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要走吗？”
被拉住手臂，崔梦溪甩开他，脚步摇摇晃晃的，外面翻天覆地，楼下开始热闹，灯火惶惶中夹杂着欢声笑语。
崔梦溪抓着木栏杆，独独四楼比较安静。她往下看着，下面是在饮酒作诗，不是她想象中的酒池肉林。
身后的公子跟她站在一起看，对她很是关心。
“你醉了，要不要睡一觉？”
崔梦溪缓缓转头，“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
崔梦溪对他作揖：“无名兄。”
此人：“……我没有名字。”
崔梦溪才反应过来，道：“每个人都有名字，你怎么会没有呢？”
此人长着一副好脸，看起来却又两分傻气，他灿灿笑着，“来这种地方，就要剔除过往的一切，所以，我没有名字。”
“好吧。你看过高山青岩么？”
此人摇头。
崔梦溪道：“高山绵延，山间晨雾为岚，如同你身上穿的这身青衫，你不如，就叫青岚。”
他一笑：“是个好名。我以为你不通文墨，没想到……咳，是我眼拙。”
唱了一天，他嗓子都快哑了。
崔梦溪转身，背靠栏杆，道：“我也是瞎说的，你喜欢就用，不喜欢就当我没说。”
“总比其他人的名字好多了，谢谢，我很喜欢，从今以后，我就叫青岚。”
崔梦溪也当认识他这个朋友，道：“好了，我走了，有缘再见。”
京城那么大，能不能再见还是一回事。
下到一楼大堂，一堆俊男靓女聚在一起谈诗词，崔梦溪不知道自己能去哪，没离开，找了个角落做，听着他们作诗。
做文人墨客，总归有点傲气。那群姑娘一个塞一个，指着诗里的一个词或者一个字批判，开始慷慨激昂的发言。
崔梦溪感叹这群小年轻，但凡喝酒时多吃几颗花生米，都不会轻狂成这样。
正当崔梦溪要一笑而过时，忽然捕捉到三个熟悉的字眼。
“说起这些，我还是更欣赏纪将军的作词，你们看看这句，是不是神了。”
崔梦溪被勾起好奇心，嘴角抽搐，她怎么走到哪都能听到纪青夜？
那群人在这边夸，她开始唱反调。
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很正常，以前在外碰到诋毁纪青夜名声的，她会毫不犹豫上前，可现在她就成了那样的小人，到处散纪青夜名声。
“喂，看你是个大家闺秀我们才不骂你！你凭什么说纪将军的诗烂？你的又能好到哪去？”
崔梦溪拎着酒壶，坐姿不羁，指着被他们捧成圣物的一句诗，道：“写的什么玩意，狗屁不通，纪青夜写的就这么好？”
这两句诗，不就是纪青夜在早晨时无事可做随便写的吗？确实很不通，这群人，瞎眼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纪将军的境界，岂是你一介粗人可以理解的！花妈妈，你怎么把这种人放进来了？是不是有钱就能进来？哼，可别坏了我们的雅兴！快把她赶出去啊！否则我们下次就不来了。”
崔梦溪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撸高袖子，“砰”一声放下酒坛。恍惚间，她看见了从前一心要走独木桥的自己。
那边的姑娘一副要跟她掐架的样子。
看来，还是纪青夜的忠诚粉丝。
“哎呀，各位小姐，你们都是贵客，别吵架别吵架，有话好好说，和和气气的！”
“不行！她今天污蔑纪将军，我就是要给她一点教训！”
崔梦溪慵懒地往后一靠，许多人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打量。
“纪青夜道貌岸然，有什么好喜欢的，姑娘，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就瞎了眼。”
一个拳头挥上来，被崔梦溪轻飘飘躲过，这个姑娘也是力大无穷，势必要砸她两拳才肯罢休。
崔梦溪顺势抓住她的腕子，用力一拉，来了个过肩摔。
场面一下子混乱。
“哎呀！姑娘们，别打了，这里又不是武场。有人觉得好，有人觉得不好，都很正常，快快快，唱曲去，这里没你们的事，别在这看热闹偷懒！”
崔梦溪拍了拍手，蹲下，眨了眨眼：“纪青夜不仅道貌岸然，还阴险狡诈，刁钻古怪，他干了很多坏事，喜欢纪青夜还不如喜欢一头猪。”
这个姑娘被她摔得哭哭唧唧，捶地痛哭，说明天一定要带人来找她算账！
崔梦溪起身，轻蔑地看着她：“行啊，我就在这等你，你赶紧带人来。”
姑娘凄凄惨惨的被人扶起，哭着骂她。
崔梦溪喝了口酒，越发觉得自己才是京城的恶霸，竟然把人家欺负哭。她是来寻欢作乐忘记烦恼的，怎么烦恼像个惹事的混混？
在老鸨的劝说下，那位姑娘才渐渐恢复情绪，恶狠狠瞪了崔梦溪一眼。
可人家崔梦溪根本没鸟她，继续喝自己的酒。
不一会，一楼大堂重新恢复秩序。
只是那群讨论诗词的姑娘转移阵地，移到了四楼。
旁边的人自动远离她，好像她是什么瘟疫源头一样。
崔梦溪乐得自在，终于没人来烦她，也没人在耳边聒噪。
酒喝完了，一只白皙的手拎着酒出现在她眼前。
“你喝了一天，不怕伤身吗？”
崔梦溪看着青岚，“伤心都不怕，还怕伤身。”
青岚徐徐一笑，“你是我开业这么久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伤心客。伤心是求而不得，得而复失，你呢？你又是什么情况。”
崔梦溪拍开他的手，莫名不爽，好像心事被人偷窥到。
“关你什么事？像你们这种卖笑的，连笑容和哭泣都不由己，别来我面前晃，我烦得很。”
“我看，我们就别互相伤害了，姑娘，请喝酒。”
崔梦溪忽然拍他肩膀。“被我说中了，你们这一行，应该也很艰难吧。”
“呃，忘了同你说，我是这家花楼的大老板。”
崔梦溪一愣，道：“你还真是……有才。”她霍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在跟我装傻咯，还说自己没有名字。”
“哈哈，面对不同客人，自然要编造不同故事，否则，如何让客人开心呢。”
崔梦溪无语，“我就知道，你们这样的人，金钱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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