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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万俟勇裕文心 > 第101章 真假惠宗
 
万俟勇四周环顾了一番,这偌大的清戒比丘地除了此起彼伏的诵经声再无他音。真真像进了晨钟暮鼓的寺庙一般,想当年舅舅耿元华同意政府去探墓,向政府提出让我去当兵的要求,政府也一口允诺,但是舅舅耿元华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他担心政府言而无信,便留了条后路,连夜带我去了红螺寺,那红螺寺的方丈是舅舅的挚友,我印象中,舅舅经常去红螺寺与那方丈老和尚对弈,那老和尚的法号我记不太清了,但我清楚的记得老和尚慈眉善目,说话如铜钟一般,舅舅将我带到方丈面前,将事情原委道给了他。方丈大声念了阿弥陀佛,然后将我和舅舅带到了茶堂,舅舅与方丈商议了一番,然后便带我离开了红螺寺。路上舅舅叮嘱我说,一旦我当不成兵了,千万不要离开,一定要道红螺寺找方丈,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关系到我的生死,之后便再没有说话,想到这万俟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怀念和母亲、舅舅在一起的生活,可惜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他又看了看红衣僧袍所指的僧堂,那僧堂里的和尚对着青灯,手捻禅珠,垂目诵读,一副安然清静的模样。一阵微风拂过,灯光摇曳起来,和尚慢慢伸出手,轻轻捻了捻灯芯。这幅僧捻灯芯的场景恍若在万俟勇眼前定住了,幻化成了一幅佛家墨画。万俟勇心中感慨:我若能得此清静,此生亦足矣!想着想着万俟勇迈开脚步,朝那僧堂走了过去。僧堂建在一块方形石上,一条石阶直通上去,万俟勇是个细心人,他攀上石阶边走边数,共计一百零八阶。万俟勇走进僧堂,轻步站到清戒比丘身后。那和尚似有察觉,停止了诵经:

“尊驾从石阶而上,可曾细数石阶阶数?”和尚问道。

“一百零八阶。”万俟勇答道。

“一百零八阶,百八烦恼,《大智度论》如是说:十缠、九十八结即为百八烦恼,尊驾来此莫非是为了解这百八烦恼的?”和尚说道。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何必去刻意解愁,我是随渡僧而来。”

和尚转过身,看了看万俟勇,说道:

“青灯地牢的师傅们真是用心良苦啊。”说着和尚站起身问道:

“尊驾可知道我是谁?”

万俟勇微微摇了摇头。

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道:

“我俗姓朱允炆!”

万俟勇惊骇不已,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自称建文帝朱允炆的人,清癯瘦小,面色苍白,丝毫看不出这是个曾经贵为九五之尊的人。万俟勇心里想这红衣僧袍为何要让我来见他?他是惠宗朱允炆??未必吧。万俟勇冷笑了一声:

“和尚有何凭证证明你就是建文帝。”

和尚笑了笑,然后从供桌下面拿出一个灰布包,他慢慢解开灰布,一个红色宝匣露了出来。和尚将宝匣放到万俟勇面前,道:

“当年,燕王打过了金川门,我本想以死殉国,不料少监王钺跪在地上提醒我,说高皇帝升天之前,留下一个宝匣,并且交代说,如有大难,可以打开。于是我和众人一起赶到奉先殿,打开这个红色宝匣,见里面有度牒三张,分别写着“应文”、“应能”、“应贤”,里面还有袈裟、僧帽、僧鞋、剃刀,以及银元宝十锭。那第一张“应文”度牒写着:“应文从鬼门出,其余人等从水关御沟而行,薄暮时分在神乐观的西房会合。”

我遵从了高皇帝的遗旨,让翰林院编修程济为我削了发,换上袈裟、僧帽、僧鞋。众人中,吴王教授杨应能表示愿意剃度,随我流亡;监察御史叶希贤毅然说,臣名贤,无疑就是“应贤”,也剃度改装随从。当时在殿上的五六十人痛哭流涕,都表示要随从流亡。但人多势重必引起怀疑,商议之后,决定由九人陪我前往鬼门,在神乐观乘船至太平门,其他人从他路汇合。就这样,我们一行二十二人栉风沐雨、风餐露宿开始了流亡生涯,那段时光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为艰苦的也是我感到最为轻松的,舍去了宫廷中的明争暗斗,忘却了世间的尔虞我诈,就像一片浮萍在这苍茫的大海上任意漂流,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着路途中海水潮起潮落,心身就像被彻底涤荡了一番,脱去了尘俗,脱去了世怨,当时我就想如果一生都这样漂流倒也是件幸事。

之后,我们互相以师弟称呼,兵部侍郎廖平建议:随从不必多,更不可多,挑选没有家室之累又有膂力五人足够,其余遥为应援。我同意了廖平建议,让杨应能、叶希贤称为比丘,程济称为道人,这三人左右不离我身边;其余六人往来道路,运送衣食。我们先是到了吴江县的史彬家中。逗留数日后,我与两位比丘、一位道人同行,其余人等星散。后来,我们又到了襄阳廖平家。逗留仅一日,便获悉跟踪者也已到此,于是商议后便决定前往云南。我知燕王必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竭力追踪,果不其然工部尚书严震以出使安南为名,秘密来到云南,探访我等的行踪。一天夜里,我在云南道中偶然遇到了严震。我问他: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严震说:皇上请便,臣自有办法。”后来我得知严震自缢于驿站。”我对那些忠臣心有亏欠,方孝直、方孝友、铁铉、齐泰,黄子澄等等,这些忠臣为了大明江山披肝沥血,抛洒头颅,我听说燕王进京后,对这些忠臣大加杀戮,齐泰的姐姐并两个外甥媳妇,黄子澄的四个妇人,每一日一夜,二十条汉子守着,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其他忠臣的家眷的下场也悲惨异常。

万俟勇点了点头,说:

“确有此事,这还不止,燕王惨厉,永乐八年,权妃随朱棣率兵北征,死于归途,有宫女贾吕揭发说权妃是被吕妃串通太监和银匠用砒霜毒死的。朱棣大怒,也不细查,即下令将被告下毒的太监、银匠处死,对吕氏则采用酷刑,用烙铁直烙了一个月才死。受吕氏牵连而被杀者达数百人。后来,皇宫内又有人告发贾吕、鱼氏与宦者“通奸”,朱棣却勃然大怒。贾吕、鱼氏惧祸,上吊自杀。朱棣并不罢休,又兴株连之法,拘捕与贾吕亲近的宫婢,亲自审讯,看贾吕等人是否还有其他阴谋。宫婢受了酷刑,竟诬服称后宫有人要谋害皇帝。这一口供,激起朱棣嗜杀本性。于是,接连有更多的人被抓,更多人的屈打成招。百连千扯,自承“谋逆”的宫婢侍女,竟然达近三千人之多。”

和尚听完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良久,继续说道,严震自缢也暴露了我的行踪,不得已我们只能躲进白龙山,长期的野外生活,使得我身心疲惫,颜色憔悴,面容枯槁。到了夏天,我又患上痢疾,但因为害怕被发现,不敢出山觅食、求医,狼狈至极。还好史彬等三人赶来,我的境况顿时改善。几天后,我与三人离别,抱头痛哭了一场。临别时我告诉他们:今后不必再来,一则道路艰险,二则关津盘查严密。那之后数年,杨应能、叶希贤相继病逝,二人离去令我悲痛欲绝。之后十数年,我奔走于云南、贵州、四川之间,行踪不定。匆匆间,燕王死,仁宗即位,不到一年,仁宗死,宣宗即位,十年后英宗即位。我想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恩怨也该了结了,我就对程济说我决意东行,当时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东行途中我赋诗一首:??“???????????流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

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谁料想,这首诗被我同寓的一个和尚窃取,送到了思恩知州岑瑛那里,岑瑛得知情况后,便将我和那和尚一同押解至京城。后来御史查实得知,那和尚名叫杨应祥,钧州白沙里人。识破其身份后,和尚被腰斩于午门。御史问我来历,我实情相告,那御史没说什么,只道此事须皇上甄别。没过多久,曾经服侍过我的老太监吴亮来探望虚实,我见吴亮,开口便问他:“你难道不是吴亮?”吴亮说:“不是”。我又说道:“我有一天在便殿就餐,吃子鹅,一片肉掉到地上,你手里拿着壶,趴在地上把它吃掉了。还说不是你!”?吴亮听完伏地大哭。

吴亮告诉我当朝皇帝差他来此打探虚实,若为假则腰斩于午门,若为真则赐白绫一段。我当面训斥吴亮:“是否忘了高皇帝临终嘱托。”吴亮跪地顿首,他悄悄将我带出锦衣卫监狱,从一条地道将我送出了京城,后来我从程济口中得知,吴亮被磔死在午门。那之后,在程济的帮助下,我辗转来到了此地,遇到了红衣僧袍。。。。。。”

万俟勇看了看面前的红色宝匣,宝匣上书着: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他打开宝匣,里面果然还有袈裟、僧帽等物。万俟勇心里想,你若真是建文帝,当朝皇帝自然不会留你,那宋朝的徽钦二宗与高皇帝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你活在这世上对于那个荣登宝座的皇帝来说就像骨鲠在喉,一段白绫那都是发了善心了,要是那皇帝心再狠点,在狱里也就把你直接解决了,但万俟勇听人说过这建文帝被四觋士带到了云州城而且就在大云州的玄界,怎么不在这里呢,他不禁问道:

“可我听说,建文帝是跟着四觋士来到了云州。”?和尚笑道:

“那巫昌作、傩承佑、左隐、祝顕四人实在辜负于我,当年方孝友与铁铉将我托于四人,不成想他四人得了财宝、据了云州却将我抛之脑后!”

“这么说,那扭转乾坤的法器也不曾有了?”万俟勇问道。

“法器?若有扭转乾坤的法器,我还能在这里吗!”和尚笑道。

万俟勇越听越觉得和尚的话有理,但转念一想,难道耿元华的话是假的?他让我来云州难道就是为了财宝吗?这不大可能啊,耿元华不是个贪财之人。再说我与舅舅耿元华相处多年,他虽然早年干过挖坟掘墓的勾当,但这个人言而有信,从不出诳语,母亲也曾和我说过,舅舅自小就以守信闻名乡里,绝不是信口胡说之人,就在万俟勇疑惑在胸时,和尚说道:

“来云州之人只不过为了藏在深山之中的那些财宝,什么扭转乾坤的法器,子虚乌有,尊驾想必也是为那些财宝而来的吧?”

一向行事果断的万俟勇此时却犹疑不决起来,他也拿不准到底是和尚说的对还是耿元华说得对。这和尚说话时表情淡定,似乎话语凿凿,不像是在打诳语,而且这和尚所说之事与他所听闻的基本都能合得上但想来自己的舅舅自己还不了解吗?这让万俟勇着实的为难,

就在他踌躇不定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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