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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九丫杨宇桓 > 第319章 元修菜
 
乾宁说完此话,便离了园子,九丫却许久回不过神,不是因为他的答案,而是因为他真的又猜对了。入宫十日来,担心的就只有这两件事,一是菜菜的性命,二是作为杨府三夫人的名声。

七月打头,天气已不如初进宫时那般闷热,宫中的生活比起杨府可无聊了许多,除了远征在外的夫君,九丫本是没有什么事可操心的,可是这将将在宫中待大半个月便出了事,且是大事。

这事儿还得从七八日前说起,那日秋风吹得很合适,一看便是个吉日。这吉日嘛,诸事皆益,皇帝的早朝似乎也上得颇为舒心,于是抓住时机来与她下棋。自入宫时被乾宁说中心事后,她是极不愿见皇帝的,然而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皇帝要来下棋,她还能关着门不见么?然而便是这棋差点出了大乱子。

记得彼时杀得正欢,也不知是不是因吃了他几颗棋子,太过高兴,一个不慎竟然犯起恶心来。然,左右是在皇帝面前,要朝他呕物可是大不敬之罪,于是她忍了,且乾宁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当她午膳积食,打了一个嗝。

此事本该就此揭过,可是事后的九丫越想越觉得不对。犯恶心有可能是吃坏东西,可月信竟已经三月未来?月信未至有可能是气血亏损之因,但是最近她为何想吃酸豆角?

记得杨夫人从前说过,女人怀孕时皆有自已想吃的东西,就她上次怀菜菜的经验来看,那样的东西正是酸豆角。

如此是不是说明如今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曾经杨宇桓无数次提过想再生个丫头,然而为何选在了这最不合时宜之时?

这宫中不同于杨府,加之自已如今作为人质留在这方寸大的殿中,若被乾宁知道她腹中多了一个,不更方便他以此作挟吗?

便因这事,九丫几日来都没睡好,一合眼便浮现出乾宁得意的奸笑,昨日甚至梦到乾宁以她腹中子作要挟,让杨宇桓自断一臂,于是她那夫君真的就斩断了左臂。那血腥的场面,让她醒来后也呕了一夜,连伺候的宫女也被她惊动了,直说要请太医来瞧。

自已是否怀孕,其实九丫是不敢确定的,可她更不敢冒险请太医来瞧。在亭中坐了半日,她总算平静下来,将思绪理了个清楚。眼下唯一要做的便是不管有孕无孕,都得尽快离城。

望着那宫墙,有些疲累的九丫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唯一的一件事,却被登天还要难。别说离开临安,就连这小小的一个宫殿,她也不去。又何谈出城?且还得带着现在暂居王府的菜菜。

“夫人,是否真不舒服?奴婢还是去请太医吧。”宫女见她整日都无精打采,难免有些担心。

九丫只摇了摇头,宫女还想再劝,她又开了口:“可能是这几日一个人有些闷,太医便不用传了,只消去帮我请公主来坐坐便是。”

宫女见她面有笑意,哪能不应,颠颠地跑出了殿。

这深宫之中,九丫虽是衣食无忧,但却形同笼鸟。乾宁大约是高估了她的能耐,不仅将她软禁在宫中,连个人前来探望也得他亲自过问。除了一个人,他颇为放任,那正是凌寒那傻丫头。

凌寒公主被宫女请来时,九丫早已想好了如何对凌寒说。于是偏殿之中,即使是有宫女在旁,她也不怕她们将这些话汇报给乾宁。

凌寒的病是治不好了,太医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但九丫倒是为她感到庆幸,只有喜没有悲,不通人情便无得失,远比世人活得自在。如今身着锦衣的傻丫头出落得很是漂亮,加之纯真直帅,看着很让人怜爱。据说世族之中,已有好几位向皇上提过亲了,只是这位公主似乎不怎么在意,她只能吃的感兴趣。

“姐姐,你可吃过那道‘寒江雪’?”凌寒颇为期待地看着她。

所谓“寒江雪”,不过就是一盘白萝卜丝,坊间便是有人故作风雅取了这么一个矫情的名字,但宫中人大多是不知究竟是何样菜。也不知哪个宫女为了讨好凌寒,竟将这道菜说成了千年难得的珍馐,且骗得这小公主团团转,整日将这菜名挂在嘴边。

九丫故作嫌弃地撇了撇嘴,心里却瞧准了这时机,顺着她的话开口道:“这‘寒江雪’也就是有个好听的名字,姐姐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便是元修菜。”

“元修菜?”凌寒双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是什么是什么?”

九丫见之上勾,便加油添醋。“便是元修菜呀,实在无法形容那滋味,”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不过……”

“不过什么?”公主已经等不及了。

“不过,这道菜唯有你二嫂嫂的娘亲做得最好吃,若想尝一定得是她做的。”九丫说着咽了口唾沫。

《元修菜》,苏大学士有诗曰:彼美君家菜,铺田绿茸茸。其实就是一种野豆角。杨夫人不善厨艺,唯一会的就是煮些酸豆角,且不怎么好吃,而对于孕期的九丫却试其为美味。这件事柴胡知道,杨六小姐更清楚。

望着扬言要立马出宫去找元修菜的凌寒,九丫无奈一笑。今日利用凌寒为她传递消息,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骗得凌寒去王府的隔日,九丫果然等到了回音,一篮子的酸豆角,一脸嫌弃的傻公主。

“姐姐,这元修菜不好吃,我不跟你抢,你全吃了吧。”

篮子里透出一股酸味,如今的九丫闻了很受用,但是这豆角却不是重点,关键是这篮子里应该还有玄机。她瞥了篮子一眼,却将之放在了一旁,笑着对凌寒一同来的人福了福,“臣妇进宫许久,不曾去皇后娘娘处请安,却让娘娘亲自前来,实在不合礼数。”

是了,凌寒提着食篮前来,竟是皇后陪着的。皇后其人,九丫算得上熟悉,毕竟这几年出入宫中,是借着向她学习礼仪为由,因此也时时见到。但关于皇后,她却不甚了解,虽然见得多,却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实在知其不深,只是常自旁人口中得知其性情淡薄,不似西宫那位贵妃那般嚣张狂妄。

皇后果然礼数周全,见九丫施礼,便也欠身回礼道:“早就该来看望夫人了,只是没寻着机会。今日经过殿外,见着凌寒公主,跟着她才得了这机会。”

没寻着机会大约是说皇帝看守得严吧,九丫干瘪一笑,正不知该口称感恩还是大倒苦水,傻公主兴高采烈地开了口:“姐姐,方才多亏皇后帮我捡拾豆角。”

捡拾豆角?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让九丫一愣,还兀自琢磨着怎么回事儿,便听皇后接过话茬,“哦,刚刚在殿外公主被两个宫女撞倒,篮子里的豆角洒了一地,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九丫这下总算明白了,随即背后不免一丝寒意直上脑后,在凌寒的傻笑声中,只觉皇后嘴角的笑由淡薄变得狡黠。却不见自已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绿。

柴胡若是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豆角篮子里,那会不会被皇后拾去了?那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是写着什么的纸签?盯着篮子发了一小会儿呆,九丫努力着定了定神,危机关头,她充分地发挥了她的自解精神。她以为,以柴胡平日的智慧,断然识不得她“酸豆角”之寓义,所以篮子里必定就是一把酸豆角,其实什么都没有。

“呵呵,劳娘娘费心了。”便在九丫挤这句话时,门外却闹腾起来。

被宫女引起来的……不,应该说拽着宫女们进来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年纪颇轻,看似不足二十。那张模子生得极好,特别是那对多情的眼睛,明亮清澈,熠熠生辉。

一时间殿中乱作一团,宫女内侍们声声地叫着“娘娘不可进去”,虽无人通传报知来人是谁,但九丫却也猜出其身份。在这宫中此女子可是大名鼎鼎,而九丫却今日才有幸得见一面。她,应是比皇后还有名的贵妃娘娘吧。

这位贵妃娘娘是皇帝登基后一年才进的宫,不同于与皇帝同甘共苦的皇后,她自始便锦衣玉食,加之颇受宠爱,所以行事也就猖狂了些。再则,因是武门出生,性子自然也就泼辣了些。如此这般,说起话来就不那么中听了。

“难怪皇后姐姐近日说话的声音都比从前洪亮了,原来是勾搭上了狐媚子。”

率真,是其特点之一。九丫揉了揉太阳穴,保持心平气和。

“怎么?妹妹的话不中听?那姐姐有本事别找旁人帮忙呀,自个把陛下的心给抢回来。”

耿介,是其特点之二。九丫叹了口气,让自已尽量平和。

“我胡搅蛮缠?是你道貌岸然吧,装得羸弱却处处背底里使阴招。今日你与这狐媚子又商量着什么?怕是又要想出害人的歹心了吧。”

刻薄,是其特点之三。九丫咬了咬牙,觉得火已经点到了自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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