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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太后在上(重生)程殊纪别 > 第37章 皇帝驾崩
 
李漠果然已是缠绵病榻许久,程殊见到他时,他已完全无法坐起,却还是强撑着批示军务。有宦官在一旁举着前线的军报,还有宦官跪在一旁拿着帕子,时刻准备为他擦掉咳出的血。

这一刻,程殊几乎要忘了,他也只有十四岁,放在寻常百姓家中,还是个正为科举读书而愁绪满心的少年。生在皇家,是李漠的命数,也自然是他的苦楚。

见程殊走进来,李漠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光芒,他强撑着挥退了宫人,指了指床边的一个矮凳,让程殊坐下。

因为肺疾的原因,李漠发着高热,脸颊红得并不正常,就连眼中的光芒也像极了回光返照。

“漠儿。”程殊只轻轻叫了一声,嗓子就被什么堵住了。还记得一年前,她最后一次见李漠,对方还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站在内五龙桥上,举手投足间满是指点江山的豪气。那时,他唯一的可望而不可及,就是程殊,他名义上的母后。

而现在,他竟然突然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命数宛如口鼻处游丝一缕的气息,让人摸不到也抓不住。

程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漠算是她与纪别上一世的仇人,若不是李漠,两人不会死去,但也不会有重活一次的机会,说不定便是一辈子的陌路而行。因此,程殊始终说不好自己是对李漠的感觉。

但无论是什么感觉,那也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她剩下的只有唏嘘。她比别人更加唏嘘的是,她见过李漠的辉煌,知道未来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帝王,因此当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时,她才是最惋惜的那个人。

李漠不知道程殊心中所想,他和程殊对视了一会儿,便自顾自地移开了视线。“母后,您终于回来了。”

程殊竟莫名愧疚起来,她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默默又唤了一声“漠儿,母后回来了。”

“若不是开战,母后怕不是还不舍得回来。”李漠的语气中带了一点讽刺。

程殊无言以对。李漠又说道:“母后您知道吗,儿子发现您离开后是怎样的心情。”没等程殊回答,李漠就自顾自地说:“儿子当真是生不如死。”

程殊的惭愧之情更重,她从体会到李漠的心意开始,便试图和他疏远。李漠自然也能体会到,因此两人也渐行渐远。但实际程殊明白,李漠对她的执念不会轻而易举地放下,就如同上辈子,这份执念在他心里持续了整整二十年。

“那纪别就当真这么好?”李漠提高了声音,“好到让母后可以不顾一切。”李漠说了这两句话就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咳嗽,程殊上去要给他拍背顺气,却被李漠挡了一下。李漠自己拿着一块帕子背过程殊咳嗽,帕子上又沾染了点点血迹。

程殊知道肺痨是可以过人的,便也不凑上去,而是给李漠倒了一杯水让他漱口。李漠接过杯子,只是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

“儿子原本还有千百种手段可以让母后回来,也以为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等,只是如今都没有用了。”李漠虚弱地躺回床上,“母后,我不想死。”

说着,李漠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很快洇进了枕头中消失不见。程殊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本想说些让李漠放心养病的话,现在也都说不出口。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任何话都不会给予任何安慰,程殊直到当下才明白过来。李漠也没期待什么,只是凄凉地看着程殊,眼中满是伤痛和深情,仿佛要看到程殊的心里去。

***

程殊顶着通红的双眼走出了乾清宫回到了长春宫。因为种种事宜耽误至今,尽管慈宁宫早已修好,但尚未来得及迁宫。长春宫的宫人们在殿外排成一排,整齐划一地给程殊见礼。

重回长春宫,程殊本应有良多感慨,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她匆匆走进来,见到了因为激动而老泪纵横的福顺,却只是轻抚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道:“去传四位阁老进宫。”

阁老们刚知道程殊回宫的消息就被叫进了宫里,还没等他们问候一下程殊,程殊就先开口说道:“想必这几日里,几位阁老都曾见过陛下了,也知道我大梁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内忧外患巨存,因此更需要阁老们尽心尽力。”

张中承代其他三人开说了一句:“臣等自带尽心竭力,与大梁生死与共。”

程殊仍旧眉头紧锁,她说道:“有阁老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只是诸位也清楚如今陛下的情况确实不宜为外人得知,即便有一点的可能,哀家也会忐忑不已。”

张中承回道:“娘娘尽管放心,我四人会严守秘密,绝不对在抗敌之时让朝中人心动摇。”

“哀家相信诸位,”程殊点了点头,“只是为了以防那万中之一,还请几位阁老现行在宫中住上几日,待击退叛军之日,诸位才好离开。”

四位阁老显然没想到程殊是在这等着,他们面面相觑了许久,谁也说不出来个不字。程殊见没人说话,她就说道:“既然阁老们都没有意见便好,哀家会派人告知诸位家中,阁老们尽管放心住下。”

将人强行留下之后,程殊说起了正事:“今日只有我们五人,大家关起门来,哀家也不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的病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若是等皇帝殡天后,战时还好谁也顾不得这么多,若是战后该当如何是好,这皇位到底该谁来坐?”

皇帝谁来当,各人心中自然都有计较,但谁也不敢开口说话。若是未来登基的皇帝不是此时口中说的那个人,到时候告老还乡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程殊没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自己说道:“既然几位阁老暂时没什么意见,那哀家倒是想说个人。诸位认为赵王怎么样?”

这下更是谁也不敢说话了,谁也不懂程殊是什么意思。当今圣上没有留下子嗣,因此由先帝的兄弟即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但现在谋反的就偏偏是先帝的兄弟之一,齐王。程殊在此时提出赵王,不知是真心认为应当由赵王即位,还是存心试探。

见众人又是沉默不语,程殊索性摊开来说:“赵王分封于山东布政司,离京师十分近,可以勤王为理由让赵王带兵进入京师,这样便可一举两得。还有便是赵王性子成熟稳重,在封地也素有爱民的称号,哀家觉得是再合适不过的。”

话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们再沉默下去了,四位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怀友明站出来拱手说道:“臣以为,娘娘所言甚是。”

张中承面色冷峻,他回头看了一眼怀友明,将原本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臣附议。”

见首辅次辅都表态了,三辅四辅两位阁老也不敢有不同的意见。这下,程殊紧锁的眉头终于放开了一点:“你们替陛下拟旨,令赵王进宫勤王。”

三言两语间,皇位的人选就已经定了下来。且不说在山东的赵王是惊是喜,就说在宫中的李漠的病情却是日益严峻。然而与之相对的,是战场上节节败退的叛军。

近些日子,兵部尚书每天三趟地被程殊叫到宫中,没日没夜地探讨军情战况。程殊之用心,几乎超过了所有人的总和。粮草押送她要过问,守城形势他要过问,将士的铠甲兵器她要过问。问到后来,只差她自己去前线了。

要不是程殊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理智,她的的确确是要冲到前线上战场了。

梁军打下湖广,将齐王逼回四川的那一天,乾清宫中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消息传来时正值深夜,程殊披上一件外衣,便直冲到乾清宫。李漠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

听见程殊急匆匆的脚步声,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母后,来了。”

程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李漠的床边,叫了一声漠儿。

李漠挣扎着吐出字来:“战况……如何了……”

程殊眼圈发热,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前线很好,刚刚收回了湖广。只是上一战攻城很凶险,死了一些人,万幸我们胜了。如今反贼被压制在四川布政司,只待全部剿灭,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好啊,”李漠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只是儿子看不到那天了。”

程殊此时顾不得这病会不会过人,她拉着李漠的手默默流泪。李漠勉强笑了一下:“母后打算……让谁即位?”

“赵王如何?是漠儿的皇叔中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李漠已经无力说话,虚弱地点点头。程殊边哭边说:“那就好,那就好。”

“母后……”李漠最后叫了程殊一声,便再没了声音。

程殊半跪在床边,没有放开李漠的手,直到太医过来验看过,带着哭腔喊出皇帝驾崩后,她才回过神来,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福顺一听到殿内传来了动静,随着门开就冲了进来。他冲过来想扶起程殊,却发现竟是浑身瘫软。

程殊颤抖的手指指向殿门:“去……封锁消息……叫张中承和怀友明封锁消息……快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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