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人家怎么都爱讲故事。”卜绘忍不住一说，但还是耐心的听她说了起来，跟着她走进了回忆里。
姜荣世和姜荣漪是亲兄妹，自小就长在一起，本来平平常常的一家人，但却不幸遭受到了旱灾，颗粒无收，所以他家的长辈就都为了节省出两口饭给孩子，先后就都被饿死了，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靠着吃自己亲人的尸首活了下来，熬过了那一阵。
第二年，天降大雨，庄家重获了丰收，可姜荣世却再也不满足于播田种地，不顾一切的带着姜荣漪就进了城里。
二人十五六岁的年纪，进了城也不愁吃不到饭。姜荣漪那时候虽然人小，但却长的漂亮手也巧，所以她就兼着两份活，白日就去给人家梳妆，晚上就绣一些小东西，然后卖给一些富家小姐。
姜荣世虽然脑子好用，但在城里也总是初来乍到，只能给人家做一些苦力，赚一些微薄的薪水。
姜荣漪赚的不少，用的来说也让两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她见哥哥那么辛苦，就总是劝他不让他做苦力了，可姜荣世却宁死不愿意，从最初的一两天不回家，到最后直接就消失了一整年。
姜荣漪担惊受怕的一年，总觉得姜荣世不会回来了，可也就是她刚想放下一切回去种田的时候，姜荣世却突然回来了，还是衣锦归来。
姜荣漪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就什么也不想了，跟着姜荣世就去了文金，住进了他的大宅子里。
安逸富余的生活渐渐让她变了，她再也没想过回乡种田，也再没干过活，就只是每日的吃喝玩乐，和姜荣世的一些好朋友侃天说地，好不快.活。
不过两年的光景，姜荣漪眼看着姜家的兴起，成为了文金的首富，也看着着自己开始诡异迅速的衰老，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就老成了四十多岁的模样。
她心忧成疾，躲在屋里终日不肯见人也不肯吃饭，最后就饿死了。
死后的第二天，她本在尸体里傻乎乎的睡的好好的，可不想却突然被人从身体里拽了起来。
她当时忍不住的回头一看，就像雷劈在脑袋上，轰的她脑子嗡的一声，没想到竟看见的是自己躺在棺材里，脸都白了，她这才知道自己是死了。
心里泛酸，她回过头看着那个拽着自己的人，心想着莫不是他跟着自己来了，神情刷的一下就哀伤了下来，看着他说：“老鬼，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死了就死了呗，你何苦还追着我来。”
老鬼并不老，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是姜荣世这么常叫，所以她也跟着叫，一来二去的熟了，她见他好看，就总是和他暧昧不清，总等着他能先开口说娶她，可如今在这种情景下见，她的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老鬼不说话，看着她只是笑，飘忽的就拉着她往不常去人的偏院去，把她拉到了院里周围钉着木头桩的圆圈的中间，然后转身自己就飘出了圈外。
她当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傻傻的就在那一站，可没想到从老鬼远离圈边的时候，她浑身就像被火烧了一样疼，然后头也痛，就好像被人钉了个钉子一般，然后顺着头上就真的流下的血。
月光灼灼如烈焰，姜荣漪在圈內挣扎的痛苦不堪，可现在外面的老鬼就如同是睁眼瞎一般，完全视而不见。
偶一阵风过来，遮住了月亮，说来也怪，姜荣漪当时就不痛了，但她也还是依旧走不出这个圈。
“老鬼，你为什么不理我。”她望着他，眼里酸溜溜，可眼泪就是掉不下来。
老鬼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但脸上却开始出现的细碎的裂纹，慢慢就变成了另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姜荣漪活着的时候规规矩矩，哪见过什么灵异的事，所以这会见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走过来的人吓了一跳。
姜荣世站在圆圈外，向里面看着，“荣漪啊，你应该感受到疼了吧，所以你还是别挣扎了，毕竟在这没什么不好的，你只要每天乖乖的跟着那个拉你过来的鬼学学样子，我就能保证让你不受痛苦。”
姜荣世的两眼无目，姜荣漪知道他是看不见自己，可他身边的那个管家就不一样了，她分明的能感受到他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姜荣漪没机会姜荣世，转脸就冲着管家冷声说：“让我见见老鬼！”
管家不说话，沉寂的只是笑。
半晌，站在一旁的姜荣世可按捺不住了，别过脸看着管家问，“姜荣漪她说什么没？”
管家一敛笑，扭过头就对姜荣世说：“她也没什么说什么，就是说想见见老鬼。”
“什么？”姜荣世讶然，紧锁眉头压低了声音就说：“你也不是不知道老鬼怎么回事，这现在可怎么办”
管家一笑，“无妨，这会答应了便是，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让老鬼他自己来。”
姜荣世忍不住问，“真的？”
掌柜笃定一点头，“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你和她谈吧，我信的过你。”姜荣世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利落的一转身就背过了身。
姜荣漪看着姜荣世的背影，心登时就凉了半截，想要说话质问，就被管家打断了。
“姜荣漪，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你哥哥刚才的条件啊。”管家还是笑，阴沉的笑里藏的全是针。
姜荣漪没资格谈条件，所以就答应你这个还算公平的交易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和管家走了。
日日跟着那个鬼阵外屋里走，念了一遍又一遍的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可姜荣漪却还是没能见到老鬼。期间她也想过要逃，可每次都会被那个圈里伸出的手捉回去，然后再受一次更沉重的痛苦。
姜荣漪长了记性，所以也就不逃了，听话的跟着那个鬼每天重复着来往。
没有月亮的时候，她过的最舒坦，但有月亮的时候，她过的就最痛苦，受尽月灼阵烧之苦，整整一夜。
白日念，夜里盼，姜荣漪算不清日子，终于等来的老鬼。
岁月已久，曾经的少年也已经变成了糟老头子，她与他一见面，登时就掉了脸色，要不然还认得他的味道，还就真当来的是别人。
没了当初的脸，姜荣漪也就说不出留在肚子里的话，直接就让他回家去了。可老鬼却没遂她的愿，在管家和姜荣世走之后，就在圆圈外盘腿坐了下来，把以前的事情都和她说了个明白。
姜荣漪虽然不想听，但话还是控制不住的往耳朵里钻，到底是把话都听完了。
老鬼的话说完，姜荣漪才知道了姜荣世突然兴起的真相，原来都是凭借着她的青春，她的命，还有她死后积攒的阴德化过去的。
经多念一日，姜家便荣昌一分，姜荣漪气的不想再念，可又扛不住那圆圈的痛。想想就向老鬼提出了话，“老鬼，我想你也不是什么凡人，所以借着当年的情分，我还想求你点事，帮我把这个圈毁了。”
老鬼一起身，抚了抚屁股上的灰，“毁了它干什么，我帮你破了就行，要不然等我走以后他们还是得给你重新布阵。”
姜荣漪白眼一翻，“那你破了也还不是一样，他们不也得重新布。”
老鬼一笑，“我当然不会那么傻，能让我门生外的人看出来，毕竟这种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过你之后还是得装装样子，要不然他们真查出来门路，我可不管。”
姜荣漪气了，“你就不能把我带出去吗！还用费这麻烦。”
老鬼一摇头，无赖的说：“那可不行，因为我还想活着出去，再偷偷的活个上百年，上万年。”
姜荣漪的眼睛又翻了过去，一脸的不屑的看着他，“老鬼，你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停！”老鬼一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你也别说了，我先把。阵给你改了，要不然咱俩就都别想好了。”
姜荣漪一撇嘴，摸了摸散着的头发，慢悠悠的说：“随你便吧，反正我都已经死了。”
老鬼咬破指尖，步下行阵，忙碌着就开始改阵，看得姜荣漪好生无聊，就开始又和看着她的那只鬼对着眼发呆。
鬼是好鬼，法力强，还会发呆，但就是太傻了，不会说话，也不会通风报信，就是知道带着姜荣漪白日里念经，夜里头看着她疼。
姜荣漪发呆的出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就出来了，但她也不疼，直到鸡鸣一声，那鬼突然拉着她往屋里走，她才知道老鬼已经走了。
阵法已改，她再没了限制，虽然还是不能跑出离这个院子太远，但她也算是有了眼睛，视线所到该看得不该看得，就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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