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安吾颤抖的低语拂在耳畔, 我在那瞬间如梦惊醒,握着他的手被烫伤般飞速松开。可就在下一秒,手腕又被冰凉的指尖紧紧攥住。
我再也挂不住笑了,逃也似地偏过脸, 堪堪避开安吾晶莹的镜片后那几近破碎的眼神。
“……”
我不敢看他, 鼻尖却极剧烈的一酸。嘴唇无意义地开了又张, 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下一刻, 温凉的身躯紧紧环抱住了我。
那是种紧到呼吸都难以顺畅的拥抱, 极滚、极烫,仿佛要将灵魂的颤栗都宣泄出来。我被按在他削瘦的身躯里, 茫然无措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安吾……”
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顺从地被他按在怀里, 努力想让气氛活跃点:
“哎呀, 没事啦——王权者什么的不是超酷吗?!你可别小瞧我,我超厉害的!”
我在他耳朵旁嘀嘀咕咕,“不就是一把剑吗?我应该……我肯定不会那么倒霉啦!相信我坂口先生,我肯定能活到你抱孙子那天!”
环住我的腰紧了紧,又松了松。安吾低下头, 用一种难以形容地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似痛心, 似悔恨, 又隐隐带着些无奈,我盯着他的眼睛,冷不丁拉平了嘴角, 埋进他怀里,
我闷闷地说:“好狡猾。”
他身躯僵直一瞬, 我鼻尖更酸了,大声道:
“太狡猾了!安吾君。”
“明明先做错事的是你吧……干嘛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这、这么可怜的……”
我声音越来越小:“……搞得我都没办法对你生气了。”
我这么说着,又不太甘心,于是“哼”了一声举起手掌,一条一条跟他数着:
“明明……明明是安吾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还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
“怎么同样的事情到我身上安吾你就不行了呢?”我叉起腰,瞪着他,“明明我也只是做了一样的事吧!”
安吾动了动嘴唇,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我捧起他的脸,对上他镜片后有些湿润的眼睛,轻轻叹道:
“要坚强一点呀,安吾。”
我靠上他的肩膀:“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
“……”
安吾再一次抱紧我,良久,我才感受到他靠过来的脑袋与沙哑的声音:“好。”
他揉了把我的脑袋,恍惚着喃喃:“我们都要坚强一点。”
他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蓦地站直身躯,牵着我走到一辆车前,打开车门。
“要走了吗?”我被推进副驾驶。
“嗯,该出发了。”安吾坐上司机的位置,俯身替我系上安全带,“去东京……去御柱塔。”
“我有一些事……必须要问清楚。”
[东京-御柱塔]
如果说横滨的地标是港口mafia的五座大厦,那东京的地标就是这座特殊结构的高塔了。
刚一下车,戴着黄金面具的“兔子”就出现在我和安吾面前,颔首:
“阁下,御前已经等很久了。”
安吾沉默地站在我身后,我跟上兔子的步伐,眼睛在塔内打转。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座塔,总觉得塔内的一些建筑……好像和上次有一定差距?
我的疑惑很快在“兔子”那儿得到解答:
“前段时间御柱塔曾遭到另一位王权者的入侵,目前正在修整。”兔子说着把我领入一条走廊,“会客厅也因此有所调整,无色阁下,吾王就在里面。”
他侧身站在门前,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我推开门,顺利见到了那位“传说”级别的老者。
他还是上次见过的那副模样,只是眼下褶纹更深,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御前?”第二次坐在这位老者面前,我显然没了上回的局促,而是关怀道,“最近没有休息好吗……因为那个入侵者?“
“多谢关心,闲院太太,那并不算什么大事。”坐在主位上的老者沉声说着,下一刻,他的眼睛落在安吾身上,再次微微颔首,“坂口先生。”
“国常路先生。”安吾再一次在我面前展示了他的社交面孔,他微微福身,开门见山,“想必您也知道我的来意。”
“那要看你用什么身份站在这里了,坂口参事官。”这位威严的老者眯起眼睛,声音如钟,“于公?还是于私?”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到底是忠于事业还是忠于爱情?
虽然结果可能一样,但事情的出发点却完全不同。我还在这里呢,国常路先生问这样的问题也不怕引起夫妻危机——好在我是个大度的女人,我担忧地看向安吾,并决定如果他回答秉公处理的话大方地原谅他。
安吾沉吟刹那,推动眼镜:
“我想这两者之间并无冲突,记录您与特务课监察闲院女士的对话,这是于公。为我的爱人在……绝境中找出一条生路,这是于私。”
“国常路先生,我想无论出于哪个身份,我都有权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还真是……”国常路大觉摇摇头。“圆滑的答案。”
“不过,还请不要将王权者的境遇说得那么危险,我还活得好好地呢。”
“请不要混淆概念。”安吾沉声说,“您不会不知道,末位的王权者和您的情况……完全不同。”
国常路神色淡淡:“特务科知道的还不少。”
“毕竟迦具都陨坑在神奈川。”安吾说,“在下斗胆一问,上一任无色之王……寿数几何?”
“……”国常路先生没说话了,我却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等等,原来无色之王都很短命么?!
我苦闷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瞥向安吾,悄悄捏紧他的手。
我很少见到安吾这样锋芒毕露的模样,在我面前他一向纵容,而我的个性更不可能和他走到如此针锋相对的地步。
可在黄金之王面前,他此刻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咄咄逼人的尖锐,他今天的角色——本该只是个“陪同”我的配角。
这个家伙,扯什么于公于私两者兼顾呢。仅仅从政治角度来说,特务科绝不会赞同安吾这样和这位“御前”说话。
所谓“监察”,本应该悄无声息,尽量降低存在感才对。
这个冠冕堂皇、徇私枉法的坏家伙!
我在心里哼哼唧唧的,捏着他的手却不肯放了,突然,国常路先生站了起来。
“两位,跟我来吧。”
要去哪儿?我被安吾反手牵过手腕,跟着老者的步伐往前走。
“别怕。”安吾小声说了句,我露出迷茫的眼神,并没有察觉到哪里需要警惕的,最后得到他无奈地笑容。
我们被引入到一个夹间,开门时,国常路先生用诡异地眼神扫了我一眼。
“?”我迷惑地望着他,他却突然道,
“果然。”
他那双写满岁月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你对石板毫无感知。”
石板?我的眼神登时变化。这个房间里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德累斯顿石板?
好家伙,那个眼神不太好的罪魁祸首原来就是你!
至于感知——
“我应该有感知么?”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别说王剑,就连威兹曼值都没什么变化,安稳的不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感觉,大概是……有点冷?
房间里的温度太低了。
疑惑间,国常路先生开口了,他看向安吾:
“我想……我们或许不用进去了。”
“闲院太太。”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您和王权者这一族类‘相关’的,仅仅是有一把类似的王剑而已?”
这句话太绕乎了。
……反正我没太听懂。
“您是说,天音与传统‘石板’所选择的王权者不同……她的王剑来自另一个体系?”
回到会客厅,安吾在我身旁沉吟道。
“不。”国常路先生说,
“剑是来自石板没错,严格来说,它是来自另一位‘无色之王’。但贵夫人身上的力量与‘属性’,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身的东西。”
“另一位?”安吾皱起眉,没再说话。
国常路先生看向我:“判断方法很简单,若真是普通的将一把剑一分为二,闲院太太,您应该和那位‘王’的属性一模一样才对。”
“而他是‘干涉’,您是‘守护’。这完全是两种毫不相干的东西。”
我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勉强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我真的是石板所选择的“王”的话,哪怕出了故障,也应该和另一位王力出同源才对。
“您的意思是,他们二人中必定有一位是‘假剑’?”安吾面色凝重地推动眼镜。
“不错,我和宗像阁下曾以为,先被发现的闲院太太会是那把‘真剑’,但偏偏属性觉醒后……”国常路先生目光冷厉地看着我,
“你的属性是‘守护’。”
“历代灰之王权者所继承的力量——也是‘守护’。按照石板的特殊性,绝不可能出现两种一模一样的属性。”他说,“而事实证明,你确实对石板没有特殊感触。”
我彻底懵逼了。
什么意思,我不是石板它亲生的?
——我头上的剑,是把假的?
就是不知道是分裂品、复制品还是假冒伪劣品……难怪总是时灵时不灵呢!
原来不是石板没眼光啊,真是错怪你了德累斯顿酱!
但那所谓的,出于我自身能力的“守护”——究竟从何而来?
我恍惚着脸,无措地看向安吾:
“原来我是个……异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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