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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本座是个反派林晋桓薛遥 > 88 合息散
 
林晋桓跪在刑堂中,手中燃着三炷清香,堂上林朝与秦楚绮的牌位并排而立。

“他回来了。”林晋桓轻声说道。

在薛遥的身份大白前,林晋桓尚且可以自欺欺人,放任自己流露出一点点真心。不着痕迹的在意,小心翼翼地靠近,甚至因为薛遥一心想从他身边离开发过一回脾气。

但随着二人将话说开,无法逾越的前尘往事又横亘在林晋桓面前。屠门派之仇,弑双亲之恨,无一可以轻易揭过。

林晋桓抬头望着父母的灵位,平静地说道:“但我决定原谅他。”

这句“原谅”是林晋桓苦熬了十数年的心头血,不吐伤及肺腑,眼看要病入膏肓。吐出来又如拔筋换血,需得舍弃一身废骨。

“是儿子不孝,无法替父亲母亲报仇血恨。”

“待四合印一事结束后,他便天高任鸟飞,我亦不再出迦楼山半步。”

至于其他…

林晋桓俯**,深深地磕了个头。

放开薛遥也是对林晋桓自己的救赎,他无法说服自己靠近,也再也不能承受失去的折磨。他发现人真的是惯会得寸进尺,心愿得偿之后,便会想要更多。

但两人之间,早已被撕扯得血肉模糊,那是无法被收拾的残局。

赶往刺桐的路上林晋桓甚至动过一个不该有的念头,他想让善真封存薛遥的记忆,继续掩耳盗铃地将这竹林境左使留在身边,

好在他还未将这个念头说出口,理智便回了笼。

这时门外传来三声叩门之声,林晋桓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在案前的香炉中,推门走了出去。

林晋桓见到延清一人候在门外,问道:“晋仪呢?”

昨日三人商定今日一同前去开云寺。

延清道:“她昨夜研究了一宿的四合印,似是有所发现,天没亮就去找秦谷主了。”

林晋桓了然道:“那我们走吧。”

延清点了点头,领着林晋桓往开云寺走去。

开云寺就像是埋藏在深山中的死牢,无论九州上下如何风云变幻,寺中的人们都不谙世事地活着。

林晋桓与延清并肩立在钟楼之上看着脚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是开云寺的最高处,站在这里放眼望去,脚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在天王殿前嬉笑打闹,引得少年人在一旁捧腹大笑。若不是四周的院墙高耸守卫严格,这里反倒有些许世外桃源的意味。

林晋桓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守卫上前驱散玩闹的人群,欢笑之声戛然而止。如今再面对这样的场景,林晋桓的心中早已毫无波澜。

“这段日子秦谷主已将开云寺人的死因查明。”延清打量了一眼林晋桓的神色,对他说道:“死者都是中了一味叫合息散的毒。”

林晋桓移开视线,双眼在瞬间恢复了活人气。他疑惑地问道:“合息散?”

“正是。”延清继续说道:“其实说死者不大准确,这些人并没有死。此毒出自南召,只需少许便可在瞬息间使人气息全无,脉象渐隐体温消失,与尸体无异。”

此事确实有些蹊跷,但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花样,林晋桓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栏杆道:“可有派人去埋尸之地查过?”

延清如实答道:“去了,原先的棺椁中早已空空如也。”

“看来是有人暗渡陈仓,借假死之名救他们下山。”林晋桓心中有了计较:“中毒之人可有共通之处?”

延清对此早已做过调查:“并无,皆来自九州各地,互相之间并无关联。秦谷主亲自对开云寺进行了一番彻查,没有查出毒物,但也再无中毒的消息传来。”

林晋桓问:“前后一共有多少人身中此毒?”

延清答道:“自你前次下山后,寺中又陆续发现了不少中毒者,最后一共是五百四十二人。”

林晋桓看向层层叠叠的院墙,沉吟道:“问题的关键应当就在开云寺之中。”

负责守备的弟子这个时候接到了门主驾临的消息,霎时间如临大敌,原先寺中四散的人群已全部回到禅房之中,寺中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宁静。

延清继续说道:“依我看来,开祭在即,最重要的是保证祭典万无一失。”

“此事不可大意,需继续暗中彻查。眼下虽已平息,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担心布局之人留有后手。”林晋桓又问道:“大祭一共需要三千人,是否全数准备停当?”

延清道:“已将人数补齐,此次多准备了一百余人,以备不时之需。”

“很好。”林晋桓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加强各方守卫,不可重蹈十五年前的覆辙。”

***

就在林晋桓与延清去开云寺的时候,延清口中一早就去找秦柳霜的晋仪此刻正领着薛遥走进莲息堂。

莲息堂是迦楼山禁地,平日里不可擅入。今日这里却人来人往,不少门人在堂中忙忙碌碌。

曾经化为一片废墟的大殿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穆,那七尊神像巍然耸立在堂中,眼里无悲无喜,一如往昔。

随着晋仪的到来,堂中的门人放下手中的活,纷纷俯身朝二人行了个礼,接着便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一时间莲息堂内仅余下薛遥与晋仪二人。

薛遥拾起一条门人留在这里的佛番,打量了一眼,问晋仪:“晋仪姑娘,您这是何意?”

晋仪没有回答薛遥的话,自顾自在堂内绕了一圈。当她来到神像脚下时停下了脚步,问道:“薛公子,您猜,这莲息堂内是在做什么?”

薛遥仰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神像,那七尊神像依旧顶着一张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面孔,仿佛世间的一切善恶都与它无关。

薛遥收回视线,眉头微微蹙起。

晋仪见薛遥不言语,缓步来到他面前,自问自答道:“十五年一次的大祭即将来临,眼下自然是在做最后的准备。”说着她随手抓起一把陶菊摊在薛遥面前,轻轻吹了口气:“不久之后将会有三千条人命在此献祭。你猜,今年的祭典将会由谁主持?”

薛遥仰头望着四散的花瓣。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身侧的拳头却是松了又再次捏紧。

晋仪将薛遥的反应看在眼里,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意。她来到薛遥近前问道:“薛少使,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薛遥对晋仪一口道破他的身份毫不惊讶,他无端想起了翟西东血洗官桥村的那一夜,林晋桓一个人守着化为灰烬的村子,刻了七天的碑。

在薛遥出神的空档,晋仪手中的利剑已然出鞘,强悍的煞气扑面而来。薛遥本能地往后退开一步,拔剑挡开晋仪的夺命一击。

“锵”地一声脆响,两剑相撞擦出刺目的火花。火光照亮的晋仪的眼底,那是令人心惊的杀机。

薛遥的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种无力感,那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摔入泥潭的无可奈何。他一把格开晋仪的剑,道:“你们为何要将他逼到如此境地。”

听到薛遥的话,晋仪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不由得大笑出声:“这个问题问得好。”晋仪勉强止住笑意,眼角已经泛出泪花:“对啊,究竟是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她最疼爱的师弟,究竟是因为谁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晋仪的剑法极快,转眼间,剑仞再度逼到薛遥眼前。晋仪毫不留情地刺向薛遥的脖颈,道:“是你啊,阿遥,是你亲手推了林晋桓这一把,老实说我竟不知该不该感谢你。”

薛遥手中剑招一顿,这声“阿遥”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格外讽刺。

面对薛遥的退让,晋仪毫不领情,她变本加厉地欺身上前,口中不忘冷嘲热讽道:“对了,忘了问您一句,从林晋桓那里骗来的关山玉炼就而成的心脉,用着可好?”

晋仪不比林晋桓那二把刀,当她第一天给薛遥诊脉的时候便察觉到他的心脉内府有异,不似常人。后来她通宵翻阅了温长老的笔记,更加确定了薛遥的真是身份。

“晋仪!”眼看晋仪眉眼间隐有失控之色,薛遥不得不开口打断她。

“你还想用什么手段对付林晋桓,你在大祭前夕回到迦楼山有何目的?”晋仪不理会薛遥,手中的剑花舞得密不透风,四下迸发的剑气令人睁不开眼。

她逼近薛遥,问:“你是想趁此机会再次设计九天门,还是要让他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薛遥且挡且退,很快便被晋仪逼至墙角。以薛遥的修为想要反制晋仪简直易如反掌,但他下不了手。

面对越发凌厉的杀招,薛遥徒手抓住晋仪的剑刃,生生停下了晋仪的攻势。

有血自手掌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虽然说这些已于事无补。”薛遥挺身迎向晋仪,进一步握紧了掌中的剑。他直勾勾地盯着晋仪的眼睛道:“我做过的事绝不后悔,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林晋桓。”

“撒谎!”晋仪见薛遥死不悔改,怒意更盛,手中的剑终于破开肉掌,刺向薛遥的喉咙:“你知道你利用的是什么吗?你践踏的是什么吗?”

薛遥直面剑锋,不避不闪,他已不愿再辩解。

剑擦过薛遥的脸,**他耳边的石壁之中。利刃入石的刮擦声在耳边炸起,面前的晋仪已经满脸是泪。

她不是不忍,她只是绝望地想到若是薛遥再死一次,林晋桓要怎么活。无论是继续踏遍千山,还是寒夜苦守,晋仪都无法再次面对。

“我不可能原谅你,我会杀了你。”

晋仪想起了温桥鹤,她的小师父,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

晋仪狠狠地擦了把脸上的泪,一把拔出石头上的剑,再度架上薛遥的脖颈。

“我不要你的原谅。”薛遥满不在乎地笑了声:“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我不需要任何人谅解。”

“好,很好。”晋仪怒极反笑,剑上威压不减。她强压住一剑砍下薛遥脑袋的念头,抬手指向莲息堂深处,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从这里离开。”晋仪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要么死。”

“好。”薛遥挥手挡开晋仪的剑锋,爽快地应承下来:“但是在我做选择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晋仪放下剑,生硬地吐出一个字:“说。”

“七邪到底是什么。”薛遥直起身子走向晋仪:“这十几年间发生了什么。”

晋仪一怔,她没想到薛遥会问这些问题。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入鞘:“好,既然你想听。”

“我便从头到尾好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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