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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白贺炜周至 > 第105章 番外之做扶贫干部的这两年
 
白贺炜被派到常春镇做扶贫包保干部,政策规定工作时限为两年,一个月至少得有二十天在灵泉工作,在这期间必须做出一定的成绩来,所谓的成绩便是至少带领大部分贫困户脱贫。

在去省厅之前,他做过最基层的工作就是北城区森林派出所的所长,如今可是实打实的要在基层得不能再基层的乡镇里摸爬滚打,自觉肩上的担子很重,心理也有挺大的落差,不过除了对于两年结束之后的升迁有所帮助之外,白贺炜的另一部分的心思是不想自己和郑亦张州灵泉两头跑得难受了。

跟常春镇的领导们开了个碰头会,还给他安排了个扶贫办主任的职衔,而他的日常起居就由主管扶贫的常春镇的郑大副镇长来负责,于是这位郑大副镇长就利用职务之便特地给他安排了一间向阳又宽敞的办公室,办公座椅都是从库房里挑了最新的搬出来,电脑也是新配的,白贺炜眼见着平时在单位谨小慎微的恋人如此大张旗鼓的为自己忙忙叨叨的跑前跑后,自己就只需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旧社会的地主指使长工,他心里就忍不住的坏笑起来。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忙叨了一上午的郑亦打了一盆水上来给他擦扫,他的脑门上渗出来密密匝匝的汗珠,脸上也蹭了不少的灰土,今天新穿的白展展的衬衫已经成了灰色的,就跟个大花猫似的。

白贺炜“喂”了一声定住了郑亦的动作,郑亦拿着抹布转身看他,问:“怎么了?”

“这种事儿找负责打扫的阿姨干就行了,您这大镇长亲自上阵,我可受不起啊。”

郑亦嘿嘿一笑,不经意用手蹭了蹭鼻子痒的地方,又给脸蛋上了些色彩,他说:“我们书记交待了,得把您安排好了,还说给您在镇里租个房,您看想住哪儿?”

“住你家啊。”白贺炜笑着逗他。

“那你可得掏房租。”郑亦借坡下驴跟着逗起了贫,把抹布放在水盆里投洗。

到底白贺炜却道高一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起了荤话:“那你看我肉偿行不行?就凭我这姿色,再看看常春镇的低廉租房房价,我觉得还能有富余,剩下的到时候就当生活费了。”

郑亦可万万没想到白贺炜这没羞没臊的话在公共场合也随口就来,老脸一红,抹布顺势从手里滑落到盆子里,下意识地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好在没旁人,冲着白贺炜揶揄道:“你别总瞎说。”

“没瞎说,你看我多正经啊。”白贺炜正襟危坐,挺严肃的说。

“你可真是……”郑亦这话音刚落,李大为那唱歌似的语调就出现在了门外,可把郑亦吓了一跳。

“白主任,您看咱们这安排的还行吗?”话音刚落,人就推门进来了,四下望了望,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贺炜赶紧站起身来,握住李大为的手说:“李书记,您费心了。”

“客气客气,我这一听说是你过来,心都放了一半。以前咱们工作上就有过配合,小郑和你私人感情还好,如今更在一个单位工作,这简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什么地方有需要的就跟小郑说,咱们镇里再困难也尽量满足。”

“李书记,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来常春镇不就跟回家一样吗!”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郑亦,郑亦下意识的抖了抖,白贺炜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坏笑,又说:“刚刚郑亦还问我住哪儿的事儿呢,我说就干脆住他家算了,我们两个人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李大为正愁找不到办法拉近与这位高干子弟的距离,听他这么说,连连鼓掌赞同,他和郑亦是好几年的主管与被领导的关系,本就挺亲近的,如今更有郑亦这层关系,就不怕将来求白贺炜办事儿,白贺炜不应了。“这可感情好,来基层工作,就要吃住与基层干部一起。”他拍了拍郑亦的肩膀,说:“郑啊,白主任能不能给咱们镇里带来好项目,可就靠你了。”

郑亦瞪着眼睛指了指自己:“靠我?”这是哪儿跟哪儿?

“你把白主任的吃住都伺候好好的,他心情好,工作自然起劲儿,就能给咱们镇里多带些项目。”

郑亦看向白贺炜,白贺炜就只在那儿无辜的笑,就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这下子,伺候白贺炜这件事儿倒是变成了政治任务。

等李大为从办公室出去,白贺炜看郑亦那副样子,更是乐不可支,“咋了,不满意?不愿意伺候我?那我可真出去租房住了。”

其实郑亦心里巴不得成天伺候白贺炜呢,但他有不想被人看出来自己和白贺炜这种没法摆在台面上的感情,怕到时候对他们两个人都有影响。他否认道:“没有,你不来,咱们异地吧,我就就怪想着你的。可你真的来了,我又有些担心……”

“担心别人知道?”白贺炜下意识的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郑亦前两天刚给他戴上的戒指。

这个小动作被郑亦捕捉到了,心里就像开出朵花来。

“有点儿。”郑亦说。

“有时候越是遮掩,就越容易被人看出来。光明磊落的,反倒更容易掩人耳目。”白贺炜意味深长的说。

郑亦想想也是,便不再做多想了。

虽然以前郑亦做林业站站长的时候两个人在工作上有一定的交叉,可当真的处在相对而言平等的工作环境中,并且做同一项工作的时候,白贺炜才明白,郑亦能从一个小站长一路升到副镇长,凭借得不仅仅是运气,或者说他的继父在区里所处的位置,而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他现在比较欠缺的是更广阔的人脉以及在为人处世上的灵活度。

郑亦会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也会统筹规划。郑亦似乎特别担心他不适应乡镇的基层工作,不仅事无巨细的给他讲很多需要注意的东西,还会帮他把需要做得工作想在最前面。

扶贫这项工作无论如何都要从实际出发,深入到群众之中去才能做好,当郑亦捧着这几年来的扶贫资料墩到他桌子上,特别严肃的说:“学长,这一周你需要把这些东西看了,对镇里的贫困户做些了解,下一周开始我带你下乡入户。”

白贺炜看看足有一人高的蓝色档案盒,又看看站在他桌前、昨晚还抱着他喊学长轻点的小恋人今天就跟换了张脸似的,不禁笑了笑,说:“好的,遵命,郑大镇长。”

郑亦看着他的学长那一脸不正经,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公事公办了,刚想开口说什么,白贺炜却像看透他心思似的,认真的对他说:“有时候也挺担心你因为年纪小掌控不了这么大的局面,这几天我发现自己多虑了。工作时就该有工作的样子,不过我得适应适应,毕竟很多事情我还得跟你学。”

“我……”白贺炜突如其来的表扬反倒比他的不正经更让郑亦手足无措。

“以前是我教你,现在是你教我,毕竟基层的东西,你比我经验多。”

郑亦被白贺炜臊得满脸通红,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笨拙地点了点头,吭哧着发出了“嗯……”的认同声。

郑亦是个很好的“老师”,白贺炜也是个足够努力的“学生”,白贺炜在这刚上任的一个月,就在郑亦的帮助下把常春镇各村的情况方方面面都摸了个通透。但也仅限于了解情况而已,然而帮扶的方向和如何完成他此行的任务就让他头痛了。

白贺炜似乎在上面待得太久了,出身又算得上高干子弟,他身上始终带着一股子难以抹去的孤傲劲儿,而郑亦就更接地气一些。这一个月,白贺炜始终融入不太进去这个氛围,尽管当年做基层所的所长也要下乡办案,上山救火,可真的在农村里面摸爬滚打、整天面对各种状况、需要与无数性格迥异的村民们沟通,这对于他来说似乎真的有些难度。而且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郑亦似乎在这里特别有人缘,一下乡,谁见了都问一声“郑镇长好。”而换到他身上,就都露出一脸“你是谁?”的表情。

这是很大的问题,心理上的落差一时半会儿的又没办法减少,白贺炜不知道该从何跟郑亦说起,表现出来的就是他沉默抽烟的时候多了,与郑亦的沟通却少了。

他清楚,郑亦是知道他的想法的,因为好几次郑亦都问他:“学长,你有心事?”但并不点破。

白贺炜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尽管当初他自信满满的说有很多东西都需要跟郑亦学,可真的到了现实中,他却没办法放下在郑亦面前端了十几年的学长架子。

这一天是周五,他跟郑亦被叫回家里吃饭。往城里开得路上,他坐在副驾驶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终于在一个红灯处,郑亦又问他:“学长,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工作压力大?”

白贺炜面对这个问题,习惯性的摇了摇头。

郑亦把车窗开了,热气把车里的冷气冲散了不少,烟味儿也随着消散、变淡……郑亦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说:“其实你的心情我都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先别说,我自己想想。”白贺炜抽回了手,别过头看向窗外,他面对过很多困难,他觉得这次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解决。

他分明听到郑亦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专注于开车了。

这大概是自从白贺炜回来的一个月以来,他们过得最没有激情的周末了。

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冷战似的谁都不说话。有好几次,白贺炜看见郑亦犹犹豫豫的想跟他开口,可话到嘴边却都咽进肚子里了。他们异地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怎么真的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却到了这种境地。白贺炜知道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造成的,可在没找到方向之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还是郑亦忍不住先开的口。

他坐到白贺炜的身边安静的待了好一会儿,又像那天一样抓住了他的手,他这次没有安慰他或者怎么样,而是说:“十多年前,我刚来常春镇的时候,在村里当村官,我觉得眼前全都是困难。村上的那些人,从书记、主任再到妇联、会计,他们盘根错节的就好像一个整体,我怎么都融不进去,就一直在外围游走。后来服务期满到了镇里,被领导安排进林业站,那些扑火队员都觉得我只是个小孩子,不愿意搭理我,甚至还嘲笑我,老站长也净让我做些辅助工作。”郑亦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我不会救火,不会用灭火机,我去问他们,他们说,你一领导,跟老站长一起管理我们就行了,学这些干吗啊。可是如果我真的只管他们,领导又会觉得我没用,假若真的着火了,那我就只能在旁边看着吗?我就趁中午休息时间,从库房里搬了一台灭火机到后院,开一个视频,没人教,大不了自己学,后来整个镇里的人都觉得我特烦,中午谁都没法睡觉,整个楼都能听见我拉灭火机。后来有一次真着火了,我背着一台灭火机冲到了最前面,后来火灭了,当时的队长骂我是连命都不要的傻bī。但是他们也都服气了,慢慢的愿意教我东西了,然后就一路干到了现在。”

白贺炜感觉郑亦攥着他手的力度在增强,他看向郑亦,郑亦一脸真诚。“学长,你一直都是我想要达到的高度,我始终没想在任何事上着压制你。我能明白你初来乍到对这里的陌生感和心理落差,其实我不希望你完全融进来,毕竟你最后要离开这里的。这里不缺干活的人,也不缺愿意拼搏的人,缺得是很多的发展的机会,它需要一个外人来带动,了解是一方面,深入是一方面,但是真的去用发展的视角和开阔的眼界带着这里从这困窘中走出来又是另外一方面。我对这里是了解的,可你比我多得是人脉,是看待问题的广度,如果真的想干好一件事,就需要我们的配合啊。”

白贺炜沉默的盯着郑亦看了好半晌,堵在心里好久的疙瘩终于解开了。

他用另外的手捏了郑亦的脸一把,说:“我是被自己堵在死胡同里出不来了,多亏你一语点醒我这个梦中人。”

郑亦“嘿嘿”的笑了,把整个人都埋进他怀里。白贺炜没再推开他了,而是把他抱得更紧。

这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多年的小学弟现在已然成熟得是个大人了,这种成长实在让他措手不及以及汗颜,不管是为人处世和看问题的角度都有了那么多进步,反观他就好像一直被拘禁在象牙塔里过了这些年。他可不能输啊,毕竟,他还得做这个人的榜样,让这个家伙始终心悦诚服的崇拜他,爱他。

两年后……

常春镇的领导们是不舍得白贺炜走的,但政策上的服务期满了,白贺炜也没办法再留了。今天是他离任的日子,一顿又一顿的送别酒过了之后,接下来就要面对分别了。

站在人群中的郑亦面色是最复杂的,因为他们需要面对的又是无休止的两地分居生活了,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往返张州灵泉两市的苦难过程需要重新占领他们的感情生活,任是谁都觉得伤感。

厅里来接他的车正好到了,又是一阵寒暄之后,白贺炜冲他们摆手准备做最后的告别,这时候,却从远处出现锣鼓的声音,很快,一大队的秧歌队伴随这喜庆的声响由远及近。

白贺炜深知这是冲他来的,也没办法走了,直等人到面前。

秧歌队带头的是镇里新成立的牲畜交易市场的经理老张,老张后面跟着的是有机蔬菜种植合作社的老李,后面还有初具规模的樱桃产业园的负责人……

这些人、这些项目,都是白贺炜提出来后,跑关系,找技术,办手续,然后再由大家共同努力建成的。这其中的艰辛和苦难不再提,如今看起来,白贺炜只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成就感。

与他们寒暄之余,他找到了混在人群中的郑亦,傻兮兮冲他摆手,有笑容,更多的是离别的伤感。

热闹之后,白贺炜上了车,来接他的邢长青对他说:“还真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饿成绩。”

白贺炜说:“也不单是我的功劳,还有大家的努力。”

“挺好挺好,长大了。”

“您别逗我了。”白贺炜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传来来自郑亦的微信提示。

他点开看着,便笑了。

郑亦在上面写:“学长,你永远都站在我无法企及的高度,我虽然超越不了,但跟你与有荣焉。”

傻样吧,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学的这些煽情的话。

很快,就又传来一条:“说人话呢,就是我爱你!”

白贺炜却只回了他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谢谢你”。

因为他的这份功劳簿里,永远都该有郑亦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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