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秦家大门前围满了的，素来就不是好事。
苏锦言自打穿到这儿地儿来，都经了好几回了。
当下抿了抿唇拉着秦子衡去后门先看看究竟。
苏锦言电视小说什么的都看得多了，里头的总有些不成器的败家玩意沾染上恶习。
此番别的不怕，就怕是秦子征拿了去外头赌，欠下一比巨债来。
这古代的法律可没得现代修得那么严，那些个高利贷，利滚利的，能把人滚得倾家荡产。
不过，苏锦言这样想着，却也没说，拉着秦子衡绕到后头的菜园子，还没近前，便听得两个妇人的骂架声。
其中一个肯定是张氏的。
苏锦言蹙了蹙眉头，转过头去就问秦子衡：“你这后娘挺能骂的。”
秦子衡也不出声，只同苏锦言走得近些。
这才听得骂架的内容。
“呸，她自个生了个赔钱货，一命呜呼撒手西去，老娘将那赔钱货养到这么大也算仁至义尽了。”
“赔钱货，赔钱货，再赔钱还不是你们朱家的种，谁家似你们这样不要脸的，还得要娘家养着孩子的。”
“娘家养孩子怎么了，老娘送回来让你们养着也算是看在春杏往日孝顺公婆的份上了，要不然这孩子就算买了还能值几个钱。”
“那你卖了就是，这赔钱货又不跟我们老秦家姓，卖不卖关老娘屁事。”
“你，你这后娘未必也太狠毒了……”
两人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不休，苏锦言侧过头去问秦子衡：“春杏是谁啊？”
秦子衡蹙着眉头，应得一声：“秦家大姐。”
顿得一顿又到：“前年生孩子没了。”
苏锦言没说话，顿时便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从古至今生孩子从来就不是易事，就算在科学发达的现代，每年也有不少人而生孩子抢救不回了，更别说是物质缺乏落后的古代了。
听着张氏跟春杏婆母的对话，意思是朱家现在要将春杏生的那孩子送回来给秦家养。
而张氏又不乐意养个外姓的孩子，所以这才吵起来了。
苏锦言往院子里走了走，就见张氏同朱家的吴氏正叉着腰对骂，一个看着不过两岁出头的小女孩躲在角落里。
这孩子又瘦又小，身上的衣裳不大合身，小袄子都长到膝盖了，瞧着也是也旧的，不过却是浆洗得干净。
一双大眼睛没得丝毫神采，瞧见两个大人骂架，她也不哭不闹，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仿似这些事儿都同她无关。
苏锦言只看一眼，便觉得鼻子发酸，红了眼。
看见这小女孩就好似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当年父母闹离婚的时候，就好似这小女子如今这般。
可她比这个小女孩却幸运得多了，至少她的父母是到她十几岁能分辨是非，有自理能力的时候才离婚。
就算离婚后，也并没有对她不闻不问。
可这孩子这么小，便正经历了被外家同自家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苏锦言不知道她这么小能不能，会不会理解大人们正在争吵她的去留，可自个的心里却是百般不是滋味的。
张氏同吴氏越吵越厉害，几次险些打起来了，幸得村里几个妇人劝住。
张氏摆明了不会养春杏的孩子，直言道：“你别跟我扯，老娘我只有一句话，孩子不会养，你是卖了也好，扔了也行，不关我老秦家一点屁事。”
吴氏已经落了下风，吵得脸都白了，转头看得一眼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九九，随即便红了眼。
软下声来，道：“亲家母，不瞒你说，九九她爹下个月要娶新妇过门。”
“那新妇是个厉害的，说亲的时候就说了，她不当后娘，更不养前头的孩子。”
儿媳妇半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眼见婚期就在眼前了，吴氏也是没得法子才将孩子送过来。
就算是赔钱货，可到底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哪里就真能狠心卖了，扔了的。
她道：“虽说春杏不是亲家母亲生的，可好歹也是秦家的女儿，就算是看在她姓秦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这孩子吧。”
吴氏抹得一把泪：“只要有口饭吃，有地儿睡，能活着就成了，真要我老婆子把她卖了，我也舍不得啊。”
上赶着来看热闹的，都是邻里人家，哪家都是有儿有女的。
这年头儿子要娶个媳妇不容易，女儿想嫁个好人家也不容易。
吴氏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人理解她的苦楚，叹得一声便劝张氏：“左右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能吃多少饭，将来再大点也能帮你干活，你就当发个善心给这孩子条活路吧。”
有人开了头，顿时就有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就这么点大的孩子，能吃多少东西，实在不行你就让她上我家吃饭去。”
随即又有人说，自家孩子的小衣裳也还在，能送给这孩子穿。
都是乡里乡亲，左一言右一语的，听起来倒是真情实意的。
可张氏半句都听不进去，双手叉腰，冷哼道：“呸，上下两瓣嘴皮子一搭一合的谁不会说，可又不是真你家养孩子，光说得好听的。”
说着将吴氏带来的东西塞到她手上，把躲在角落里的九九拽出来，将祖孙二人直往门口推。
“走走走走，别浪费口舌了，说一千句我也是那句话，不养。”
又瞄得一眼那些个劝她的人，冷笑：“谁爱养就谁养着去。”
在场的没一个人敢说话。
苏锦言倒是想上前去，这时代同现代又不一样，养个孩子的确废不了多少钱，她有手有脚有本事，养个孩子肯定不在话下。
可才往前踏出两步，便又顿住了，等秦大勇回来，她跟秦子衡的婚姻关系就不存在了。
这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秦家的血，到时候她离了秦家，这孩子怎么跟自个走？
若是不跟自个走，那又谁带谁养？
就张氏那样的性子，指不定当真趁着秦大勇不在家，把孩子给卖了。
可若是不要过来养，朱家又不养，会不会真将她卖了，或者扔了仍由她自生自灭？
苏锦言一时间陷入两难，拳头握得紧紧的，可到底还是没上前。
吴氏被张氏推的趔趄摔在地上，抱着九九还苦苦哀求道：“亲家母，就当我求你了，你行行好，这孩子吃的也不多，再养个两年也能帮你干活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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