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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九丫杨宇桓 > 第264章 以死抵债
 
如今的海棠与数日前杨宇桓见到时差了太多,不仔细看,几乎快认不出来。人瘫在枯草堆上,亦不知是死是活。九丫直唤了几声,对方才微睁了眼,可是终究一句话都没有。

“夫人,现在她怕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人你见着了,你方才说的应该遵守承诺。”同她一道进来的谢太尉适时地提醒道。

九丫转眼一笑,“慌什么,我与她说句话便跟你走,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谢太尉虽不情愿,但为达到自已的目的,还是让狱卒将牢门开了。这一处见不得光的地方,九丫来过不下一次,但凡进来,便没有出去的道理,唯一的差别只在于如何个死活,或者是死得快与死得慢,而自然没人想死得慢吧。

她踩着枯草走近,地上的人好似并未听见,如同等着寿终正寝的人,己知自已命不久矣,故不去在意身外之事。九丫知道这道理,却执着地要让对方在意在意。走近海棠,她侧身蹲下,已经微微突起的肚子此时便显得有些不便,而这囚牢中的腥臭更是让她难受。她得快些,随即附在对方耳边道了一句。原本紧阖的那双眼微启了开来,眼中的虽是一抹死水,却依然泛起了波澜。

谢太尉本是要上前监听的,可捂着鼻子正待靠近的他还未及侧耳,九丫已经起了身,且冲着他笑了笑,“谢太尉,我们可以走了。”

几日的阴雨,在这个午后,日头终于露了出来。虽是地牢,却庆幸有扇碗口大的天窗,射进多日来的唯一一点光线。

牢门何时再被合上的,海棠并不清楚,这两三日,因为刑部的严刑,她有些浑浑噩噩,她想若自已有气力,定会一头撞墙而死,可力气对她来说亦是奢侈,她只有等死的资格。可今日,便是在方才,她却有那么片刻的清醒,而这清醒则是因为一句话。

“你欠迦南坊的,休想用死来作了结。你若死了,迦南坊也不复存在,你对不起全坊,再对不起公子。”

虽然只看到一袭身影,她却知道这人是谁。阿九,害白尹受难且离开临安的女子。在睁眼的第一刻,她曾以为她是来要自已命的,因为害怕自已会乱说话,因为死人的嘴总比活人的干净。能死在她手中,她有些不甘,却也承了。可对方……为何要自已活着,是了,是了,定是要看自已忍受生不如死之苦。海棠不由得一笑,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痛如刀绞。正逢着有人自门缝中递入食物,虽然是馊的,她却努力地爬了过去。

“怎么?今天终于饿了。”

狱卒的声音传来,海棠并未理会,只是抓起米饭塞进了口中。

九丫记得前次见皇后是在慈宁殿中,当时她去向太后请安,正巧逢着皇后也在。平日里太后虽不待见九丫,可听闻她怀有身孕,对她便亲切了不少。老太太提着便让御厨做了些糕点,让她一一尝了,再挑她爱吃的送去杨府。

对着一大桌子的糕点,九丫有些眼花缭乱,挑来挑去最后依然选了八、九样。皇后便在此时进了殿,正巧见到这位心肠颇贪的年轻夫人,顿时笑着道了句:“你真是好运气,有太后这样的姑奶奶心痛,不过本宫倒觉得信阳那丫头,日后定也能遇上如此好的婆家。”

而当日一句随口而谈的话,却是皇后发自肺腹之言,如今她正为此孜孜不倦地为此而努力着。

九丫在偏殿等了小片刻,皇后便被两个宫女搀着走了进来。依着礼节,她是向皇后行大礼的,可膝盖还未跪下,对方却着声止住了她,“你有孕在身,便不用行礼了,坐吧。”

虽得了允,九丫还是福了福,后依言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没有寒暄,随后话茬便直接进入了正题。而先开口的,则是皇后:“太尉大人说,你急着想见本宫。”

九丫承认自已确实很急,但面子上却装出闲淡的模样,“确有事求见娘娘,却也不算急,倒是太尉大人一直催着。这事儿,是数日前娘娘与家夫说的那些话有关。关于……信阳公主的嫁娶,我想作为他的妻子,我亦有说话的资格。”

皇后捏着佛珠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脸上的喜色差点没藏得住,“此事,本也应找你谈的,可杨大人将你看得紧,所以一直没寻得着人,如今你是想通了么?”

九丫浅笑,坐着亦欠了欠身,“臣妾已经想通了。确如娘娘所知,迦南坊与臣妾有些关系,缘于前坊主白公子对臣妾的教导之恩,他算是臣妾的老师。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迦南坊有此一劫,虽白公子已不在坊中,臣妾亦见之心惊。”

话说到此处,她缓了缓,还似模似样地抽出丝绢抹了抹眼角。这副模样引得皇后跟着动了容,不过亦是表面功夫而已。因此没句安慰,皇后便开口又道:“你放心吧,信阳嫁入杨府后,你依然是夫人,与她是没有两样的。”

九丫抹着眼角的手一顿,抬起头来时,神情换作了惊愕,“娘娘有所误会了,臣妾是想说。迦南坊遭劫,臣妾本是心惊,觉得迦南坊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臣妾心还未定下来,却闻皇后竟拿此案来做为交换。于是心惊之后,又有些心寒,觉得本朝法制竟然如此儿戏。娘娘,今日臣妾求见,不为别的,便是向娘娘表明心意。即便是迦南坊不复存在,甚至臣妾亦遭受厄运,臣妾依然是这样的心意。杨宇桓只会有一个妻子,那便是臣妾。而臣妾就算死,也是唯一的杨三夫人。”

这席话说话的人觉得自个是不卑不亢,可听话的人却觉得过于傲慢了,且傲慢得有些过头了。皇后自打坐上这个位置后,便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语,即便是太后对自个有个不乐意,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态度,而她,不过一个臣子的妻子。皇后顿时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继而忍着手上的痛出声喝道:“大胆罪妇你就敢戏弄本宫,就不怕本宫此时就将你法办了?”

九丫见皇后一张脸涨得通红,立马起身跪在了殿中,口中道了句:“臣妾惶恐,”之后声音微顿,将声音提高了一分,“臣妾自觉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并无违反本朝法纪。”

皇后气得手也有些颤,一盏茶端在手中也“叮当”作响,于是连忙将杯子放了,“需要罪名,对吧,那勾结迦南坊谋害太子的罪名如何?听闻太子早前打听过莲坊的老板,与你甚有些瓜葛。这些,你不会不知吧。”

九丫眉头微拧了下,但对方未及察觉时,便已经展了开,“那臣妾等着这一日,不过不会是今日。今日臣妾进宫,许多人都知道,若拿了臣妾,娘娘即便无需顾着淑妃娘娘的面子,亦不想得罪于臣妾的夫家吧。公主下嫁,虽说是遂了公主殿下的心愿,想必也有另一层考虑。”

被戳中痛处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以至于皇后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她主持后宫事务多年,自以为见过各种世面,但凡有几个不识好歹的嫔妃宫女惹她盛怒,亦能平静地处之,以待后日慢慢料理。直到淑妃进宫,这原则便有些不牢靠了。而面前这位与淑妃有不浅的关系,自个料理不了淑妃,一个没有受封的女人,难道她堂堂皇后还料理不了?

没有多考虑后果,皇后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茶盏一掀,朝着偏殿外便要高喝一声。可这声儿还没有发出,门外却传来内侍的声音。

“娘娘,杨宇桓杨大人在殿外求见。说是杨三夫人来殿中多时,叨扰了娘娘,故来时请罪。”

听着这声音,皇后的话咽在了口中,大概是终于清醒了,她看了眼一地的碎瓷片,觉得有些扎眼,于是将方才原本的音调降了降,只唤了个人来将偏殿清理了一番。

为后多年,皇后向来是沉得住气儿的,今日这般沉不住气,她觉得是因为对方想故意激怒自已,而其中原因,大约就是她所说,一是驳了淑妃的面子,二是得罪了杨家甚至太后。

站在回廊旁,看着已经消失在花丛后的女子,皇后眉头微皱,却又有些庆幸,心头只暗道了一句:此女子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这不省油的灯正被宫女领着朝殿外行去,经过一处花舍便是殿门,早已离了方才的偏殿,双脚却依然有些发软,倒不是因为跪了那一跪,而是因为自已的这张嘴。皇后是何脾气,她不是没有听说,虽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不害怕亦是骗人的。而若非那内侍及时传来话,结果是否会不一样。如今,倒是好还是坏?

九丫正如此出神,眼睛一时没看路,竟差点与一个人撞在了一处。抬眼一看,对上一双眼,水灵灵的似要掐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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