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这一嗓子可把战家这一花园的人都惊着了，毕竟大家对战老爷子醒来这件事都没报任何希望。
战夜承克制住内心的喜悦，面色一片沉静的吩咐，“马上联系言医生，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赵叔听命去打电话，战夜承和战牧深以及几个长辈进了房间。
苏乔安眼睛不方便，安分在客厅待着，不去添麻烦，战卿卿则负责照看七七。
屋里，战老爷子确实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天花板，嘴唇一直蠕动着，似乎在说话。
战夜承稍微走近一些，俯身凑近他唇边，听他喊着“阿承”。
以前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可现在听着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酸。
一瞬间，战夜承心头五味杂陈。
他和战老爷子，其实比亲生的父子关系还要好，尽管因为战宗行的事情闹过，但现在也无所谓了。
战老爷子抬起手，想抓住些什么，很费力。
战夜承一把抓住他的手，却又不敢太用力，声音都不自觉放轻，“爷爷，我在，你要说什么？”
战老爷子偏头看着他，张着嘴，急促的呼吸，好像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战夜承的动作不敢过大，抚着他胸口顺了两下气，安抚着他，“爷爷，你别着急，慢慢说。”
他话音刚落下，战老爷子呼吸愈发急促，战夜承皱眉，转头问，“言医生到了没？”
赵叔摇头，额头上急出了汗珠，“马上到。”
一阵急促的喘息过后，战老爷子有了些许力气。
他用力抓紧战夜承的手，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阿承，遗、遗嘱”
他之前说把他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七七，可被战夜承和苏乔安拒绝了。
他病得突然，没立遗嘱，现在就想说个口头遗嘱，可没有律师在场，没人会承认。
战夜承太了解这些人的脾性，索性不让他多费口舌，“爷爷，这个不着急，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战老爷子不听，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股份股份，给、给七七”
他说得不算很大声，可在场的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神色各异，战牧深玩味的勾着唇角。
战夜承点头，正欲说话，言易清气喘吁吁地过来，他快速后退，唤了一声，“阿清。”
言易清郑重点头，迅速开始做各项检查，最后对战夜承摇了摇头。
“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传说中的回光返照，醒来是奇迹，人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战夜承心狠狠一沉，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重新回到战老爷子跟前，看他口型判断，是在念叨七七。
战夜承转头看了一眼门外，战卿卿立刻抱着七七进来。
小家伙趴在床前，睁着无辜灵动的大眼睛，软软的喊了一句，“太爷爷。”
战老爷子唇角露出一抹笑，而后咳嗽起来，战夜承下意识喊言易清。
即便没希望，他也想要争取。
言易清上前，手法专业的开始心脏起搏，然而，战老爷子还是没能再次醒来。
心电图“滴”一声后变成直线，随着言易清的一句“瞳孔散大”，房间里一片沉默。
终究是没熬过这个新年。
战夜承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又好像无悲无喜，他半跪在床前，半晌没反应。
战卿卿扑在战老爷子身上哭得肝肠寸断，有人觉得太吵，转身出去，屋里剩下几个小辈。
苏乔安顺着墙壁摸索着进来，小手搭在战夜承肩膀上，将他抱在怀里。
他靠着她肚子，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些湿润，却没流下来，被他逼了回去。
战牧深站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战卿卿的肩膀，像大哥哥一样安慰着，“人死不能复生，卿卿，别哭了。”
言易清也安慰了几句，随后便出了房间。
大年三十死人，着实不是什么好事，战家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原本打算在这个大宅子守岁的几个人相继告辞，热闹非凡的大年夜顿时冷清下来，就连一直闹腾的七七都绷着小脸不说话。
苏乔安抱着他回了卧室，战夜承在客厅交代事情。
不知哪个佣人不懂事，按时燃放了花园里的烟花，夜空被照亮，屋里一片凄清。
战夜承抬头看了一眼，让赵叔安排剩下的人住下，而后便回了卧室。
“安安，你先睡，我想陪会儿爷爷。”战夜承亲了亲苏乔安眉心，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眼神里分明有悲伤。
苏乔安乖巧点头，心疼的抓着他的手，“夜承哥哥，我会陪着你的。”
她不会安慰人，越是亲近的人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战夜承点头，抱了抱她和七七才离开。
小家伙格外安静，窝在苏乔安怀里，小声问，“妈咪，太爷爷去另一个世界了吗？”
苏乔安不知他哪儿学来的这种说法，但总比直接说死了要好。
她点点头，抱着小家伙躺下，“嗯，太爷爷以后没有烦恼，会很快乐，七七也要听话，乖乖睡觉好不好？”
七七似懂非懂的点头，搂着苏乔安的脖子，依赖性的蹭了几下。
兴许是刚才兴奋过度，玩得有点嗨，小家伙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苏乔安轻轻拿下他缠在脖子上的手，凭着记忆摸到了战老爷子的房间门口。
门是关着的，她听见里面传来战卿卿和战夜承的说话声。
兄妹俩大抵没有这样安安静静聊天的时候，苏乔安放下搭在门把上的手，没进去。
“大嫂，我扶你回去吧。”战牧深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陡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苏乔安拍拍胸口，摇摇头，“不用，谢谢你，我记得路。”
说着，苏乔安指了指战老爷子的房间，“你要进去待会儿吗？”
战牧深摇头，眸中闪过厌弃，言语却柔和，“不去打扰大哥和小妹了。”
当初若不是战老爷子执意把他送去国外，他不会吃那么多苦，他憎恨他还来不及。
现在老家伙死了，他喜闻乐见，进去陪一个死人，他可没这种爱好。
苏乔安没多问，转身朝着房间走去，速度不快。
战牧深也不主动去扶她，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把她送回房间才去客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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