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德基店。
白湛咔嚓咔嚓啃着手上的香辣鸡翅, 冲对面的男人，眨巴眨巴眼睛，
“秦总, 你怎么不吃？虽然油炸食品不健康, 但偶尔吃一次还是没关系的。”
以前为了混娱乐圈保持身材，他不得不忌口，作为一个吃货简直悲哀，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吃什么东西都去计算卡路里了。
不过一个人吃东西总少点滋味, 他都吃半天了，面前的男人却还没有一点动静。
真是没有情趣，不像他晚上的老攻, 神智浑浑噩噩都会给他送定亲信物。
这家伙注孤生了。
“秦总, 你吃呀, 这可是我请你赔罪的, 你要是不吃，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白湛心里腹诽，但面上还是积极劝说。
怎么说他这会儿也是主人家, 得有请客人的大度。
只是……
秦靳渊面无表情盯着桌上的狼藉，
“你准备让我吃什么？”
一份全家桶的鸡腿鸡翅连带汉堡里的肉饼全部都给这小龙套吃光了, 就剩下夹着生菜的面包, 和甜腻过头的菠萝派，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不吃！
低沉磁性的声音怨念之深。
白湛闻言。
看着自己满桌骨头的杰作, 终于产生了不好意思, 腼腆,
“这个……我看你刚才就拿着蛋挞慢慢吃, 以为你不喜欢吃肉, 所以就帮你全部解决了, 浪费食物可耻嘛。你别生气，我给你道歉呀。”
“我可真是谢谢你。”
秦靳渊浑身冒着冷气像空调。
白湛丝毫不怕冷气侵袭，舔舔自己油乎乎的手指，非常热情笑眯眯，
“不客气，我一直都是个热爱助人为乐的好市民！秦总，我看你好像没吃饱的样子，要不我再请你吃一桶好不好？”
馋的不行的样子，哪里是像请客，分明就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龙套。
“不，我吃得很饱！”
秦靳渊端起旁边的可乐，凶狠的一饮而尽。
然后深吸气，才道，
“你不要再转移话题，先把正事说清楚，直播这个事儿，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这个工作我肯定要做下去。我说过了，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家丢人，我会瞒好跟你的关系。至于那些网友的调侃……网络上不是很正常么，我都不在乎，你纠结什么啊？”
白湛摊手很无奈。
秦靳渊音量提高，“不曝光不代表没有事情，你现在是我的合法伴侣，秦家的男主人。”怎么能容忍别人调戏。
不过。
这有什么，网络言论自由，连国家总统都能被评头论足，他怎么就不能被网友调侃两句了。
这男人，真是古板又死脑筋。
白湛眨眨眼，
“好了，我知道你就是吃醋，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你老婆，你舍不得我被人欺负，真是个好男人！但没关系，他们对我是看得着，摸不到，心如刀绞……这样想，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完全没有，谢谢。
秦靳渊揉揉太阳穴，“你是不是非要这么固执不可？”
他只是不想小龙套继续出去抛头露面，被人评头论足而已。他可以给他优渥的生活，也可以帮他寻找更适合的工作，小龙套怎么就不领情呢。
“我不是固执，我只是不想死……”
白湛轻轻微笑，声音忽然淡了下来。
他其实也并不是害怕死，更准确的来说，他只是不想接受梦境中未来的命运。
梦境中的未来实在太荒唐了，他完全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被命运摆布像个傻子，成为别人巅峰赢家路上的踏脚石……
之前绑定灵异app的时候他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将灵异app提示的各种内容私下里琢磨了透。
灵异app说他被邀请绑定的原因，是“被篡夺命运的愚弄者”。
也就是说，他的命运……本该不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绑定灵异app后，他就经常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如果他无法改变命运，将来他会死不瞑目。
“你在说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秦靳渊听到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白湛深吸一口，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知道我的有些行为可能会令你疑惑和苦恼，但我做的一切，只是在救我自己的命而已，我只剩下一年的生命了。”
“你放心，我会隐瞒好我跟你的关系。事实上，我也不希望我们结婚的消息曝光出去，你们家应该是豪门吧？我们关系现在暴露，对我的一些想法而言，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其实并不想将这些说出来，但未来可能很久他都得和面前这人朝夕相对，如果不透露一点事情，他们之间可能会造成很多误会，从而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他以为秦靳渊白天是高冷的，对他不屑一顾，他们会保持和平距离的相处。
但现在看来，白天夜晚到底是一个人，夜晚对他的感情，对于白天秦来说，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
否则以秦靳渊单身二十几年的感情情况来看，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对他生出现在这般的占有欲。
想到此，白湛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我觉得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秦靳渊随口问，他被白湛刚才的话震得有点恍神。
想到小龙套可能会死，他心脏就有种被揪着疼的感觉，那样的事实，让他好像有点没办法接受。
“我觉得你可能不只是简单的人格分裂症那么简单。”
白湛表情认真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夜晚认识吗？那是因为一场冥婚牵线，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以为我的伴侣是只鬼，他的所有行为和生存的形态，也都跟我认识中的鬼没有任何区别……”
“并且，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可能进行冥婚的。”
秦靳渊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其实他对自己的情况也早有猜测，毕竟他的夜晚人格行为实在太诡异了，还有很多不合常理的非自然情况。
只是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摸不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目前只能用人格分裂来解释，然后避免接触那些所谓的天师。
秦靳渊深深的看着白湛，
“那你告诉我这个，是想做什么？”
“暂时应该不会做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我以后可能会对你进行一些研究，到时候你配合一下吧。把事情弄清楚，对你和我来说，都是好事。”
毕竟他和秦靳渊不可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吧，而且谁知道继续这样的情况，将来会发生什么。
人鬼难共存，一个人同时亦人亦鬼这样的存在，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好，我会配合你。”
秦靳渊没有抵触，他虽然不排斥和夜晚共存，但他也想知道原因。
“这些事情以后我们再慢慢解决，现在比较重要的是，王大治等人的求助，你真的要管？”
“那当然，这可是功德信仰两边赚的大好事！”
说起这个。
白湛因为命运问题的糟糕心情就一扫而散，整个人瞬间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那明媚的笑容让秦靳渊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般激荡。
小龙套情绪变化如此之快，不知是该说心大呢，还是太过乐天。
秦靳渊也不禁被影响，嘴角浮现笑容，“这到底怎么赚，你说说看……”
白湛点头，一边喝可乐，一边继续道，
“我想续命，需要收集信仰值，这个获取方法比较复杂，我就不跟你细说了。总之王大治他们的事情，我是必须插手的，因为他们不仅能帮我收集信仰值，这群人，还是传说的‘黄金单身汉’……”
“黄金单身汉？”秦靳渊皱眉不解。
“对，不过我说的这个‘黄金单身汉’跟大家平时理解的那种不太一样。”
白湛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之前购买的《东陵低级玄术》技能书中，除了主要记载的算命八卦和符篆之术外，还有很多玄术灵异方面的冷僻知识记载。
“这个黄金单身汉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命格，这种命格不是偶然形成的，而是人为选择……”
根据玄术书中记载，有些人在转世过程中多次遭受情伤后，难免会对感情产生疲惫和畏惧，死后到达地府怨气横生。
鬼魂的力量来源就在于这些怨气和执着，地府虽有地狱关押恶鬼，但数量多了也承受不住。
因此为了平息这些魂魄，地府便给予了选择，这些人可以使用自己的功德，兑换来世孤独但富贵逍遥的一生。
不过，这样的优待只限于生前为善，身怀功德厚福之人。那种没有功德福气的人，就继续怨气横生当厉鬼进地狱吧。
当然。
这些人的功德，只是属于善事做得比较多的福报。跟他秦靳渊的功德金光是有本质区别的。
功德金光，那是万万人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人拥有的，两者之间简单形容，就是蚂蚁和大象比较。
“照你这样说，可王大治不是已经娶过好几个老婆了吗？”这怎么算孤独但富贵的一生？
秦靳渊听完沉吟，他来之前把白湛的直播都重温看了一遍的，事情经过大概了解。
“是这样没错，但如果王大治宁愿多消耗功德，让欠他情债的人来世还债，就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了……”
白湛点点头，猜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大治第一个老婆死的时候，应该就是他开始发迹之时；第二个老婆离婚时，他生意应该飞跃了一次；第三个老婆再离婚时，他事业再次转折上升……”
“王大治曾经轮回中应该是在这三个女人身上栽狠了跟头，所以现在这三个女人分别来还他的债，帮他挡掉了这一辈子最大的三个霉运，他下半辈子都会一帆风顺，逍遥自在。”
“正所谓，欠债还债，天经地义，死亡并不能消除一切，总有还回去的一天。”
“王大治身上的功德福缘十分深厚，他想多消耗点功德，在这一辈子把债全部收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功德深厚之人，总是要受老天一些优待的，不然大家还做善事干嘛？”
“而帮助这种功德福缘深厚的人，自然也会得到更多回馈好处的……”
白湛双眼亮晶晶。
虽说他有老攻赠予功德金光护身，但功德福缘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多不是。
“好处是不少，但也要有命拿。”
秦靳渊皱着眉头，心里不是很放心，神神鬼鬼这些东西，总是让人比较忌惮。
不过白湛不怕，跃跃欲试，
“没关系，我老攻会保护我。”
拥有一个比顶级摄青猛鬼还要厉害的老攻，他很安心！
小龙套竟然对他这么有信心吗？
秦靳渊闻言难以抑制翘起的嘴角，“……好吧，既然你对我这么有信心，那我就顺便陪你走一趟吧。”
至于白湛嘴里的老攻指的是夜晚的他，但他白天和夜晚不是一个人么？四舍五入白湛崇拜夜晚，就是在崇拜他了。
“……”
白湛看着好像有点翘尾巴的男人，张张嘴。
昨天才说好让他安分守己，不准乱认老攻的呢？这男人反悔竟然比他还快！
秦靳渊决定陪着一起去。
白湛虽然有些诧异，但最终也没阻止。
毕竟就算白天秦不愿意，夜晚他老攻也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秦靳渊不管说不说，最后肯定都是要去的，因为他老攻可真是爱惨了他的。
“好啊！”
白湛点点头。
当天晚上。
他就开始思考到时候要带什么东西过去，尽管他很有信心，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充分。
目前他了解的知识的确不少，可真正见过的鬼却还只有他老攻，之前去冥婚路上遇见的鬼打墙不算，那顶多是执念幽魂，攻击力不强，连身也没现，完全没见识到。
这次王大治等人的事情，他估计可能会碰上个好家伙。
不过有秦靳渊在，白湛也不是特别担心，所以除了多画点符篆防身之外，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需要晚上多跟夜晚秦滚几遍床单，加深一下对方赠予的功德金光融合就成。
只要有功德金光在，哪里还需要什么捉鬼道具，金光一照，什么鬼都得退避三舍！
何况还有夜晚秦这个大杀器坐镇。
但考虑到秦靳渊的脸不方便出现在直播中，白湛特地去买了一张面具，准备到时候让秦靳渊带上。
只是。
秦靳渊拿到面具，“为什么是猪八戒？”
他不是嫌弃猪八戒不好，猪八戒除了贪吃贪睡之外，其实还是很厉害的。只不过猪八戒的面具形象都做得很可爱，他一米□□的男人带这种面具真是一点都不霸气。
白湛眨眨眼，“我觉得你带上这个面具一定很帅。”
秦靳渊：……真的吗？他带猪八戒的面具很帅？
“行吧，那我就将就一下，真是麻烦。”
秦靳渊满口嫌弃，手却拿着面具翻过来翻过去的稀罕看。
白湛笑眯眯。
旁边默默当电灯泡的王秘书：……结婚让人降智，果然没有说错！
……
与此同时。
钱家。
钱红军和吴雅丽看着病床上面容苍白、双眼血丝的儿子，也是满脸憔悴，
“儿子，你感觉怎么样了？我们还是请个心理医生来看看好不好？周然爸妈会帮你找的，你别担心，再这样下去你身体熬不住的……”
吴雅丽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钱红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两鬓的白发在这短短半个月里，增加了一大片。
他们夫妻两人有这么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钱红军出生那个年代国家穷，家里也穷，身为家里的老大，为了减轻家里负担，钱红军就响应了家里给取的这个富有时代特色的名字，跑去当了兵。
因为被选进了特殊兵种，钱红军经常要完成比较隐秘的任务，所以耽搁下来结婚就比较晚，孩子也生得晚。
后来碰上改革开放，白手起家为了做生意赚钱，夫妻对家里照顾也就比较疏忽。
等到回过神来，儿子因为缺乏管束，脾气桀骜不驯，父子关系也不够亲近，钱红军是无奈又自责。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弥补儿子，什么都容着，唯一没答应过儿子的就是周然这件事。
结果谁知道就是这一时心硬，造成了今天这种后果……
前段时间。
钱宇在得到周然消息后，整个人就陷入了疯狂的调查和寻找中，为此不惜跟周家关系决裂。
更是因为迟迟找不到周然的下落，越发憔悴，都开始产生幻觉天天做噩梦了。
直到昨天钱宇直接陷入昏迷被送到了医院。
吴雅丽看着病床上的儿子，眼眶湿润，
“儿子，你不要再吓妈妈了好不好。”
“妈，我没有吓你们，我也没有因思成疾。我真的看到小然了，那不是我的幻觉，我看见小然他现在很不好，周围黑漆漆的，小然浑身都是血，他很痛苦……”
钱宇伸手擦掉母亲眼角的泪水，声音嘶哑，一双眼睛充满着红血丝。
他已经很多天都没睡好觉了。
自从跟周裕卿决裂之后，他就开始看见一些诡异又恐怖的画面，周然血淋淋的站在他面前，时而痛苦求救的看着他，时而呆滞空洞的看着他，满目的血红，令人心惊。
开始他也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担心产生的幻觉，但次数多了之后，他就不那么认为了。
那画面，那声音，那温度，都真实得不像话。
直到昨天，他发现自己房间地上的血脚印，让他有了某种猜测。
钱宇整个人形容枯槁，
“爸，妈，小然他……很有可能出事了。如果……他还活在，看到新闻一定不会不联系我的。”
“……”
吴雅丽张张嘴，说不出话。
其实她和丈夫也有所猜测，当初她们虽然不同意儿子的事情，可其实也看得出来，周然应该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那孩子眼神很清澈。
那时候她们不同意，只是觉得周然是个私生子，又是周家那不成器大房的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万一周然都是装出来的呢。
可结果告诉他们，一直跟她们交好的周家二房才是真正的坏胚子！
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周然的消息，周然出事的可能性真的非常大。
只是这样的猜测……她们夫妻不敢去深想下去。
如果周然真的出了事情，她们，她们夫妻两个也脱不了干系。
吴雅丽忍不住哭了出来，
“儿子，对不起，都怪妈妈不好，都是妈妈当初非要逼你们，要是妈妈肯多两句话，多想一想，就不会这样了……”
“妈，不怪你，都是我太冲动了。”
钱宇心如刀绞。
当初的事情他妈固然态度过于强硬，但他自己也有问题，做事情过于冲动，才会给歹人时机，导致今天的结局。
还有周裕卿！
对方从一开始就没当小然是堂弟，对小然好，不过是发现小然跟他有关系，利用小然而已。
想到此。
钱宇就恨得咬破舌头，满嘴血腥，看向父亲，
“爸，你再让人去帮我查一查周裕卿，请李叔叔他们帮忙，周裕卿绝对做了什么事情。我查不到，只能是因为我能力不够，周裕卿肯定有问题……”
小然失踪后，周裕卿就一直在劝他重新找个人，见他烦了也没有放弃，不断的找机会劝说。
直到他发现跟小然长得很像的白湛，周裕卿的劝说才稍稍好些。
不过，对方看他并没有真想睡人的心思，只打算把人带回家放着当花瓶看后，就又开始劝说他其实可以把白湛当替身，他这样下去实在不行……等等。
但他心里始终留着小然，白湛跟小然长得再像，他也顶多是多看一会儿对方的脸，其他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之前他只觉得烦，没想太多。
可现在细想下来，周裕卿完全就是特别不想他和小然在一起的样子。
为什么，他和小然到底哪里对不起周裕卿，对方要这样拆散他们？
钱宇满目血丝的躺在医院病床上。
许久。
等钱红军夫妻离开后。
他才拿起手机，登陆直播平台，给一个叫做‘沙雕女孩’的粉丝发送了一个私信过去：
【沙雕女孩，你好，非常抱歉打扰了。请问你是不是在[冥府公务员]这个直播间中，被主播抽中了参与他们的直播拍摄？我对这位主播的幕后拍摄也很感兴趣，如果方便的话，这个名额你可不可以让给我，酬劳方面我们好商量……】
发完私信。
钱宇放下手机，满是血丝的眼睛发红地看着对面空白的墙壁。
那里……
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年，歪着脑袋，眼神迷茫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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