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是还有宾客吗？将军不用过去么？”
纪青夜把书放回架子上，挑着一只精致的花瓶把看，声音低沉：“你就这么关心本将军么？”
“没有。”关心？什么关心？不可能的。她对纪青夜根本就不上心。
“应付了一天，累了，休息一下。”纪青夜道。
原来来这折磨她就叫休息？崔梦溪懂了，敢情以后她就是个受气包和活靶子。
寄人篱下，居安思危，况且她一直就不安全。罪人之女，如果没有这个“京城第一医女”的头衔或许还好点，但事情注定让她无法平庸，总要站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
别看现在纪氏表面风光，不过是有老底子撑着而已，否则衰败的速度只会更快。纪青夜此战虽然胜利，但未来的事还难以说清，加上纪青夜不爱混官场，人脉是有，但没什么靠山。
回京后虽然人人都来祝贺，有来附庸的，有来探底的，都是做表面功夫，比谁演技好而已。
今天她杀了崔梦雨，嫁祸给江氏，能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局面。
帮了自己，也算在帮纪青夜。
“崔军医，本将发现近段时间以来，你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说？”
纪青夜重新坐了回去。
“将军还真是爱揣测人。”崔梦溪也学着阴阳怪气起来。
——“是么？那这血味，是从哪来的？”
纪青夜冷不丁一句，如同一锅冰水倒进了正在翻滚的烈油中。
崔梦溪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实有股味。该死……刚才回来得匆忙，忘记换了！
手忽然被纪青夜拉起，对方的眼光如同冷刀一样剖解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小拇指上还没擦干净的血滴：“嗯？从哪来的。”
说不出话，崔梦溪有些尴尬。
对方一下子看出了她的想法，“手刃亲妹妹的感觉如何？”
好像想往她伤口上撒盐一样，可惜，崔梦溪的感觉只有酣畅，毕竟崔梦雨迟早都是要死的。
“不如何，解仇。”
轻呵一声后，对方松开了她。
“下次做这种事情时，可不要被人捏住了把柄。”
崔梦溪盯着巨大的眼神压力，开始揣摩对方的想法。
外面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三四个下人提着食盒进来，对纪青夜行了礼后，开始摆放菜品。
“吃吧。”
崔梦溪早就饿得不行了，但被人这么看着，属实有点不舒服。
吃了几口肉，如同嚼蜡。
“你现在杀崔梦雨，不是在暴露你自己么？”纪青夜忽然冷不丁一句。
放下了碗筷，崔梦溪道：“不会。崔梦雨很少出门，认识她的人都死了。扔去乱葬岗，所有人只会以为她是外乡来的。”
提起崔梦雨，更多的是想起她那个厉害的神医姐姐。
捆绑到今天正式结束。
纪青夜好奇看她：“你还真下得了手。”
“我这人唯利是从，谁挡我，害我，就得从我眼前消失。”
“你说的话让我一次比一次震惊。有胆识，又带着点世俗，却不庸俗。”
崔梦溪一笑：“将军这是在夸我吗？”
“你想多了，你在我眼里最多是个蠢货。”
“……”告辞。
“看看，不过说你两句，脸臭成这样？啧。在边关，还把你大小姐脾气养刁了不成？”
崔梦溪敢怒不敢言，时刻告诉自己这里是纪府，杀他犯法。
两人沉默时，管家匆匆来了，走得急，喘着气道：“将军……枢密院的人来了。”
纪青夜正在喝酒，眼睛微微一沉：“好好招待着。本将一会过去。”
“是。”
正在吃菜的崔梦溪思忖片刻。枢密院？相当于最高军事机构，听管家的话，礼部和兵部都有人来了。
但看纪青夜的样子，似乎不太在意。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崔梦溪也不好插话，先静静观察着。
管家走后，崔梦溪开口：“将军，不过去吗？”
“他们想来给我脸色看，那我就晾晾他们。”
崔梦溪听不太懂，“就是他们一直在为难将军吗？”
纪青夜抬眼：“不止。其他家族也有人在暗中放针。”
紧接着，纪青夜忽然道：“本将收回刚才的话，从明天起，你跟在我身边。”
崔梦溪有点摸不清状况：“为什么？”
“你这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气一气他们，让他们膈应，也算帮本将的忙。”
这几日来的人都鱼龙混杂，个个脸上笑嘻嘻，暗地里使绊子，常有的事。纪青夜也是突然想起崔梦溪有这个“口才”。
然而崔梦溪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什么叫膈应他们……敢情现在是在打嘴炮仗？
“我可以拒绝吗？将军不是说别让我露面吗。”
“你蒙着脸吧。况且你刚才说了，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多少人认识你。”
崔梦溪再次意识到自己频频给自己挖坑跳，其实也好，不用整天待在院子里，还能掌握一些实时消息，对她有利。
头一点，崔梦溪答应了。
换了身衣服后，崔梦溪重新带上面纱，一身红衣相得益彰，头发半挽半散，黛了支白色流苏珠钗，与早上的高马尾截然不同，如同一朵妖艳的曼陀花。
打开了门，崔梦溪走了出去，院子里的人正双手负在背后望月，听见动静后转身，微微一愣。
两人对视了有数秒，纪青夜仔细打量着崔梦溪，“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又在阴阳怪气嘲讽人！崔梦溪拢了拢袖子，腰身轻巧，裙摆被微风吹起一层层涟漪，绣着暗色花纹，很是夺目。
这红若是别人穿了，要么太俗，要么太艳，可在她身上刚刚好，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似曼陀花，似雪梅，似绽在黑夜中一朵张扬的花。
不得不说，纪青夜的眼神也有些移不开。闻见少女身上的淡香时，瞳孔一缩，冷静道：“走吧。”
长廊上挂着流苏帘席，风一吹，立刻荡漾起来，灯火通明，点亮着纪府各个地方。一黑一红的人影渐渐逼近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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