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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九丫杨宇桓 > 第285章 产子
 
这便是一个赌局,赌注则是人命,茗玉不谙此道,不愿与九丫一同下注,她咬着唇,只想将她劝回来,可刚开口唤了声“小姐”,却已被对方止住,“茗玉,你知道,若你不愿与我一同走这条道,我也是有办法自已走下去的。”

茗玉已经瘫软在地,唇色煞白,只在齿印处渗出一道血红。她知道小姐的决心,亦知道小姐的性子。与其防着背后的冷箭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九丫宁可选拼上一命消除隐患这一劳永逸之法,更何况那些冷箭也许有朝一日会变成随意宰割她的刀俎。野心或许可以这样说,但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已呢?

茗玉终于直起身子,再次回复了最初规矩的跪姿,且叩头拜服在地,“小姐,茗玉愿一直陪你走下去。”

九丫侧过看向窗外的微雪,园门外正见着某人归来,心头似有一抹暖意,可越是暖越是酸。她,将茗玉逼入此境,不过是因为自已的一已私欲。而较之茗玉,她更对不起的却是另外两人。雪中的他,与腹中的他或者她。

“姑爷回来了,你且起来吧。这几日你回家去平复平复吧,临盆应是在下月初,你再回不迟。”九丫淡淡地笑道。

茗玉自是九丫教出来的,片刻已经恢复了神色,又欠了欠身,才转身离去,然而将到门边时,身后又传来小姐的声音:“茗玉,若真有你说的如果,若真救不回来,医书上有说,剖腹取胎,可保他一命。”

门已经推了开,风灌了进来,茗玉撑着门框微颤了下,接着答了个“好”字。再转过头去,风雪中,自家姑爷正朝这边行来。

“怎么了?双眼都发红了?”杨宇桓笑问。

茗玉撅嘴,亦应了个笑,“炭火给薰的,姑爷今日好早,快去陪陪小姐吧,她念叨您整日了。”

杨宇桓笑出声来,脚下的步子迈得大了些。

自茗玉离开后,府中似无他事,一切似乎平静得很。九丫除了没事赏赏雪看看书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杨三公子身上,虽挺着大肚子,却还是日日去厨房中转悠。

“你如今要做的事便是待产,这些吃食便让其他人去做好了,何需你动手。”杨三公子虽僵着脸,实则是心疼她。

九丫腆着脸上去讨好,“我不过是指点一二,都是他们做的,从前总是懒,没给你做过饭菜,觉得心里有愧罢了。”

杨宇桓不听她辩解,将人从厨房里拎了出来,“日后有的是时间,哪儿急着这一时。”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她的步子停了下来,“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如果……”

话未说完,却已被他打断,“就是鬼门关也得为我关着,”说着皱了皱眉,续而道,“这样的胡话不许再说了。”

九丫心头一颤,险些没忍住眼中的酸水。只觉得他拉着自已的手紧了紧,好似生怕稍有不慎便会从生命中溜走。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默默地跟上他的脚步,只希望这一段路走得越久越好。

然而,无论是路还是时间,亦是有头的。

小年一过,便逢着除夕。日前大夫来看过,谓过了年节应该就要生产了。如果一算,短则十日,长则半月,就是终结之日。九丫虽做好了准备,心中难免惴惴,就连杨夫人请她去听戏,亦没能提起兴致来。

今日一同听戏的还有其他女眷,郭姨娘并着邹清音坐在前排,而后来的信阳亦坐在了前头。九丫本就没甚心情,又逢着这几位,愈发地待不下去。于是坐了片刻,便起身道了辞。

她这一走,却有人忍不住开了口,“哟,这是要回吗?府中难得这样聚聚,前几日夫人还责我们自扫门前雪。如今这又算不算?”

说话的是坐在右首的郭氏,前几日杨夫人邀女眷们赏雪,好几位姨娘都没能到,杨夫人一气之下便责过几句,所以今日逢着这事儿,她很是上心,且看了眼左首坐着的杨夫人。

杨夫人正剥着小核桃,慢悠悠地吃了一颗才开口道:“三媳妇早前已经跟本夫人说过了,近日身子欠佳,想早些回园。大概是因为临产之故吧。”语毕,抬眼看了下邹清音,接着道,“若大媳妇能早日生一个,本夫人也会多加照顾的。”

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邹清音难孕之事府中人人皆知,大伙也都偷偷说叨两句,倒是这杨夫人忒不给人留面子了,只怕被她如此一说,当事之人也淡定不了吧。

可是他们都低估邹清音了,只见她眼中含笑,应声而道:“夫人说得是,媳妇定会努力的。只是夫人方才说弟妹身子乏,莫不是产期提前了。女人产子,早些迟些皆不定,大夫看得出个大概,但产婆却更瞧得出些。”

杨夫人虽然嘴贱,却是个讲理之人。邹清音一席话正巧占着理儿,因此她琢磨了片刻后,便唤来了丫环,“去,去药医巷子请吴产婆来一趟。”

此言一出,九丫手心顿时一凉。自早晨起床,她眼皮便跳得厉害,自觉已经算计好一切,但终究不包括其中的变数。

产婆被请来时已近戌时,冬日天黑得早,如今窗外已是一片混沌。借着屋中的火光,九丫看清了眼前的妇人,四十多岁年纪,双眼有些凹,大概是因为脸圆额厚,看着倒是实诚,断不会与信阳那样的人联系在一起。

“三公子,请外面候着,这种情形男子是不能在旁的。”产婆开了口。

杨宇桓本与九丫同坐在榻边,被她一唤,顿时蹙了眉,“有何不可?若是晦气抑或是肮脏什么的,本公子全不在乎。你只管瞧你的,便当本公子不在便可。”

产婆哪儿见过他这样的公子,不禁杵在了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幸得九丫识大体,一边将他住外推,一边笑道:“你在这儿我也自在不起来,且去外面等吧。我方才让人去叫了茗玉回府,她回来后便让她进来吧。”

杨宇桓很是不乐意,但他自知拗不过她,于是在叮嘱她放宽心后,转身离了房。

就此,房中只余下九丫与这产婆。九丫脸上虽是笑着,可肋骨下那颗心早提到了嗓子眼。面前这人对她来说无异于阎王爷,稍有不慎,便是一条不归路。但常言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她若不让杨宇桓离开,怕这产婆也不敢下手吧。

深思片刻,对方早点上了香,弥弥香气顿时布满整个寝房。大约是已太过紧张,看着那缕缕青烟,九丫顿时摒住了气,“这是什么?”

产婆转身一笑,忙答道:“只是寻常的安息香,三夫人不用紧张,只需趟下养神便可。”

九丫哪里会信,但片刻后,便憋不住了,深深吸了口,才发觉是清淡的花香,整个人也变得清明了不少。产婆此时已走了过来,开始随意地在她的肚子上摸了几把,“三夫人很害怕吗?似乎过于紧张了,这样对孩子不好的。”

“确是害怕。”九丫坦言,死死地盯着对方,“听夫人说,你为人接生已有二十年了。”

产婆低头而笑,“是了,整好二十年。”

“那你手上可有难产而死的?”

产婆愣了下,脸上约浮起一个苦笑,“确有过。”

九丫点头,“是何处心情?可有害怕过?你们这一行的,若是没有善心,怕是难以生存吧。生与死,就如同隔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一旦过于用力,也就破了。而这力道,便是你们心。”

产婆的手顿时一滞,但眨眼又重新动了起来,“三夫人过于忧心了,那事已隔十多年,且仅此一次。如今我都一把年岁了,确不想再花十多年来忘记某些事。”

九丫似有笑意,悠悠道:“希望如此。”

产婆似已检查完,随即收了手,便是此时,寝房的门被人猛地推了开,接着便是一声“你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诚然,被请进府为九丫问诊的产婆并未有所行动,九丫平安度过这一夜,顺顺利利地迎来今年最后一日。茗玉依旧为此担心,昨日产婆走后,她便提醒了好几次,诸如“小姐,他们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之类的话。

这道理九丫自然晓得,但她更晓得对方既有了周密的计划,定不会临时变动。要置自已于死地,亦会等到生产之日,昨日的问诊应不在他们的计算之内。而她要做的,便是做足准备,请君入瓮。

除夕之日,部中还有未完之事,杨宇桓应是要出府,九丫还赖在床上时,他便已经换了朝服。临到要离开时,她才微睁了眼,拉住他的袖管。

“什么时候醒的?”他轻柔地理了理她的发丝。

她抿嘴一笑,“醒了一会儿了,想事情便没睁眼。我在想,今日过了能告假半月吗?”

他知她近日因为临产有些郁郁,听她这番话,没待多想,便应了下来。得了他的答复,她总算安了心,又缠了他片刻,才将人放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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