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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太后在上(重生)程殊纪别 > 第5章 娘家人(一)
 
程殊走出了慈宁宫,才觉得呼吸间难闻的味道淡了很多,她站在慈宁宫门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知夏上前来搀她:“娘娘可是呼吸不畅?”

程殊又重重地呼吸了几口,直到觉得胸中的浊气一吐而空,然后拒绝了要扶她上辇的知夏,说道:“陪哀家走走吧。”

知夏不知道程殊和佟氏在殿内说了什么,但她也看出了程殊心情不太好,便走在程殊身后侧半步的位置,虚扶着程殊。

两人在前面走着,程殊的轿辇跟在后面,以便她走累的时候可以随时上辇。

“娘娘想去御花园转转吗?现在牡丹应是开得正当时。”

程殊想了一下,觉得回去也是面对着一宫忙忙碌碌的宫人,她自己看了烦说不定还要发火,还不如去御花园随便走走来的快活。

“那便去吧。”程殊的语气也轻快了一些。

知夏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希望福顺能尽快将长春宫归置好,等她们回去的时候,别再看见一团糟。

京城中正值晚春,恰逢牡丹开放的季节,而皇家的花园中更是大量培育象征着荣华富贵的牡丹花,因此现在御花园中一片花团锦簇,即便是程殊的宫中常常有花匠送来的各色鲜花,都不抵御花园中景色的万一。

一路走来,程殊认识的不认识的花,加起来有上百种,她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已经见得惯了,知夏倒是比她新鲜得多。

“知夏,”看到知夏目光流连在花丛间,程殊问她,“若是哀家没记错,你今年十八了吧?”

“啊?”知夏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头道,“奴婢今年十七。”

程殊点了点头,说道:“哀家进宫那年,你刚来伺候哀家,当年你也不过十四?”

知夏略显羞涩地一笑:“正是,那年奴婢刚进宫,就能到娘娘身边服侍,实在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程殊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福气?哀家说到底也就是个宫里的寡妇,守几十年寡,将来老死在这深宫中,连民间的女子都不如。人家民间的寡妇尚能再嫁,守节的尚有个贞洁牌坊。”

“娘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知夏瞪圆了眼睛向周围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人,才压低声音劝着程殊:“娘娘您可千万别这样想,如今您可是天底下第一尊贵的女子了,将来小皇帝长大,哪个后妃不都是唯您马首是瞻,您更得保重自己。”

程殊伸手摸了摸一朵大红色的牡丹,似乎想将它摘下来,但犹豫了一下,又停住了手。

“知夏,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刚来伺候哀家没多久,就已经比哀家带进宫来的丫头们好了不知道多少。你放心,等您年纪到了,哀家便将您放出宫去。”

知夏又惊又喜:“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如何感谢您的恩德。”

程殊挑了一下眉毛:“你还真是耿直,别的奴才这时都要表忠心,说要一辈子伺候我,你可倒好,早先八年就想着谢恩。”

知夏心里猛地一紧,“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瑟瑟说道:“奴婢没有……”知夏本想着程殊肯放她出宫,有些得意忘形,却忘记了做奴才的,最重要的便是忠心,她现在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

眼看知夏因为说错话而涨得满脸通红,就连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程殊恶作剧似的一笑:“哀家逗你的,别跪着了,起来吧。”

知夏不知道程殊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主子的想法了,都说在宫中,奴才是不能揣测主子的意思的。但实际上,那些真的傻乎乎不懂上意的奴才们,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能真正步步高升,成为主子们心腹的,心都长了一百多个窍。

知夏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站回了程殊身后,但此时她心里已经是一番大起大落,只听程殊接着说道:“你若是在宫里的时候看上了谁,也和哀家说,哀家给你们做主。”

只这一句话,知夏的冷汗瞬间便浸透了后背,她觉得程殊已经将她从里到外地看透了。

在御花园中走走停停,一个时辰便过去了,程殊也走出了一些薄汗,她上了轿辇,轿夫稳步走着,程殊便坐在辇上闭目养神。

从御花园回长春宫的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轿辇也顺顺当当一路未停,直到已经能看到长春宫的影子了,却突然见到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过来。

知夏连忙示意轿辇停下,她自己站在辇前拦住那小太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长春宫自己的人,是一名刚进长春宫不久的小太监,姓麻,大家都玩笑地叫他小麻子。

小麻子虽然赶得着急,但仍旧是懂规矩的,他磕过头之后对着程殊说:“太后娘娘,两位淑人进了宫,现正在长春宫候着,福公公命奴才先来通禀。”

从轿辇停下时,程殊便睁开了眼睛,听到“淑人”二字时,程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小麻子话音刚落,程殊便问道:“命妇非召不得入宫,是谁让她们进宫的?”

小麻子战战兢兢地说:“她们拿的是……萧太妃的牌子。”

“所以程太嫔是否与她们一同前来?”

“并非……”

程殊紧紧抿着嘴,什么也没有说,但知夏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一眼便看出来,此时程殊是真正动气了,只不过在隐忍不发,她凑到程殊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咱们有气回去再发作,先让轿夫起驾吧。”

程殊两瓣嘴唇死死地抿着,她没说话,点了点头。知夏连忙让轿夫重新抬起了轿辇,并加快了脚程向着长春宫走去。

身负三品淑人诰命,还能进到长春宫中,除了她那好母亲和好嫂子,也没有别人了。

程殊的此时的表现却并非单纯的气愤,她更多的是恨,她的母亲刘氏便是亲手将她送进宫中,也是推进火坑的那个人,而嫂子钱氏,更是给他的大哥吹尽了耳边风。

上一世,对这两人的怨恨和仇恨让前世的她蒙蔽了双眼,满心都被仇恨占据。从扶持李漠上位,到和纪别厮混在一起,她的初衷都是与她的母家,程家作对。

最终,她却落得了两败俱伤的下场,程家最终慢慢没落了,而她自己也众叛亲离。

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值得,程殊松了松嘴角,试图摆出一个不在意的表情。

程殊想将她们赶紧打发走,便没更衣,直接去了西偏殿。刘氏和钱氏正在西偏殿候着,程殊回宫时,便有宫人进来通禀,令两人接驾。

两人一个是程殊的母亲,一个是大嫂,在民间算来都应该是程殊的长辈,但因为程殊贵为太后,因此她们还要向程殊行礼。

“太后娘娘万福。”刘氏和钱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万福礼。

程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入宫前的十六年,程殊也是这样给刘氏请安,刘氏是程殊父亲的正妻,自己也是身份高贵的程家嫡女,刘氏虽然不甚得程父的宠爱,但是正妻的脸面还是有的,而且对待程殊,虽不十分亲密,也是不少宠爱。

但一夜之间,好像一切都变了,太皇太后佟氏刚放出去给先帝“冲喜”的消息,谁也不想将自己家好好的闺女往火坑里送,只有刘氏,竟然自告奋勇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她突然从一个慈母变成了一个卖女求荣的恶毒妇人。

上一世程殊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这其中的关节,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仇恨上。而现在,当刘氏屈膝在她脚下的时候,她突然很想知道刘氏内心的想法。

“平身,给二位淑人看座。”后面这句话是对身后的宫人说的。

现下程殊身边伺候的宫人换成了春晓和春玲,这两个宫女是她从程家带来的,春晓有点小聪明,但是却有些小家子气,而春玲则憨憨的,但有一把力气。

这两人平时没有知夏和程殊这般亲近,但因为现在见的是程殊的娘家人,因此留了她们在这里好说话。

程殊往主位上一坐,不冷不淡地说:“母亲有何事?”

刘氏只蹭着一个椅子边坐了下来,钱氏则稳稳地坐着。

闻言,刘氏有些焦急,先开口说道:“殊儿,听说你前些日子摔了。”

许是因为担忧,刘氏话中犯了很多忌讳,钱氏在她身后轻轻拉了她一下。

刘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太……太后娘娘……”

程殊不置可否地一挑眉,没说话,而是看着刘氏,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刘氏支支吾吾半天,说道:“我……妾身,就是想问问娘娘身体如何。”

程殊稍显刻意地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表情中明晃晃地说着“就只有这件事?”

刘氏尴尬地看着程殊,程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刻意看她出丑。

钱氏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连忙开口圆场:“娘娘,母亲只是担心您的凤体,非要进宫来看看您。”

“哦,”程殊点点头,“探望哀家,要通过萧太妃进宫,都已经到了长春宫,哀家这个被探病的人才知道你们来了。”

程殊话里的讽刺之意太强了,直刺得刘氏坐立难安。钱氏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印象中的程殊性格虽刚烈,但是仍是在意表面功夫的,从不曾像这样当面撕破脸皮。但不论程殊如何说话,她都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钱氏当然不敢接话。

程殊见两人都低着头没话说,她说道:“罢了,你们也看过哀家了,哀家身体很好,没病没灾。”说完她便端起了手中的茶杯,示意她们该离开了。

“娘娘!”刘氏却突然喊了一声。

程殊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等她说话。

刘氏看了钱氏一眼,说道:“佩如,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同娘娘说几句话。”

程殊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但也没加阻拦,而是看着钱氏满腹狐疑地走了出去。

而钱氏出了门后,刘氏也站了起来,她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扑通跪在了程殊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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