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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意中有个人 > 第100章 为何管闲事?
 
  “我不想给你带来一丝麻烦,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声名狼藉。再说以前那样,多少还有点赌气的意思。挺幼稚的是不是?”章栖宁勾唇笑了笑。

  “嗯。”

  展隋玉应了一声,“没关系,栖宁现在长大了。”

  章栖宁挽上他的手臂,道:“走吧,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好了。”

  “去哪儿?”

  “等人。”

  展隋玉不解:“谁?”

  “妖道。”

  章栖宁一想到那人便想到一个词:阴魂不散。

  她回到房间,推开门只见一身玄衣的龙辛泽大摇大摆坐在桌前,哼着礼朝旧时的曲调,怡然自得地给自己泡了一壶好茶细品着。

  章栖宁不由皱了皱眉,“道长,随随便便在女子房中饮茶,好雅兴啊。”

  龙辛泽勾了勾唇,唇间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移眸看向她。会发自真心的喜悦、生气,偶尔斤斤计较从前觉不会在意的东西,看起来比最初见到那会儿的模样生动多了。

  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愉快道:“这要多谢姑娘房里备着好茶,贫道闻着茶香就过来了。不知者不怪,章姑娘莫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这人谎话张口便来,说的理直气壮。

  说罢,他转眸看向展隋玉朝他点了下头。“展公子也是,进到这里实乃无意之举,莫怪。”

  展隋玉也不和他多说什么,“栖宁,待会儿换间房。”

  “嗯,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章栖宁神色淡淡道。

  龙辛泽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还真是一点没说错,这两人一唱一和起来简直让人不快到极点。

  “这样啊,早说嘛。”龙辛泽站起来朝床的位置走过去,然后坐下来,顺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扶头侧躺了下来。

  “反正都要换房间,那让贫道躺一下不过分吧。”

  展隋玉、章栖宁:“…”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道长来这里就只为了喝一壶茶?”

  龙辛泽不要脸地笑了笑,心情忽然愉悦道:“说笑了,姑娘刚刚分明还说要找贫道来着,这么快就忘了?”

  章栖宁进到屋里,展隋玉反手关上门。

  “那我就不兜圈子了,陶家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她眼神忽然一冷,虽是疑问却带着七八分的笃定。

  龙辛泽扬了扬唇,狭长的眼睛微眯成狐狸状,眉间那颗朱砂痣似用鲜血染成,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是,细究确实与贫道有关。”

  “三百年前,我喝醉时弄丢了一卷卷轴。”

  卷轴。

  章栖宁看向他,龙辛泽嗯了一声。

  “对,就是陶家陶修如捡到的那一卷。我当时也没在意,丢了就丢了吧。谁曾想在宿州时会遇到陶家后人,那孩子竟然还成了太岁的世间化相。此事不寻常,我便去查了下,没想到陶家竟做出如此有违天道的事,会有那样的下场也无可厚非。”

  章栖宁:“我翻阅的古籍中提到,太岁也是天上的星宿。”

  “是这样。”

  “既是天上的星宿,为什么又需要活人献祭?”

  “嗯?”龙辛泽疑惑地挑了下眉,抬眸看向她,温润的眼里攒着一丝懒散的笑意,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章姑娘,虽然你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但我觉得有些道理你不该忘了才是。”

  “什么?”

  龙辛泽坐正了身子,道:“善恶对错这种事向来只对人有约束,对于其他的存在是神也好,妖也罢,只有愿意被束缚的才会讲究那些,大都是可有可无的。

  譬如在下,陶家的事我也可以不管,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只不过是因为我比较喜欢管闲事,既然是从我手上忽略掉的事,管一管也无妨。若我下一刻不乐意了,我便也不管。”

  章栖宁眸子微暗,也对,若是从前她才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更不会插手这样麻烦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犯太岁了呢。

  “我…”

  “这种事栖宁不知道是正常的。”展隋玉开口,章栖宁侧眸看向他。

  “栖宁和我都是人,人大都以为神灵是慈悲的,教化众人的,这便是人眼中的神,人以为的神。在我们看来这没什么不对,但就如同因为有了人,所以才有了所谓的善恶是非一样,人们才会在心里塑造出那样的形象。这与道长所说的真正的神灵大概不能混为一谈。”

  护犊子的展隋玉,这样子倒还真让人不禁想起三百年前礼朝深宫内的帝王,对旁人是那般的冷漠孤傲,偏又对平宁郡主一人温柔深情。明明是同一个人,前后竟是两幅模样,当时便让龙辛泽有些好奇:人是否都有着这般多的面孔,全看眼前的人是谁。

  历经三百年轮回,这两人也算苦尽甘来。

  龙辛泽看了章栖宁一眼,唇边扬起一丝弧度,看向展隋玉。

  “也对,如此…两者确实不能混为一谈。章姑娘的问题并非没有道理,但就像贫道刚刚说的那样,人所谓的善恶在神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无需遵守。

  用活人祭祀在召唤禁术中好比河面上架起的桥,太岁终是要来到人间,从彼岸到此岸来,一甲子一轮回。

  这座桥本该是经由天道安排架在有缘处,而禁术则是用活祭的方式半道截胡,虽不能保证一定能将太岁招引过来,但多少会沾带太岁身上的气运,好处自然是有的。

  不过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因为有违天道,然逆天者亡。过渡来的气运中途兴许还会被人的私欲玷污,堕化成别的模样也未可知。

  俗话说得好,福祸相依,有一得必有一失。陶家逆天而行,这是他应得的报应,二十年前山贼入室,杀人放火只是引子,让陶家真正灭亡的——是天罚。”

  原来如此,他这么说章栖宁便明白了。为何陶家的孩子明明献祭失败,陶家却仍能获利。

  “献祭失败但也跟过来的气运让陶家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可也聚集在召唤者的身上,也就是陶家使用这道禁术的当家身上。

  这种掺杂着人一己私欲的力量最终会吞噬掉人内心最后的良知,将私欲不断的放大。此事因名利而起,被寄宿的人将一心被名利所惑,陶家这么多代家主一直不断使用禁术,就算后人不再如此,怕也是身不由己了。”

  说到这,龙辛泽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陶家后来的当家对活祭越来越痴迷,虎毒不食子,他们却对亲子到了一种麻木不仁的地步。”

  章栖宁和展隋玉都明白他的意思。那些当家早就被养大了的私欲吞了个干净,天理伦常早就完全不顾了。

  章栖宁抬眸,无意间发现门外好像站了一个人。她闭眼在心里轻叹了声,假装没看见问龙辛泽:“没有办法从当中挣脱吗?”

  “没有。”龙辛泽此时也注意到了门外的人影,笑了笑,心想章栖宁这丫头恢复正常后心倒是越发软了。“好一点的大概会残存一些任性,兴许能克制点少要些子嗣,免得造孽吧。”

  门外的身影听到这话后不由一颤,立即便离开了,撞上季然头也没回蹬蹬蹬跑到后院牵了一匹马便往陶家废墟去了。

  “雪戚?”季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房内龙辛泽盯着章栖宁笑了笑,对上视线后章栖宁也没说什么,悄无声息地便移开了。

  “丫头,你心肠倒是变软了。怎么,知道人情冷暖了?又或者…”他撑着下巴看向展隋玉,暧昧地笑了下。“还是说,这是咱们展公子的功劳啊?”

  “不敢当。”展隋玉嘴角扬了扬,道:“我家栖宁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龙辛泽不置可否,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道:“还有什么事,不妨一起说了吧。你想找我问的不是这个事吧?”

  “陶雪戚身上的太岁是真是假?”

  “真的。”龙辛泽,“她的确和太岁是有缘人,又符合禁术中的条件,招来的自然是真太岁。因为是真太岁,所以被陶家利用时天道才能发现,这也是为什么陶家最后会灭在天火里。”

  章栖宁沉默了下,道:“有没有办法将太岁从人的身上移走。”

  龙辛泽看向她,想了下道:“一般来说是没办法的。因为太岁和陶雪戚是一同出生在人世间的,在世人眼里她是陶雪戚,但更里面还有一个太岁,你明白吗?这就好比两个揉在一起灵魂,混在一起的水,要如何分开?”

  “当真没有办法?”章栖宁不禁皱了皱眉,“一般来说也就是说还有不一般的情况,我就知道一家不怎么顺着天道,专钻这种空子的奸商。”

  龙辛泽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你说得对,不过这次真的涉及天道,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插手呢。”

  “不会轻易插手,那就让她不得不插手好了。”樱色的唇抿成一条微微上扬的弧线,章栖宁心里打起算盘来。

  “对了。”龙辛泽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章姑娘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章栖宁:“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巧合,遇到的事几乎都和三百年前脱不了关系,前因后果信一信也无妨。况且从宿州开始,这一桩桩一件件总少不了道长你。看来道长爱管闲事是有原因的。”纯粹是在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龙辛泽干笑了两声,想了一下后不知为何,貌似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道长就住这间吧,有什么需要的就直说不用客气。等陶雪戚他们回来还要麻烦道长帮忙了。”

  “真是难得听章小姐这么客气的和我讲话呢。”龙辛泽调侃道。

  章栖宁侧身道:“龙道长这话说的可是真是…虽然是希望龙道长帮忙,但此事说到底还是道长当年之失,帮些忙也无不可。”

  “唉,章姑娘这都快嫁作他人妇了,怎么也不温柔些呢?将来和展公子再有个一儿半女,对待小孩子可不能也这么凶巴巴的,要是个女儿的话万一学了个十成十要怎么找女婿?”

  孩子啊——展隋玉不禁幻想了下,要是个和栖宁长得一样的女儿就好了。想到这儿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转眸看向章栖宁只见她好像有点生气,“栖宁,你…不喜欢小孩子啊?”

  “不是。”

  可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展隋玉想成亲后在这方面是不是要注意点?

  章栖宁想,什么叫十成十像她不好找女婿?她不就找到展隋玉了,像她有什么不好?

  “林昭,你有表兄弟对吧?”

  展隋玉愣了下,点点头。“怎么了?”

  “要不…考虑下青梅竹马?”

  “额…栖宁。”

  他表哥虽然很好,但和他还是不太一样。意识到栖宁在想什么的展隋玉无奈笑了笑,再说现在就开始准备这个会不会太早了。不过…那这个当借口,成亲后他说不定可以借这个讨到不少好处。

  “栖宁,其实在考虑这个之前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该先有个孩子?”展隋玉俯身靠在她耳边轻声道,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章栖宁难得害羞地脸上有些泛粉红,“…那个,得先成亲吧?”

  “放心,日子差不多该定下来了。”

  被当作空气遗忘在一边的龙辛泽:“…”

  这些事能麻烦你们出去再说吗?突然体会到季然和陶雪戚心情的龙辛泽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放在平常都是聪明人,怎么凑在一起就这么幼稚腻歪?

  另外陶雪戚这边,季然一路追着她回到陶家废墟。他没想到陶雪戚能将马骑得如此之快,他一个常在江湖行走的人都差点没追上。

  “雪戚?”

  陶雪戚一个纵身从马上翻下来,一路跑到暗室的位置,中途因为跑得太急还差点被绊倒,幸好季然在旁边扶了一把。

  “雪戚,你没事吧?究竟怎么了?”季然不禁有些担心,雪戚从刚刚开始就有些不大对劲。

  陶雪戚没说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手摸过地上的阵法打开后踉跄直奔到地下,季然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陶雪戚一路上都很急,但到了置放棺材的那间暗室时,她却不由停下来在外面犹豫了许久都没能迈进去。

  “雪戚?”

  手垂在两侧不由握紧,陶雪戚抬手推开了门进到里面,走到陶玄铭的骸骨旁,将他的头骨捡回来。

  季然是第一次进到这里,刚看到的时候不由愣了下。

  “他是?”

  “我父亲。”

  季然微怔。

  只见陶雪戚在白骨衣服里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雪戚?”

  陶雪戚身子微怔,慢慢从陶玄铭袖中找到了什么。

  只见一把被陶玄铭撕得粉碎纸片洒落了一地,上面隐约歇着禁术、太岁什么的。还有一张折起来的纸,展开后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吾妻素儿。

  吾女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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