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到了，白雪簌簌，压在枝头上。新发的嫩芽不堪重负，清晨时，被压得低低的，随时要被折断的样子。
又是一年新冬，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大夫！崔大夫！你在家吗？”
“砰砰砰”的撞门声吵醒崔梦溪，她从被窝中起身，一身干净利落的素衣，随手拿起旁边的披风，匆忙穿上后，崔梦溪推开门。
一个被冻得脸红的小姑娘在敲她的门。
“小燕，怎么啦？”
小姑娘才到她腰间高，扎着两个小辫子，一路跑来，鼻头都红了。
“我阿娘今早发高烧了，你快去看看吧！我害怕！”被她唤作小燕的姑娘扑进她怀里哭泣，看起来真的很害怕。
崔梦溪安慰她一番后，拿起药箱，随她去家里，给病重的老母亲治疗。
小燕家住在郊外，母亲病重，父亲早逝，只有娘两相依为命，因此崔梦溪没有收她们的治疗费，连药费都没收，生怕给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匆匆赶到两间小茅屋前后，崔梦溪抖了抖身上的雪，推门进去，里头一股烟呛得她冒出生理性眼泪。
因为穷，连炭火都买不起好的。不烧就会冷，烧了就会咳。
“大夫……你来了。”
“别起来，快躺下。”
病气入体，小燕的娘亲眼窝发黑，嘴唇发白，起着死皮，如果不好好养着，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崔梦溪给她施完针后，将火盆端了出去，道：“先用手炉将就暖着吧，小燕娘亲，费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也一定会治好你，只需要你好好配合。”
“娘，你要死了吗？”
“你这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咳咳……崔大夫那么厉害，娘不会死的。”
崔梦溪到外面砍了点木头，砍碎后，扔进火盆里烧，把药炉子架在上面烧。
现在大雪封山，她得进城采办点药材给小燕娘亲治病才行，身上没存货了。
想了想，崔梦溪进屋吩咐道：“小燕，照顾好你娘亲，我下午回来。”
小燕很聪明，也很听话，把锅里刚热好的窝窝头塞进她手里。
“崔大夫吃点东西再走。”
还有个圆润的鸡蛋，定是老母鸡下的蛋。
崔梦溪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吃过东西后便启程，牵了老马，老马也开始走不动，平时脾气本来就大，现在下雪路滑，路一难走，脾气就更大了。
现在直接走半道上给她撂蹄子。
“大爷，真是大爷！早知道，我就把你扔家里，带你出来，就是个累赘呀！”
一边吐槽，崔梦溪一边拽着缰绳，她只能翻身下来牵马。
这匹马，就像上了年纪，又恰好到了更年期的人，脾气臭得要死。
“别翻白眼看着我，现在这个点，我上哪给你找苹果吃？小心眼！让我骑一下都不行。”
自从崔梦溪每日喂它两个苹果后，这马的口味还养刁了，不仅不吃普通草料，还每天要给它变着花样吃。
能吃苹果，就绝不吃高级草料，能吃高级草料，就绝不吃饲料。
崔梦溪摸着它粗糙的鬃毛，笑道：“信不信我给你拔了，全拿去做琴弦？”
老黄马背上还拖着梳妆箱，当即白了她一眼！
“啧，脾气真冲，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大雪中。
一步一个深脚印后，崔梦溪终于看到了城门的轮廓，她就像跋涉千里的游者，始终热情激荡。
“走吧，进城给你买苹果吃。”
老马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喜得开始摇尾巴。
崔梦溪看到后，一阵取笑。
“难道我把你养成狗了？”
进城后，气氛显然比她住在郊外时要热闹，正逢年节，家家户户都出来置办货物。
崔梦溪收起斗笠，背在背后，对这种热闹有种不真实感。
“半夏，白纸，桔梗，茯苓，陈皮各一钱，甘草五分，姜四片，再加三段葱白回家煎服，便可。姑娘，你的药包好了。”
崔梦溪点头微微一笑：“多谢了。”
身后忽然一阵劲风射过！扬起她柔顺的青丝。
崔梦溪没去看，只觉得这阵风吹得她后背发寒，付完钱后，在集市上逛了会，采办完东西后，崔梦溪就打道回府。
她在郊外有个小院，离小燕家不远，可以随时照料到。
城内时常会有士兵打扮的人进出，应该也是来采办东西的。
崔梦溪煎好药后，给小燕娘拔了针，摸了摸她的额头。
“烧退了，把这碗药喝下吧，再捂身汗出来，病就痊愈了。”
“崔大夫，你的恩情，我又该如何报答！这半个月，你费尽心思的照顾我们娘两，我们无以为报，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崔梦溪让她别说那么多话，好好养病才是要紧。
小燕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急匆匆的，说在路边发现了个人！
“你这孩子，又到处乱跑了，别给大夫添乱，知道吗？”
崔梦溪安抚道：“没事的，我就出去看看。”
冬天上山打猎的人不少，为了提前多屯点食物，就是危险系数只升，有从山坡上滚落的，也有不小心踩到陷阱受伤的。
崔梦溪大老远的，就看见小燕指着的地方，雪白的地上趟着个黑影，很好认。
也不知道这人在这躺了多久，雪都盖在脸上了。崔梦溪费力的把这人托到马上，“今天就先委屈你了，驮个人，不委屈你吧，马兄？”
幸好……老黄马还是给她面子的，纡尊降贵的扭着四肢，慢悠悠的在雪地里走起来。
崔梦溪怕这人在半路上会嗝屁，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给这人盖上。
等他脸上的雪消失后，崔梦溪愣了愣，嘲笑道：“蒙着脸，该不会是个杀手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内，崔梦溪再次费力把人从马背上拖到床上，跟在处理什么后事一样，着实让她无语了会。
这人醒来之后，可得怎么感谢她才好？
崔梦溪坐在门前烧水，床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她回头一看，顿时跟苏醒的人四目相对！
她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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