立刻倒向床板,破布娃娃似的歪着一动不动。

周舟有轻度自闭,但从没有封闭得这样厉害。

辛懿走向耿重年,步子很沉,很慢,神情森然,目光死寂。

耿重年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液。

穆晟不安地开口:“……辛……”

“我问你,”辛懿站定在耿重年面前,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妈她是怎么死的?”

“下楼不当心,摔伤脑子抢救不过来呗。”耿重年斜睨了穆晟一眼,“你的老相好没告诉你?”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毫无征兆地打在耿重年的右颊,快狠准,他有些发懵,回过头想要发作,却被穆晟死死按住无能为力。

辛懿掌心火辣辣地疼,垂着手,冷声开口:“我再问一遍,我妈是怎么死的。”

耿重年觉得嘴里有血腥味,裹了下嘴:“摔死的,卧槽,你还要老子说多少次!”

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力道大到穆晟险些没能控制住耿重年的身子。

穆晟担忧地看向使出全身力气的辛懿,因为用力,她的白皙的肌肤涨红,青筋暴起,几乎是抡起胳膊白甩出这一巴掌。

耿重年眼冒金星,完全没想到这个纤瘦的黄毛丫头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道,怒骂:“你妈尸骨未寒,你们奸夫□□就在这家里撒野,我艹你还有没有良心?”

“尸骨未寒?”辛懿红着眼眶,逼视着他,“你知道尸骨未寒居然还立即火化?你到底想隐瞒些什么?”

“我能隐瞒什么?”耿重年嘴角渗出血,却被穆晟控制住没法去擦,伸舌头舔了下,“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妈就是失足摔死的,医院的诊断书白纸黑字写着!”

“……妈妈她……”

低沉的嗓音,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童稚传了过来。

辛懿回头,看见一直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周舟站在床边,面无血色,黑洞洞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耿重年:“要不是你动手打她,还逼她去……她怎么会摔下楼?”

耿重年没想到周舟会开口——自从周兰出事,周舟的旧疾就发作了,根本就无法与人沟通,就连医生和邻里问话,他也都毫无反应。

“小兔崽子你不要胡说八道!”耿重年骂。

辛懿侧过身,语气平板:“逼她,做什么?”

周舟机械性地答:“他欠钱,让妈妈去作陪。”

头脑中仿佛瞬间被引爆了炸药。

辛懿只觉得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血液倒流,全数涌上头顶,脑子嗡嗡作响。

几乎不用去想,必然是耿重年欠了钱,走投无路求周兰回来救人,她才会匆匆带着周舟折返……结果,居然被这个称作“丈夫”的男人当成物品,抵押了。

那时候,周兰该有多绝望啊!

辛懿牙齿打颤,几乎能听见声音。

却听见耿重年阴森森地说:“……这脑子有病的小孩说的话也能当真?更何况……”

耿重年顿了下,似笑非笑地说:“……人都火化了,口说无凭呐。”

人都火化了,口说无凭。

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火急火燎地要求火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到这里。口出狂言!

辛懿的心里有无尽的火焰,新仇旧恨,在这一刻贲张到了极致。

手边的饭桌上窝着一团衣物,看起来像是耿重年的罩裤……针线还扎在裤管上,剪刀躺在一边——事发前,周兰大约还在替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缝补衣物。

看清那衣物的瞬间,辛懿抽身拾起那柄龙凤剪,张开刀锋刺向诡笑的耿重年。

动作之快,就连押着耿重年的穆晟都没来及做反应……

眼看剪刀朝向男人的面门扎去——

却在仅剩咫尺距离时,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停了下来。

穆晟刚刚悬到喉头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生平头一次,觉得有个情敌未尝不是件好事。

耿重年死里逃生,从穆晟的桎梏里逃开,揪着领口破口大骂:“卧槽!你他妈要杀|人害命吗!”

被庄景安握住了剪刀无法抽手的辛懿,冷冷地看向逃开几步远的耿重年:“你这种恶魔……死有余辜。”

她抽手,抽不动,怒火中烧地回眸,却不期然地撞进那双温暖又安稳的眸子里。

庄景安的眼神那样悲悯又温柔,捉着她的手的力量却那么强大。

“放手,为什么要拦我!”他不是更加信奉拳头的力量吗?

“因为他不值得拿你的未来来换。”庄景安说。

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孩重蹈自己的覆辙,为不值得的人自毁前途。

曾经他怀疑过为什么会有那一段自甘堕落的时光,如今想想,大约是命运给了他试错的机会,才让他能够在关键的时候,让他爱的人不必蹉跎。

惊魂甫定的耿重年觉得半途杀出来的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未及细想,他喘着粗气说:“你这是故意杀人,我可以告你的!”

“在那之前,”庄景安将愤怒的小姑娘拉近身前,看向耿重年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你先解释一下,周姨去世前你为什么动手打人,甚至把她逼得滚落楼梯。”

“我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但我想告诉你,周兰半小时前就火化了,你说的所有都是臆测,诽谤……”

耿重年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见了从门口涌入的几个穿着警服的青年。

“耿重年,现在以涉嫌故意杀|人,故意伤人,家庭暴力及参与高利|贷的罪名,实施逮捕。”

耿重年被拷上的时候还在叫嚷:“人都火化了,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我!”

年轻的警察面无表情地说:“谁告诉你受害人已经火化了?”

警车远了。

荒诞的闹剧暂时落下帷幕。

周舟坐在床边,恢复了沉寂。

穆晟背靠在墙边,一时无言。

辛懿被圈在温暖的怀抱里,过了许久许久,僵硬的四肢才缓和过来,她慢慢抬起眼,看向庄景安。

他目光沉静,低头,在她发丝凌乱的发顶一吻:“……走吧,去见阿姨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还好,有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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