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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极速书阁 > 九丫杨宇桓 > 第175章 情之所出
 
虽然早知道白尹会离开,但如今亲耳听到,且就在后日,九丫难隐心头的悲凉。不过,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便再找不着人,她强忍着心里的酸痛,暗吸了口气,才开口道:“花姐姐,我想见公子一面。”

花槿一直觉得她对白尹有情有义,可是这样的情义却比不上她心里对另一个人的。白尹说,连阿九自已都不清楚那份心的存在。这样的借口,她在五日前还是不相信的,于是她悄悄跟着阿九潜进了邹府,想将她带走,可那一夜却亲耳听到她在梦中唤着“杨宇桓”三个字。

望了眼窗外水池专心看着书的男子,花槿将声音提了提,“公子近日都不愿见客,我们后日离坊,到时候再见吧。”

客!如今只是如此?

七月的热烈,在进入八月的第一日便被无情的雨水浇灭。

白尹选在这一日离别,似乎老天爷给了他一个应景的气氛。这此离开所带之物不多,从前从不离身的画卷与衣裳却被他留了下来。

“等我走后,便让海棠送去给阿九吧。”他将箱子双手交到花槿手中。

花槿却没有接,只叹了口气,“公子,这些东西还是你亲手交给她妥当些。”

白尹一怔,默了片刻方道:“她,来了吗?”

似乎早已料到,料到花槿会去找她,亦料到她会来,可料到的事情,为何依然这般沉重。

“只是觉得不见并不代表无念,还望公子恕花槿自作主张。”

所谓当局者迷,便是如此吧。白尹承认花槿看得比自已透彻,又呆坐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花槿去后,门随后被人推开,几挟着雨的湿意,这是第一场秋雨吧,总有着零落般的凄凉。来人并没有脱鞋进来,只是停在了门边。

“进来吧。”他先开了口。

门边便有声音回道:“袍子都湿了,怕脏了公子的地儿。”

是阿九的声音,像从前一样的清澈,亦如跳珠一样落在心头,白尹不禁一笑,应道:“无根之水又何来肮脏。”

她抬头望向房中之人,那笑亦静如止水,可他的心呢?是否一如此般,还是根本就无人看透。九丫去了鞋袜,走了进去,如往常相同,隔着矮几与他对坐,而桌上的东西却引得她低了头。

白尹也在此时再次开口,“阿九,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我想,应该留给你。”

来时的一路上,她总以为自已调整好了情绪,可仅仅三两句话,却已经让她鼻头一酸。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却依然别过头去,“公子,若我说我找到了……娘亲,你是不是便不离开了?”

拂着箱子的手微微一颤,双眼中的惊异亦只是那么一闪便消失得无踪。十五年了,已经过了会因为得失而悲喜的年龄。能找到抑或是不能,在他心里想过太多遍,如今已经无悲无喜,也已经让他可以淡然面对了吗?

花槿曾问过他:“公子,我找到她的女儿,你是不是要见一面?”

当初他亦是这般淡然吧,找到她的女儿也算有个交代了,见与不见便也无妨。这几日每每失眠,他总是想若当初他选择的是见上一面,且告诉她,我与你娘曾是同门,曾为姐弟,那如今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老天爷给了他不一样的开始,却未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但他依然感谢他,因为他给了自已看见她笑脸的双眼,而夺取了他看见她悲伤的机会。

而此时,类似的问题,亦要他做个决断。因为一人而留,因为一人而走。这样的选择,九丫永远不会知道。

明明有着春风般的笑,可却让她看不到半点期望。他不信她,九丫只有这一个念头,于是不待白尹回答,她便抢着开了口:“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记得我手上的念珠吗?是天静观一前辈给我的,她知道娘亲的去向,但是让我等十日,我已经等了五日,还需五日而已。公子,求你等等。我就要找到她了。”

他依然伸手拂过她面颊,话语中没有一丝悲伤,双颊却满是泪痕,“阿九,谢谢你为了我。但是今后得为了你自已,无论是你的娘亲还是其他。若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

有缘?若真有缘,又奈何分开?可是这世间却偏偏那么多无可奈何,九丫知道许多许多的事,无论你多努力都没办法改变,就如她是九丫的这个事实。

她想,若她遇到他,不是以九丫的身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老天爷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开始如此,结局亦然。

白尹走后,临安便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天压得很低,整日都阴沉沉的,而九丫的心情也恰如这天气般,放不晴朗,就连旁人看着的有亦神情恹恹。

杨宇桓今日提前回府,拿了叶子戏去找九丫一起玩,但这丫去死活提不起兴致,仅仅玩了两轮,便再继续不下去,他叹了口气,心想本还琢磨着让她几个回合,如今看来就让算给她百两金子大概也不能让她动容吧。

他收好牌,陪她闷坐了会,终于止不住开了口:“天静观你是不是不想再去了?”

九丫一怔,这才发现自见过白尹后已过四日,而天静观之约就地明日。关于九丫的娘亲,她不过是为了白尹才去寻的,如今他已不在乎,她又何必再纠缠,那个人,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路人而已。所以杨宇桓说得很对,天静观之约,她是不用再去了。

大概是看她久不回答,抑或是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杨宇桓不禁一笑,再次着声:“阿九,什么事对什么事错,不是靠别人来告诉你,而是要问你自已的心。你所寻之人,真的只因为白尹才有意义吗?她可是你娘。”

最后那个字让她心头一颤,他的话永远这般犀利,利剑般刺中的永远是心底最薄弱之处。她是九丫,玥芙是九丫的娘亲,即使没有白尹,这也是不会改变的。而玥芙的故事,她已经知道了开始,真的可以不去追究结局吗?她低下头望向腕上的念珠,她相信已经不在这世上的那个“九丫”定会想知道的。

至于杨宇桓,九丫定下心后又是一怔,他是如何知道自已要找的人是谁?莫非又说梦话了?看来杨宇桓知道很多自已的事儿,他如此看掘人隐私,自已不除他,他也一定会命不长的。

此时已经走出亭子的杨宇桓正一个喷嚏惊得旁边的大志颤了下,“公子,最近天气多变,当心着凉。”

杨宇桓揉了了揉鼻子,“我倒觉得是的人地念叨我。”

“那是好事儿呀。”大志笑道。

却见杨三公子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是坏事儿。”

其实九丫错了。杨宇桓不喜好掘人隐私,只是爱好打听她的事儿而已,关于她寻母之事儿,则是因为白尹。

这还得回到九丫浑浑噩噩送走白尹与花槿的次日。这日一早,杨宇桓收到了白尹的信。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封信,熟悉的笔迹,似乎丝毫没的因为双眼失明而失了风雅。

信中的内容,共三件。其一,交代自已离开临安西行之事,并提及也许再不会回中土。其二,再次托他照顾阿九,不过此次未限时间。其三,便是九丫的身世。

这第一件,他前次听阿九说,应该是北上呀,怎么会是西行?兴许是临时改了行程,那若是西行,阿九又知道吗?以他对她的了解,许是不知的。

这第二事,便确没什么好说的,他亦觉得白尹啰嗦了些,自已自会照顾阿九,而且是今生今世,若有来生,那便是前世今生。

至于这第三件事,无疑是最有价值的,其中说了阿九母家的事,以及她与天静观的十日之约。最后还提到了中元节发生之事。

那日他一直知道有马车暗中跟随,却不想车中竟是白尹。而白尹似乎正是因此,才改变了想法。

“白某之情出于其他,杨大人之情确出于本心。孰轻孰重,已然明了,而阿九之心亦已清楚。”信中便有这一句。

他不知该不该为白尹惋惜,情爱之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脸皮厚。他从不觉得阿九一开始便是偏向自已的,亦不相信白尹再向前一步,阿九不会再有所动摇。但是白尹看得太清,却忘了本心,他是爱着阿九的,而这爱有多深,谁也不清楚,这不是一本账,永远都不能算清。

大概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杨宇桓本是要烧掉这封信的,然而等到大志将火盆放在了屋前,他却又反悔了。

“公子,到底烧不烧呀?”

杨宇桓捏着信,默了片刻,却将信塞进了袖中。

杨宇桓今日请了假,预先备好车在侧门外等着,约莫半个时辰便见九丫自门里走出来。他唤了声,九丫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惊异之色。

“杨三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她看着挡在巷口的马车。

杨宇桓掀起车帘,“走吧,送你去天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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